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附中举行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
并不需要搬座位去其他考室，本班学生就在本教室考试，两列课桌搬到走廊外，以便给教室考场更多空间。
考语文那天早上，萧刻随意抽背叶澄古诗词，语文卷里恰好考中两句。
不过这两句经典诗句叶澄本来也会背，不算押中题。
作文题目中规中矩，并不算难。
下午数学考完后，整个高三年级的学生都遍地哀嚎，饶是A班全是学霸的班级都觉得出数学题的年级组堪称变态，骂了好多句。
萧刻和叶澄的课桌周围挤满了人，包括叶澄都在问萧刻一些自己不确定的答案。
萧刻数学成绩拔尖，数学成绩常常是年级第一名，不管是大考小考，他数学都能拿145分以上。
当然，他的数学成绩好也和初中、高中学过数学竞赛有关。
训练过更变态的题，高考范围内的数学题对萧刻来说就算比较简单的了。
“萧哥，对一下选择题啊，填空题最后一问，还有最后两道大题是多少啊。”
杨博文一口气把同学们想问的都说了。
叶澄和萧刻是同桌，月考时要拉开课桌，两人之间就隔着一小段距离。
叶澄坐在位置上，细长的胳膊懒懒地搭在凳子椅背上，双脚踩在凳子下方横栏，眼巴巴地看着萧刻，也在等答案。
多双眼睛的瞩目下，萧刻一一说了自己的答案，耸肩懒声道：“对不对我就不保证了，仅供参考。”
“标准答案也是仅供参考。”周懿对他挤眉弄眼，“萧哥的答案肯定是标准答案。”
听了萧刻的答案，围在周围的学生有人欢喜有人愁。
叶澄也在默默地对答案，一个填空没做出来，最后一道大题算错了，选择题也改错了一道，好像只能拿130多了。
顿时像被烈日晒焉巴了的花，鲜活的生命迅速枯萎凋零，像一团没骨头的史莱姆滩在桌子上摇头晃脑，要死掉的模样。
忽地，叶澄后颈被人像是掐小猫脖子那样掐了下。
叶澄知道是萧刻。
他偏过头去，往上看，果然。
身高过一米八五的萧刻站在面前，身材颀长又挺拔，有些唬人。
“焉了？没考好？”萧刻戳了下叶澄绵软的脸蛋。
“有点，都不能拿140。”叶澄小声嘟囔。
金灿灿的细软头发被萧刻大力地揉了揉，“那明天的英语和理科综合就好好考呗。”
“萧哥，你数学成绩这么好，高一那会儿怎么不进国家队啊。”周懿问。
萧刻高一那会儿就参加数学竞赛，在决赛里也拿到金牌并且排名靠前，完全可以进国家队去集训，说不定最后还能代表国家去参加国际赛事IMO。
可惜后来萧刻并没有去。
“要是提前保送了，不就没什么事情干了，我还挺喜欢高中生活的。”萧刻漫不经心道。
如此变态的言论引得周围一群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能喜欢高中生活，不是变态是什么啊，多少学生都巴不得早点脱离苦海。
“萧刻，你该不会是想和叶澄一起毕业才不去国家队集训吧？”叶舟舟换了个角度问。
杨博文插话：“肯定不是啊，再说保送以后也可以一起毕业啊。”
“你成天想些什么。”
叶舟舟抓了抓脸蛋：“哈哈哈，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
萧刻的眸光却微怔了一瞬，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叶澄身上。
叶澄已经拿出英语积累本在看经典长句了。
“咦？”听到大家的讨论，叶澄好奇地抬头。
萧刻：“当然是因为要和叶澄一起高考才没去集训啊，我是那种留叶澄一个人备战高考的人么？”
“所以，橙子，知道你在你哥心里分量了吧。”
“平时还不对我好点儿。”萧刻长腿倚在叶澄桌沿，如黑曜石深邃的眸子笑盈盈地看着叶澄。
“是是是，那我以后肯定再对你好点儿！”叶澄软声细语地接话。
周围一群男生笑着打趣。
叶澄也和大家打成一片，跟着一起笑。
萧刻轮廓分明的脸上也透着浅笑，没人注意到，他眸底在某刻闪过一丝落寞。
-
去食堂吃晚饭时，叶澄特意给萧刻买了个大鸡腿。
“这就是对我好啊，这么简单？”萧刻挑眉。
叶澄轻眨眼睛：“那再请你喝杯奶茶？你挑最贵的！”
听闻，萧刻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明显的弧度。
两人结伴去校外奶茶店，他俩颜值太招摇，一出现在空间狭小的奶茶店里，几乎吸引了所有女孩的目光。
好多女生都在悄悄地打量。
萧刻也没点最贵的奶茶，就点了杯薄荷柠檬水，三分糖。
叶澄买了杯芒果奶绿。
打道回府的路上，叶澄尝了口萧刻的饮料，漂亮的脸蛋直接皱成一团，酸得说不出话。
“勇士，柠檬水喝三分糖。”叶澄张开嘴试图用夜里的风来缓解那份酸和涩。
萧刻喉间漾开几声轻笑，“酸还尝？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啊？”
“就是想试试不一样的口味嘛。”叶澄捧着自己的奶茶吨吨吨地喝起来，“怎么感觉喝过你的再对比喝我自己的奶茶，幸福感飙升。”
“合着你这是忆苦思甜？”萧刻低沉的嗓音透着无奈和宠溺。
“嘿嘿嘿。”叶澄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饭点结束，踩着点回教室上晚自习的学生很多，各个年级的人都有，楼梯间人多拥挤。
叶澄屁颠屁颠地跟在萧刻身后，他让萧刻走前面，给他开道。
这两天要考试，晚自习也是自由安排。
知道今晚老师不会过来守课，许是紧张学习了一整个月，不少胆子大的学生在悄悄玩手机。
萧刻和叶澄平时上学也有带手机，但在学校里基本都是关机或者开飞行模式。放学后才会拿手机出来玩。
明天还要接着考试，萧刻决定今晚好好休息下脑子，也没打算看书。
他坐在位置上发呆，余光睨着默默刷题的叶澄。
叶澄的侧脸线条也很好看，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脸蛋其实不怎像高中生。
大多数高中生所有心思都扑在学习上，不爱打扮。
叶澄也没打扮自己，天生的耀眼发色让他闪闪发光，比起高中生，他更像一位明星。
萧刻看着叶澄，心思早就神游天外了，手里无意识在写什么。
等他回神，物理教材上已经多出一个黑色笔迹的名字“叶澄”。
“萧刻，这道题怎么做啊？”叶澄斜着身子靠近。
萧刻眼皮一跳，连忙合上教材。
不经意抓包到某人不对劲，叶澄露出一抹坏笑：“写了什么还要躲着我？该不会是哪个女生的名字吧。”
“你放心，你让我看看是谁，我绝对不说出去。”
“不是女生的名字。”萧刻抿唇沉声道。
还在上晚自习，叶澄刻意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不信，你刚才明显就是心虚了，除非你让我看看。”
萧刻捏了下叶澄的脸，“真不是女生的名字，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我要真喜欢谁，能不告诉你？”
叶澄眼睛转了转，想想也是。
“那以后不管你喜欢谁，我都要当第一个知道的人！”
萧刻舔了下干涩的唇：“嗯……”
他喜欢叶澄，不告诉其他人的话，往后哪天暴露了，叶澄确实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我以后要是喜欢谁，也第一个告诉你！”叶澄礼尚往来表现兄弟情。
萧刻低垂着眼，盯着物理教材的封面，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等叶澄重新又刷了两道题，萧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凑过去，很认真地和叶澄说：“先别和我说。”
叶澄：“嗯嗯嗯？为什么？”
萧刻：“因为我怕我会生气。”
“生什么气，生气我比你先脱单啊？你放心啦，我高中肯定不会谈恋爱的。”
再说，叶澄不觉得自己会很早就谈恋爱。
他对感情那方面的需求好像并不是很强烈。
班里好多男生在私下讨论哪个女生长得漂亮好看时，叶澄只觉得这种话题没营养又无聊，还不如多刷两套题。
“嗯……”
萧刻应声作答，虽然叶澄讲的理由完全不对。
叶澄佯装继续做题，却用余光暗中观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萧刻。
趁他不备要他命！
叶澄迅猛地发起进攻，拿到萧刻的物理书，翻开一看。
来不及阻止的萧刻：“。”
叶澄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页面上，如蓝宝石漂亮的眸子瞬间流露出迷茫。
“你这是在写我的名字吗？”叶澄歪着头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写我名字啊。”
“……”萧刻定定地看着叶澄，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澄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答，想到什么，叶澄猛地睁大眼睛：“你写我的名字该不是——”
萧刻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觉得我名字比你好听吧？”叶澄说，“怪不得你刚才说不是女生的名字。”
“我还以为你喜欢谁呢。”
“……”
“…………”
萧刻无话可说。
半晌，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叶澄，说：“季阿姨知道你这么自恋吗？”
听闻，叶澄耳朵顿时红了些。
这名字就是他妈翻字典给他取的呀。
叶澄小声嘟囔：“你每天橙子橙子地叫……虽然谐音……就是好听啊。”
“那你是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吗？”叶澄问。
萧刻呼吸一滞，好半天才记起来回：“也不是。”
“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我就说，不然你也不会往书上写我的名字，是吧。”叶澄丧丧的表情立马换成另一副模样，精致昳丽的眉眼弯起。
萧刻顿时无奈，叶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还能这样解释过去？他以为自己都要露馅了，还能这样？
心里又觉得遗憾，毕竟要是真露馅了，大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是个机会。说不定橙子也不是不能接受他，橙子和他关系这么好。
可要是真失败了，橙子连朋友都不愿意和他做的话，到时候又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后果，萧刻心里就堵得慌。
“萧刻，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叶澄迟疑地问。
萧刻回神，“是么，没吧，没什么心事。”
“你骗人。”叶澄语气坚定了些。
……
晚自习下课，季晓沁来接儿子回家。
她开了辆颜色张扬的红色跑车，叶澄爬上副驾驶时，周围好多同学都看着。
“哎哟，我家宝贝脸怎么这么红啊。”季晓沁捏了下叶澄的脸蛋。
叶澄小声催妈妈快开车走：“好多同学都在看。”
“看就看啦，有什么不能看的呀。”季晓沁腔调慵懒又软。
叶澄反正就很不好意思，将头埋得低。
季晓沁也不逗弄自家宝贝了，启动车潇洒地离去。
作为母亲，季晓沁随便和儿子聊几句，就发现叶澄有点心不在焉。
“这次月考没考好？”
“不是。”
“喜欢上哪个女生可她不喜欢你？”
“妈……你乱猜什么呀。”
“那还能是什么事？”季晓沁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澄闷闷不乐道：“就是……萧刻有事情瞒着我，还不给我说。”
“我都没什么事瞒他！”
作为萧刻无话不谈的最好的朋友，这种被瞒着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你和萧刻都这么大了，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啊。萧刻那孩子有事情谁都不告诉也很正常。”季晓沁努力地开导儿子，可也不奏效。
“那这样吧，你实在不高兴，回去就再问问萧刻，看他愿不愿意给你说。”
叶澄点点头：“那我试试。”
回到家做完作业，洗完澡躺床上，叶澄拨通和萧刻的视频电话。
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沉且粗重的喘息声。
叶澄一愣，仔细一看萧刻原来是在锻炼，手机好像摆在地上，映入屏幕的是萧刻棱角分明的脸。
一滴汗沿着凌厉的下颌线缓慢滑落，领口那一圈布料都被薄汗濡湿。
萧刻还在做俯卧撑，呼吸很沉，一下又一下。
“我打扰你锻炼了？不然我待会儿再给你打过来吧。”叶澄说。
“不用。”萧刻曲臂下沉，汗水湿润后的额发衬得他双眸冷锐。
“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我健身估计还有一会儿。”
“嗯……”躺在床上的叶澄把手伸进被子里，捏捏自己腰上的软肉，又看着手机那头大晚上还锻炼的萧刻。
“我是不是太堕落了呀？”叶澄情不自禁地问。
“嗯？什么？”萧刻疑惑。
叶澄：“呃，不是。我没想说这个。”
“我就是想问你……上晚自习那会儿，你瞒着我的事。”
萧刻又连续做了几个极标准的俯卧撑才缓慢起身。他随意拿起挂在旁边的白毛巾擦拭额头的薄汗，浑身都带着热气。
坐在皮质长椅上，萧刻拿起手机对着自己。
沉默片刻后，他张唇：“确实有件事瞒着你。”
“我想听。”叶澄说。
萧刻没吭声。
“我想听嘛，你就告诉我呗，我肯定给你守住秘密，谁也不告诉。”
“我发誓！”
叶澄绷着一张小脸，还郑重地举手发誓。
萧刻觉得好笑，小竹马怎么这么可爱，思忖片刻后，他犹豫着开口：“其实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嗯嗯嗯？”叶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是我其实不喜欢女生，喜欢男生。”萧刻说。
话音落地，叶澄猛地睁大眼睛，足足惊讶了好几分钟，过了好久他才回神。
“哦……原来是这件事。”
“萧刻，你喜、喜欢男的啊？”叶澄眼露迷茫。
“嗯，喜欢男的。”萧刻说。
叶澄也不是什么极恐同的人，就觉得意外，因为不管怎么看，萧刻都不像是同性恋啊。
“我担心告诉你后，就和你做不成朋友了。”萧刻说。
叶澄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听萧刻语气这么落寞，还是连忙安慰他：“不会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你绝交的。”
“我还是会当你的好朋友。”
萧刻眸色深了一瞬：“嗯，橙子不讨厌我就好。”
挂了电话，叶澄脑子都还有点晕，萧刻竟然是同性恋诶。
叶澄打开浏览器搜有关这方面的信息和消息，默默地浏览着。
一连点开好多个相关的网页，直到迷迷糊糊快睡过去时，叶澄都还在想，萧刻居然是同性恋。
不经意想到什么，叶澄猛地瞪圆了眼睛。
那之前萧刻说被他的腿晃到眼就那个了，原来不是因为把他的腿看成女生的腿了？
是因为看见他的腿才有那方面的欲.望啊？
叶澄小脸通红，蓦地感觉到一阵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