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大回到俱乐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队员都放假回家了，除了清洁阿姨还在加班之外，整个俱乐部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鹿溪午哼着小调在偌大的别墅里游荡，做饭的阿姨也放假回家了，整个别墅里没有一点现成能吃的食物。
不想点外卖，要不煮面条吃吧。
他说干就干，厨房里叮铃咣啷地声音成功把跟他一样在俱乐部的人给惊动了。
徐泽踩着人字拖，啪叽啪叽地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鹿溪午的清汤挂面，面色顿时一喜：“正好饿了，分一半，分一半。”
说罢便强行分了鹿溪午一半的面条。
“你没吃晚饭？”
“看比赛忘了。”徐泽唏哩呼噜地嗦着面条，含含糊糊地提醒鹿溪午，“今天直播平台给我打电话了，你记得这个月把直播时长补满。”
“知道了，等会儿去。”
徐泽吃得狼吞虎咽，跟平时在赛场上西装革履的模样相去甚远，“对了，宣传妹子说已经把你的退役公告准备好了，你得空的时候看看。”
说到这个话题，徐泽难免唏嘘：“你说打两年职业，结果就真的只打两年……不过也可以理解，我要是考上了C大，我也得回去上学，难怪当初我怎么加价你也只签两年。”
“你什么时候加价了？我怎么不记得？——那是因为学校最多只能休学两年，再多，我的毕业证就拿不到了。”
鹿溪午叹了口气，继而振作起来，“没事，待我学成归来，还在咱们TD战队发光发热。”
“待你学成归来，打比赛怕是不行了。”徐泽上下打量着鹿溪午，促狭一笑，“要不你来给我当个助理？”
“做人不要太贪心。”鹿溪午毫无感情地假笑一声，“当不当助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该你洗碗。”
“诶诶诶？你小心点别撞到清洁阿姨了！”
徐泽眼睁睁看着鹿溪午跨上二楼，灵活地绕过清洁阿姨，迅速钻进训练室里，“你小子就不能尊老爱幼点吗？”
鹿溪午全当作没听见，照常带上耳机，打开直播间。
一瞬间，直播间的人数就跳到了10万
屏幕上瞬间滚动着五颜六色的弹幕。
【D神晚好～】
【死鬼，你终于想起密码了吗！】
【恭喜D神再次夺冠，撒花撒花】
【日常求露脸啊啊啊啊！】
鹿溪午习以为常，随便回答着弹幕的问题。
“终于直播了，啊对对对，补时长嘛。”
“比赛为什么一直戴口罩？这个问题我解释过了，经理让戴的，为了话题度拉投资嘛。”
“夺冠好帅？谢谢，我也觉得。”
“干脆面老板来不来？那我得问一问。”
鹿溪午一边跟弹幕侃大山，一边点开微.信，找到置顶聊天，是一个备注为“大佬”的小浣熊头像。
[大佬，今天双排不？]
鹿溪午其实是游戏主播出身。
刚高考完的暑假，鹿溪午为了给自己凑学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成为了一名《异界之颠》的游戏主播。
他脑子好使，手速又快，加上天赋也高，很快便成为了一名技术型主播。
然而三年前的主播行业正值新人大批涌入，竞争很大，鹿溪午播了很久才有了第一个观众——就是这个带着小浣熊头像的ID。
这个观众一连给他砸了不知道多少个火箭，帮鹿溪午刷上平台礼物榜一。
尚还年轻鹿溪午战战兢兢地通过后台联系上了这个“小浣熊”。
deer：[大佬，你点错了吗？]
干脆面：[没有，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鹿溪午看着后台的礼物价格，只觉得头皮发麻。
deer：[那您要我做什么？上分还是陪玩？我都可以。]
干脆面：[教我打打中路法刺。]
看来是一个好学的大佬。
鹿溪午挠挠下巴，麻溜地在直播间点开了竞技场教学，开始线上授课。
“首先我们来看中路……”
为了对得起大佬的火箭，鹿溪午几乎把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中路法刺的研究上了。
作为考上C大的学霸，鹿溪午的逻辑清晰，讲话又有条理，他的法刺小课堂渐渐地除了“小浣熊”大佬，也吸引了一小撮粉丝。
后来，鹿溪午带着大佬从青铜一路直上，还一度成功成为国服第一。
也正是因为鹿溪午的法刺课堂，让他成功被当时正在筹建战队的徐泽发掘，成为了TD战队的中单。
即便是后来鹿溪午出道即夺冠，成为明星选手，粉丝上千万，他也跟这位大佬保持着联系，常常跟这位大佬双排。
甚至两人还有了一小撮cp粉，天天蹲在直播间里磕cp。
但今天显然是大佬正在忙，一直没有回鹿溪午的消息。
“今天先单排吧，干脆面老板估计在忙呢。”
直播间里新粉不少，不少人在弹幕上问：
【干脆面老板是谁啊？】
【D神不是从来不跟粉丝双排嘛？】
“干脆面老板是谁？你拉开直播间礼物榜，那个最顶上的就是他。”
直播间也有老粉出来科普：
【D神的大老板啦，永远的榜一】
【我去，整整比第二的打赏多出一位数诶】
【有钱人的世界，看不懂看不懂】
对于干脆面大佬的财大气粗，鹿溪午显然已经十分习惯。
【干脆面老板是不是对第一有执念？】
鹿溪午瞥了一眼弹幕，轻笑一声，“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老板说，他不喜欢被人压着。”
.
贺存按导师的要求做完文献整理，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电脑屏幕的微光照在贺存脸上，在高挺的鼻梁边投射下一小片阴影，眉梢间流露出些许疲惫。
叮咚——
是他许久没用的微.信的提示音。
学校里为了更好地收发电子资料，学生老师基本用的聊天软件都是企鹅。
贺存的微.信里除了他在国外上学时的朋友，就只有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
deer：[大佬，今天双排不？]
其实今天看见鹿溪午的第一眼，贺存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三年前，贺存还在英国留学时，曾遇到过一个极端民族主义的同学。
那时的贺存还远不如现在这么不动声色，被三言两语激得热血上头，便答应了对方的游戏决斗邀请。
《异界之巅》作为世界范围内都流行的游戏，自然是首选。
贺存为了打败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在直播平台上找到了技术厉害却毫无人气的小主播deer。
得益于deer悉心地教导，贺存学得很快，并成功在之后的约战中狠狠地教训了前同学。
后来deer被发掘去打职业，贺存也一直跟他保持着联系，礼物榜第一都一直是他，甚至在得空的时候，贺存还会把deer的击杀瞬间剪辑成视频，可以说是一个很全能的粉丝了。
而今天意外见到这个deer真人，贺存也颇感意外，不由得感慨这名字起得的确不错，像是一只蹦跶撒欢的漂亮小鹿。
不过遗憾的是——看起来自己倒是没有被认出来。
贺存没有回复鹿溪午的信息，反而登陆了自己的平台账号，进入了鹿溪午的直播间。
作为礼物榜一，贺存金光闪闪的进入特效瞬间照亮了整个屏幕，恰好跟鹿溪午的话语相重合——
“……他不喜欢被人压着。”
弹幕顿时笑开了，满屏都是——
【deer，你尴尬吗？】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抓包了抓包了】
鹿溪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又重新问了一遍，“大佬，今天还来双排不？”
贺存轻笑一声，手上打字的速度不减。
[不了，跟你双排压力太大，毕竟我不喜欢被人压着。]
鹿溪午：……
大佬什么时候这么记仇了？！以前他口嗨的时候也没见大佬说什么啊！
鹿溪午正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旁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一看来电显示，鹿溪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不好意思啊各位观众，等我去接个电话，等会儿多播一点补偿你们。”
鹿溪午说完就关了麦克风，起身走到训练室的落地窗前，摁下接听键——
“林总。”
“听说你拒绝了补偿费？为什么？”林沂天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显得更加冷淡高傲。
“律师没转告您吗？我不需要。”
林沂天显然对鹿溪午的拒绝不高兴，但顾及到对方是跟他是有血缘的儿子，便耐下性子再次说道：“我们林氏从不占人便宜，你拿着。”
鹿溪午目露讥诮，“林总，本来我没打算找什么亲人，只不过是孤儿院要按流程上报DNA信息而已，按规定，我们的亲缘关系寻亲组织是不会透露的，您大可放心。”
林沂天的怒气一下子就被鹿溪午的这句话点燃了，“鹿溪午，你什么意思？你以为……”
“林总！”鹿溪午打断了林沂天的话，“要是我在您眼里不是一个‘玩游戏的无业游民’，而是C大的学生，您还会是这个态度吗？”
“C大？”林沂天下意识愣了一会儿，旋即冷嗤道：“小奚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C大，你跟他有什么可比的？”
鹿溪午失望地别开眼，“行了，我不需要您的补偿费，本来我也没损失什么，还是那句话，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吧。”
“诶你——”
挂断，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鹿溪午深吸口气，收拾好情绪才回到电脑前，打开麦克风。
“哈喽哈喽，我回来啦。久等各位，今天播到凌晨好了。”
“国际服单排吧，正好上上分。”
……
贺存习惯性地刷了几个火箭，就挂在直播间没管，等到他做完文献整理最后的收尾工作时，鹿溪午才姗姗来迟。
贺存随意看了几眼鹿溪午的操作，却立马顿住了。
锋芒毕露又杀机勃勃的操作，是deer从不在排位中流露出的气势。
这是怎么了？怎么接了个电话就……气成这样了？
一局结束，鹿溪午顶着10/0/5的战绩迅速点开了下一局准备。
贺存眉梢微挑，又重新戴上了眼镜，登陆进游戏给鹿溪午发了个双排邀请。
“大佬？你又打算双排了？”
鹿溪午下意识点了接受，跟贺存排进同一局游戏。
贺存在游戏里打字回应，[最近国际服的排名下来了，我不喜欢屈居人下，跟我打个国际服第一去]
贺存（推眼镜）：是的，我不喜欢屈居人下。
鹿溪午（心虚）：哈哈哈……
贺存（看向鹿溪午）：当然，对你的话，我不介意尝试一些新的姿势。
第2章 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