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副部长。叶副部长？”
叶琤回过神，想起自己带人来的目的：“他也睡得差不多了。你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他唤醒。”
喻瑾睁大眼睛：“我？”
“不用紧张。”
叶琤握住喻瑾左手，示意他把右手覆在秦闻谦额头上：“我来教你。”
喻瑾不易察觉地蜷缩一下手指，随即感受到一股温热的灵能缓缓流入身体，在手掌处徘徊。叶琤贴近一点，道：“调动你的灵能，尝试和我的融合。”
喻瑾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您是火系的，和我的灵能只会冲突啊？”
“不会。”叶琤笃定道，“不同系别虽然相生相克，但也并不是绝对对立的。集中注意力，按我说的做。”
喻瑾看起来将信将疑，照着叶琤说的运转体内灵能，朝左手而去。在两股截然不同的灵能相接触时，冷感的水系灵能竟迅速转热，宛如电热壶里沸腾的水，一同化为温热的灵能，在喻瑾左手臂处流淌。
叶琤指示道：“引过去。”
蕴含水系治愈力的灵能涌入秦闻谦体内，循着周天流淌至四肢百骸。仪器上原本平稳的数字跳动起来，一路往巅峰数值攀升。但喻瑾自身的灵能有限，停止输入后各项数值又回调些许。叶琤注意到代表着自愈度的数值回归平均水平，比自己先前预计的要好上不少。
叶琤松开手：“好了，他应该很快就醒。”
喻瑾问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么？”
叶琤刚想点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回头一看竟是莫晨风：“大哥。”
“我来看看小秦。”
莫晨风倒是没料到医疗室里有人在，喻瑾冲他打了个招呼，他微微点头，“我这几天都没空过来，他恢复得怎么样？”
叶琤道：“还不错……唔。”
病床上的人手指一动，还未睁眼便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莫晨风一个箭步上前，托起他的后背轻轻拍打，良久，秦闻谦才从大口喘气的状态中慢慢平复，眯着眼声音沙哑：“……这，是哪里……”
莫晨风道：“这里是南越分部，叶琤把你救了回来。”
叶琤抱臂站在秦闻谦面前，揶揄道：“怎么了老秦，一躺就躺那么多天，真当自己是睡美人呢？”
“你……滚！”秦闻谦又被他气得咳了两声，恨不得抄起棍子砸烂他的头，涨红了脸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了你俩。”莫晨风无奈道，“小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闻谦揉揉脑袋，旁边有人递给他一杯水，他下意识地接过一饮而尽，立即被冰得打了个哆嗦，意识倒是清醒不少，声音恢复成温吞绵软的调调：“我有种溺水的感觉……胸口发闷缺氧，喘不上气来。”
听到这个回答，莫晨风微不可察地蹙起眉：“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的事吗？”
秦闻谦拧着眉努力回忆道：“我去总司出差，在附近打死一只灰咕，然后……”
三人屏息等待接下来的话语。半晌，秦闻谦颓丧地摇头道：“我只记得，我好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感觉意识沉入了海底，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闻言，叶琤道：“看来我没判断错，大概有人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我找到你的时候那些人还打算把你带走。修改你记忆的人比你强得多，你被对方压得死死的，昏迷了一周。”
“这么久。”秦闻谦脸色青白，头痛道，“这次真是倒霉死了……咦，你们怎么都穿这么点，大冬天的不冷吗？”
此言一出，三人都沉默了。须臾，叶琤道：“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吧，现在都已经春末夏初了。”
“怎么可能？！”
秦闻谦蓦然直起身，震惊道：“现在几月份了？”
“四月底了啊。”
秦闻谦脸色又白了一个度，他喃喃道：“四月底？现在不是一月中旬吗？”
叶琤反应过来，也有些难以置信：“你，好像丢失了不止一周前的记忆。”
“……而是三个月。”莫晨风道，“也就是说，你是在三个月前剿灭的那只灰咕，一直到上周才把它的尸体转交给叶琤。然后叶琤发现那只灰咕被人为改造过，他判断你有危险才去找你的。”
叶琤沉声道：“这三个月期间你一定经历了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发现了有人在改造异型且目的不明，在调查途中被对方察觉才遭到袭击。你查到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关键。”
“改造异型？”秦闻谦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回忆半晌，还是摇头道，“不行，我还是想不起来。”
叶琤不死心，还想问得更详细一些，但见莫晨风摆摆手道：“你先好好休息，其他事到时候再说。东朝分部那边你不用担心，林屿说了让你暂时留在这里。我们先出去吧。”
叶琤无法，只好留下仍旧一脸思考人生神情的秦闻谦，跟着莫晨风离开医疗室。莫晨风往前走了几步，淡淡道：“那只灰咕我已经上交到总司了，那边会进行核查的，等结果出来以后我再告诉你。”
叶琤听到“总司”两个字之后下意识皱眉道：“为什么要交给总司？”
“北州分部检验处被砸得一塌糊涂，现在那些实验人员都没设备工作，不交给总司交给谁。”
“嘁。”叶琤忍不住呛声道，“那么久都没给北州分部一个说法，谁知道总司到底都在干嘛。而且老秦受伤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林屿也没来探望一下，真不知道他这部长怎么当的。”
莫晨风看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别乱说话。林屿他也很忙的。”
喻瑾自从秦闻谦醒后就一直没有吭声，此时才道：“如果没有我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叶琤断然拒绝：“不行，你要跟我一起。”
喻瑾：“……”
莫晨风回头：“……”
“大哥，我们出去一趟。”叶琤一把拽过喻瑾手腕，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可能这几天都不回来，分部的公务就拜托你了！”
莫晨风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心很累。
自家弟弟学会夜不归宿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喻瑾被叶琤塞进副驾驶，表情茫然不知所措。他问道：“叶副部长，我们要去哪？”
叶琤启动车子，啧了一声：“你能别叫我叶副部长了吗？每次都叫那么长的称呼你也不嫌累。我比你大一岁，你叫我一声叶哥不过分吧。”
喻瑾沉默一瞬，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好，叶……哥。”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叶琤边打方向盘边道：“我们去中心区。”
自从上次莫晨风告诉他“不要得罪喻瑾”之后，叶琤就隐约起了疑心。之后他几次旁敲侧击，莫晨风都三缄其口，于是他只好亲自试探一下。没想到喻瑾居然点点头道：“好。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叶琤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我要去总司问点事。”
喻瑾似懂非懂：“总司？”
“联盟总司在中心区，统领四大分部。”叶琤解释道，“像是一些部长级别成员的选调任命，以及其他重大事务，都是由总司决定的。”
“你之前有去过么？”
叶琤淡淡道：“小时候在中心区住过几年，后来大哥调任南越分部部长，就和他一起搬家到了南越区，再也没有去过了。”
路途较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不显得尴尬。叶琤发现，喻瑾看似像只小白兔般天真可爱，其实只是因为对联盟的运作方式和一些规则不太熟悉，但说话时往往点到为止，极有分寸。不过自上车后叶琤就发觉喻瑾神色有些犹疑，于是主动道：“你还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嗯……”喻瑾思忖片刻，道，“你和林部长，是怎么回事？”
叶琤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忍了又忍，叶琤总算把下意识露出的不满收回去，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很久以前的事了。跟大哥有关。”
那时叶琤才十七岁。有一次，莫晨风去东朝分部出差，刚巧遇到一只首级异型作乱，但那天林屿带着分部里大部分执天者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莫晨风只能带着剩下的执天者一起去围剿那只异型。
本来以莫晨风的实力，拿下那只异型不成问题，可奈何那几个执天者都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场面一乱就慌了手脚，莫晨风为救其中一个不慎受了重伤。如果他不是自愈度极高的水系，说不定就要身陨当场。即便如此，他还是养了近三个月才完全恢复。
虽然莫晨风并不在意，但自此之后，叶琤便对林屿格外不满，在心里给他打上各种不负责任、擅离职守的标签，面是打死也不见了，实在有什么事去东朝分部也是直接去找秦闻谦。
“我从小跟着大哥一起长大，他就那个老好人的性格，自己吃了亏也不会说什么，别人就爱逮着这点强人所难，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推给他干。”
叶琤一想到以往受过的委屈，索性来个不吐不快：“幸亏我继任早，不然大哥还不知道要被其他人欺负到什么时候。”
喻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哦……”
大约是心中郁结抒发完了，叶琤沉默半晌，还是补充道：“这件事你知道就行，别再往外说。”
“好。”
车行半途，仪表盘弹出提示燃油不足，正巧前方不远便有一处加油站，叶琤开过去停车熄火，从储物柜里取出卡盒，头也不抬道：“98加满。”
“好的呢先生，满意请给五星好评哦。”
叶琤拿卡的手一刹，猛地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古铜色肌肤、打扮又酷又飒的妹子叼了根棒棒糖，朝他笑得不怀好意。但奇怪的是，即便这个妹子打扮装束都格格不入，加油站内其他人都自动忽略了她，任由她冒充了一把工作人员。
一见到她，叶琤登时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脱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栗交错的发色在艳阳下闪得人睁不开眼，黑皮妹子却眯起眼笑道：“哎哟怎么啦叶小琤，这里允许你来就不允许我来？”
喻瑾微张着嘴看着这边：“……”
叶琤背脊泛上一阵恶寒：“求你别恶心我了！西华分部是破产了吗，让你堂堂副部长沦落到加油站来打零工？”
黑皮妹子撇撇嘴，抢走他手里的加油卡：“得了吧，要是我们分部破产了，整个联盟就得玩完一半。”说着，妹子一甩马尾辫，拿起油枪开始有模有样地给车子加油。
叶琤转过头，苦着脸向喻瑾介绍道：“这位是西华分部的副部长，方西西。”
“哎哟，这位小帅哥是谁呀？”
方西西这才注意到副驾驶坐着的喻瑾，她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道：“我说，你们南越分部都是按照颜值来招人的么，怎么美人儿都往你们那边扎堆了？”
“……咳，呃，”喻瑾好脾气地笑道，“您好，方副部长，我叫喻瑾，是刚刚加入南越分部的观天者。”
方西西指着叶琤，愕然道：“观天者？你要带一个未考核未转正，啥也不懂的萌新出任务？”
“喻瑾可不是普通的观天者，上回还跟队灭了只首级异型，只是暂时没转正而已，他没你想的那么弱。”叶琤看着方西西加油刷卡一气呵成，终于想起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来这干什么。总不能是偶遇吧。”
“哈，当然不是。”方西西拉开后车门坐进去，把卡还给叶琤，“本来今天想去找你切磋切磋的，结果到了半途接到云仙姑的电话，说是莫部长让我来协助你调查。所以我就拐了个弯，提前来这等着你咯。”
叶琤认命地继续当司机：“那你看过案卷没，北州分部和老秦的。”
“哇去你别跟我提北州分部！”
方西西顿时抓狂：“检验处的各种仪器基本被砸了个遍，你知道全部修缮完要花多少钱吗，光那些仪器的价格就足够再建一栋大楼！今年北州分部的财政支出绝对爆表，唐岷那混蛋居然还敢来找我要钱！等我抓到那个人，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叶琤想象了一下唐岷求爹爹告奶奶地管这小魔星要经费的情景，忍不住幸灾乐祸道：“他还真是被你和大姐头拿捏得死死的。”
喻瑾轻咳一声：“方副部长，有关于那些黑衣人，您有更多情报吗？”
“那些？不是说只有一个吗？”
叶琤道：“我说你到底看没看案卷的。”
“看了北州分部那事的。”方西西坦率道，“老秦又是怎么回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喻瑾只好挑重点说了。方西西听完，好像想起什么，自顾自地摇摇头，又问道：“所以，你们现在是有什么线索吗？”
“有，老秦说那小怪是他在总司附近打死的，所以我打算去那里再勘察一次。”
“总司附近？”方西西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嘀咕道，“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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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