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上帝帮谁?

一片白茫簇拥之中，胡乱肆意飞扬的黑色发丝下，半遮掩着平和白净的脸庞，白缪于一片银色圣光中垂下眼帘。

光熄灭

他双脚结实的触碰地面后伸手捏着下巴思索。

身后距离他二十多米开外的地方，巨钟右侧白房那块声音突然传来，放大在他耳边回荡。

嘈杂的喧闹声一阵又一阵冲击他的耳膜，那些人的脸被放大又扭曲的刺激他的感官。

他情不自禁的被那处吸引着过去，于是下意识转身越过横在巨钟中间那两根分针秒针，插着口袋缓缓来到右侧白房这块。

雾茫茫的晴空，没有一丝太阳光照，悬浮在云端上空的朋克风格巨钟两旁金属条在缓慢交叠旋转。

两根指针不动，长久停摆在下侧。上面是时针，这三根就这么竖直着，将圆钟分割成两半。

这两半，分别是不同颜色的房子，左红右白，红色这边就像是藏在阴影之下，尽管这里并没有融合巨物去阻挡着红房，就连大鼎也乖巧的退在后边看不见阴影。而另一边则像是被白雾遮盖着，哪怕并没有在周侧看见丝毫白雾，它们就好似两个区域。

白缪刚跨过粗大的指针后，耳边的那些被无限放大入侵他意识海的嘈杂声以及无数脸庞，反而骤然缩小。

随后，声音消失不见。

在一片诡异的静谧里，白缪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拦下。

“哥哥，给你糖吃！”

白缪低头一看，软糯的声音出自这位蹦蹦跳跳来到他面前的小男孩。

“谢谢，不过哥哥不爱吃糖。”他浅笑着说。

小孩仿佛没听见，执拗的凑过去，仰着头，污脏沾满灰土的手举过头顶，手上放着一颗水果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吃吧哥哥，给你吃糖。”

小孩踮着脚努力把手里捧着的糖举到白缪胸前，却因为身高不够而虚虚在个抵不到的位置不上不下。

又过来一个老人把小孩抱起，老人抬起皱巴巴的蜡黄脸，挤出笑容：“抱歉啊，您别生气，他就想给你吃个糖。”

白缪看了老人两眼，无奈的笑着摇头：“没生气。”旋即抬手拿起小孩手里捧着的糖果。

“嘿嘿嘿”小孩立马扬起雀跃的笑容。

老人感叹道：“诶呀，我们这里很久都没来过人了。自从那次灾疫过后……”

白缪听到后下意识问：“什么灾疫？”

老人叹了口气：“那次之后，大家都浑浑噩噩的，每天过着小心谨慎的日子。小丫就是看着有人来，太高兴了。才把别人给他的糖分给来者吃。”

“分东西的人本来就很少来，小丫这颗糖昨天才刚拿到。下一次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他这颗糖就跟放炮仗迎接新人一样，你就拿着吧。”

白缪静静的听着老人勘称答非所问的回复，等老人讲完了，他又弯着眼尾摸下巴问：“方便告诉我糖是谁给小丫的吗？”

老人摇摇头：“不认识，那个人我不认识，我们都不认识。”

白缪：“那长什么样子呢？”

老人默默继续摇头：“它披着白色的斗篷，全身上下半透明。我们从始至终都看不清它的脸，别提长什么样子了。但因为骨架很小巧，身型不是很高大，所以我们其实都有背后猜测，它应该是个女人。”

白缪：“能否告诉我，分东西的人都会分给你们什么东西吗？”

老人道：“什么都有，我们急需的……它好像能提前知道我们在哪个阶段后缺什么，或者什么东西过多——”

——白色平台骤然竖立在大街正中间，披着白色斗篷的透明人出现在那，它从一个二阶魔方内凭空取出一大包白布袋包裹放到平台上。

默不作声的将包裹打开，里面露出琳琅满目的东西吸引周围路人前来驻足围观。

“哇，有罐头诶，好多吃的！”

“哇，我要那个西红柿！”

“这枚簪子好漂亮啊！我要我要！”

“……终于有大米了。”

白色斗篷内，透明人手握魔方，淡淡开口：“先到先得。所有东西，拿你们的布料来换。一块布料或布料做的任何东西仅换一样物品。”

那发出来的声音像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隔着面具说话一样，并且还有一种真空之下声音被模糊扭曲的既视感，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它知道，由于那些人攒足了布料，布料逐渐在此地货物膨胀。

“我要那个大米！”

“给我给我，我拿来换了”

“我家小孩闹奶粉吃，这唯一的奶粉大家让给我吧”……

白缪听罢，笑眯着眼睛打趣道：“哇哦，简直就是救济会慈善家呀”

老人拍拍腿：“是呀！就是不知道怎么着……”他声音小下来，虚声喃喃道“莫名有点怕它……”

“哥哥，吃糖”在一旁的小孩出声催促着白缪把这颗糖吃下去。

白缪笑了笑，轻声轻语：“这可是你唯一的糖，昨天刚拿到的。下一次再能拿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舍得吗？”

小孩欢笑着点点头。

白缪忍俊不禁：“好，哥哥这就吃。”

话音刚落，下一秒，突然从深处路段冲出来一个男人：“嘿兄弟，诶，糖给我，我拿一枚钱币跟你换！”

说罢，趁着白缪准备将糖拨开的间隙，手疾眼快的把糖掳走。而后又往他手上放了一枚硬币。

“谢了昂兄弟，家里有小孩哭闹，我拿糖去哄他——”

那位突然串出来的男人拿到糖后，拔腿就跑。

白缪：“……”

他脸上的微笑僵住，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硬币，表情似乎有些呆滞。

内心实在忍不住想吐槽——我说，他们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在我的怀表内发展小社会并且似乎还岁月静好的？

礼貌吗？过问过我了吗？

旁边的小孩看见糖被强行换走了，立马哇的一下哭出来。老头怕小孩的哭闹声烦到白缪，赶忙边哄着边抱着小孩远离这里。

从老人走后的方向收回视线，他又重新扬起一丝不暇的微笑，正准备收回硬币。

却倏地被一只皮包骨皱巴巴的蜡黄手掌一把抓住他左脚。

白缪诧异的往左侧瞥，发现左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乞丐。

“呃行行好，给点钱吧——”

乞丐眼巴巴的望着他手里的那枚硬币，抬起长满老人斑的脸，骨瘦如柴的瘫坐在地上，面前摆放着一块脏布。

这里并没有阳光照射，虽然是白昼模样，但却像是某个罩子里放了快白布又撒上些许水雾，罩子外开白灯，灯透过白布照进来又隔着水雾散下来。

但这里的不少人却面黄肌瘦，仿佛像干苦力的农工，配合上这些脏布料，宛如一群难民。

白缪漠然的捏着下巴想：“不是说会有白斗篷的过来送补给吗？怎么他们仿佛遇难了一样？”

他从乞丐那里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硬币，又上手拿起来前后两面翻转，仔细看，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枚普通的硬币。

乞丐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眼睛瞪大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枚硬币。

白缪叹了口气，将硬币递给乞丐。

“啊谢谢！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呐！”乞丐眼睛瞬间亮了，立马盘腿坐起来，他捧着钱币如获至宝。

白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眯着眼睛，回想起方才的影像——那安静端坐在白色简约凉亭的男人，用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微笑着对自己说：“时间代言人的想法是：把现实事交给现世君主，把神的使命交给上帝。”

凉亭旁边飘散飞扬着纯白丝绸般布料，他在里面被布料半遮面。

在他意识略带混沌的时候，耳畔萦绕着那人的沉寂语调：“——那么，上帝帮谁?”

这句话，似乎是对他提出的疑问。空灵中又带着些许迷茫，宛若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