“关心一下以后的学弟。”格莱希昂淡淡地说。
“以后的学弟么？”利欧里克沉下眼，别国王储拉拢泽菲尔这件事让他有了一丝危机感，但也只有那么一丝，他无意和对方为无意义的事情争论。
“走了。”这句话是对一旁的泽菲尔说的。
只要他伸出手，泽菲尔从来都会主动朝他走过去，从来都是如此。
泽菲尔没有动，他得知自己是恶毒男配前还觉得挺正常的，现在再看他这个手势感觉有点恍惚，好像还在别的什么地方看到过。
对了，利欧里克养了一条金毛，那条狗好吃懒做欺下媚上，只搭理利欧里克一个人，利欧里克只要朝它伸手它就算在吃饭也会屁颠屁颠跑过去。
他妈的。
泽菲尔顿感糟心，他扭头看到捏着自己试卷的格莱希昂，本就不痛快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士兵和机甲共享脑域弊大于利，他就是为了修正这个错误才冒险来档案室偷试卷的。
泽菲尔哪个都不想选，考到指挥院校是他最错误的决定，要是有个按键能让他原地退学他直接按爆。
“你们挤在这里开首席会议？真有雅兴，不介意带我一个吧。”
凯兰一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插着口袋，麦色的脸颊上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
“这和你没关系，凯兰。”格莱希昂轻轻皱眉，利欧里克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神色越发冰冷。
凯兰耸了耸肩：“和我没关系吗？不过你们两个现在就像是霸凌学弟的屑学长诶。”
他话音刚落，三人手腕上的电子手环同时突兀地震动起来，头顶上方的广播突然响起，依旧是无机质的冷漠女声：“请各学院首席速到大礼堂准备开学典礼。”
“我想了一下，果真还是舍不得可爱的学弟被别的学院欺负。”凯兰说。
他径直走到格莱希昂面前，抢过泽菲尔的试卷撕成几块，在众目睽睽下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进去。
“什么味道都没有，真难吃。”
他朝怔住的泽菲尔吐了吐舌头，言语间带着少年人的锐气和张扬。
“烦人的东西已经消失了，至于你的归处，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决定吧。”
泽菲尔怔怔注视着他笑得如此美丽的瞬间，心下微动。
“学长开完会之后有其他安排吗？”他叫住准备离开的凯兰。
“有啊，我想带你在学校转转来着，”凯兰眨眨眼，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求饶表情：“可以稍微等我一会吗？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带自己学院的新生参观学校是首席的工作吧，小凯兰下手真快。”格莱希昂挑起眉，语气有些冷。
利欧里克也沉下脸：“我会带他参观学校，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啊，不着急，学长先去开会吧，忙完再来找我就好。”泽菲尔笑眯眯地朝凯兰挥挥手，不再管听到这话表情阴沉的其他两人，径自绕过书架离开了档案室。
*
开学典礼很快就结束了，苍鹫学院的新生跟在凯兰身后，泽菲尔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不死心地伸长脖子朝其他队伍里张望。《星恋》给主角的外貌进行了设定，泽菲尔今晚刻意在礼堂里四顾寻找，但别说主角，就连长相相似的都没看见。
今年的新生总共不到四十人，选择加入苍鹫学院的有十二人，比选其他两个学院的略少一些。泽菲尔在苍鹫学院的新生里认出了一个熟面孔，就是今天早上发表“男人就该向往真枪实弹的战斗”豪言壮语的那位仁兄，泽菲尔对此不予置评，但不妨碍他决定以后在心里叫对方“男人哥。”
“其实我真没想到你会选苍鹫学院。”凯兰低声说道，他下台阶的时候走在泽菲尔身边。
“今天下午真是多谢了。”泽菲尔露出感激不尽的笑脸，其他两个学院的首席一个是他的绯闻对象，另一个馋他的脑子，只有凯兰和自己没什么牵涉，下午还帮忙解了围。
“不用客气。”
苍鹫学院的宿舍建在地下，他们顺着楼梯往下走光线渐暗，走廊墙上出现了一行带状指示灯，橙金色代表苍鹫学院。凯兰领着他们向前走了一段后向左转弯，停在一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雕花木门前。
突然，门上荷鲁斯之眼的浮雕眨了眨眼，有些倨傲地扫视门前或激动或惊恐的一个个新生。
“已完成面容录入。”它说，门紧接着打开了。
苍鹫学院的休息室仍旧以橙金色为主色调，墙壁上悬挂的旗帜和壁毯，壁炉中熊熊燃着的火焰，热烈又夺目，冲淡了地下的寒意。
泽菲尔和几个新生一起挤在壁炉边取暖，他凝视着凯兰的身影越过众人，开始发表迎新祝辞。
“新生们，欢迎你们进入苍鹫学院。”他的声音有力而沉稳。
“毋庸置疑，各位是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朱莉·亚当斯，是在之前的战斗学校多次取得优异成绩的才女，在机甲维修方面很有天赋。”离他最近的一位高个子姑娘将一头红发向后一甩，骄傲地挺了挺胸。
“伊文·道森，是个为伙伴着想，稳重又上进的好青年，擅长驾驶机甲，连续三年获得「Mechmaster」未成年组冠军。”
「Mechmaster」是全星系最有含金量的机甲操作大赛，即便是未成年组冠军也相当有难度，不少同学向伊文投去赞许的目光，伊文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结果那头卷发更卷了。
紧接着，凯兰准确地叫出所有人的名字，一一列举出他们的个性和长处，并向他们报以微笑，被叫到名字的人均是眼神发亮，受宠若惊。
“接下来要介绍的是大家最感兴趣的战队赛，战队赛是指挥学校各学院之间的对抗赛，历史悠久，固定每年五月份举行一次。”
“三个学院各组建一支战队，每个战队设置五名队员，其中一名指挥官，三名机甲驾驶员，一名机械师。学校决定每个学院出三名二年级学生、两名一年级学生参赛。”
“我听说三年级学生才可以参加战队赛。”有人不敢置信地举手问道：“我们真的可以报名参赛吗？”
凯兰的表情温和中略带凝重：“我们和虫族的战争形势并不乐观，我们星际指挥学校作为培养最优秀指挥官和机甲驾驶员的基地，已成年的三年级学生全部奔赴前线作战，为了培养大家的战斗意识和能力，从本学年开始，学校特许一年级学生参赛。”
“苍鹫学院上次在战队赛中夺冠还是五年前，但我有预感，失败的诅咒将被我们亲手打破。”
凯兰露齿一笑，在壁炉火光照耀下，表情气势惊人，就好像是宇宙中的神明听见了来自信众的呼唤，降临到初秋略微潮湿昏暗的地下室来。
“我们就是苍鹫，把敌人啃噬殆尽，无论是对我自己还是对在座各位，我都满怀信心，不管要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我们都是战无不胜的——”
“苍鹫学院！”大家齐声大喊。这么快就凭借个人魅力将心存忐忑的新生团结在一起，显而易见，这位年轻的大公拥有出色的领袖才能。
初次进入指挥学院便遇见这样出色的榜样，已然如此幸运，还能说什么呢？
带着花香的白葡萄酒是瑟泰斯联盟特有的佳酿，泽菲尔在愉快的宴席一角一杯接一杯喝着，脸上不见丝毫醉态，眼神却越发明亮。
入夜，休息室因大家的谈笑而热闹非凡，通向寝室走廊的那扇门前几个醉鬼吵着要上天台续第二摊。泽菲尔贴着墙从他们身边经过，寻着门牌找到了自己的寝室，那是个算的上宽敞的四人间，他高兴地看到行李已经被稳妥地安置在了柜子里，被泽菲尔暗暗称作”男人哥”的同级生已经醉倒了，饼一样摊在隔壁床上，鼾声震天。
泽菲尔洗漱后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在半梦半醒时他有一瞬间想起今天礼堂灿然生辉的吊灯下，利欧里克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他翻了个身卷进温暖的被褥中，那双冰冷的黑色眼眸逐渐解体，直至消失在他的脑海里，留泽菲尔独自享受着无梦的睡眠。他有自己的前路要走，浑不介意是否会被谁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