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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入皇宫

马车载着宜县一行五六个女孩,向着京城方向驶去。刚开始,女孩们都沉浸在远离家乡和亲人的伤痛中,再加上她们素不相识,彼此间互不搭理。半月后,对京城的憧憬和赶路的劳累,将离家的悲伤冲的所剩无几,女孩们才逐渐熟悉起来。

其中有一人姓许,小字姝言,举人之女。白净的瓜子脸,眉目如画,通身温婉的气质,令人见之忘俗,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是举全族之力培养出的闺秀。

许姝言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半夏,容颜虽只是中人之姿,可是那双眼睛静谧而深沉,周身宁静淡然的气质,初看不打眼,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犹如桂花般“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许姝言有意结交,两人年龄又相仿,一来二去便熟识了,一路上相互安慰,排遣心中对家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恐慌。

一路上由马车换船再换马车,走了近两个月总算到了京城。马车驶入宫门的时候,半夏心头一颤,这一进去,再出来就难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走出这道大门。

从全国各地采选的上千名秀女,要经过层层选拔,只留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五十人成为淑女。只有这五十人才有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有幸被皇上选中成为妃嫔,其余人则成为宫人,女官。

做了宫人和女官,到了二十五岁,就有机会可以出宫,但只要成为了淑女,哪怕从未侍寝也终身无法出宫了。

半夏颜色堪堪可称清丽,可能入选的秀女,哪个不是琼姿花貌,才华出众。更况且她本就无心于此,在其他人争相给选拔的尚宫和内侍贿赂时,半夏只作不知。于是在第一轮选拔时,半夏不出意外的被黜落了,自此成了一名宫人。

许姝言倒是有幸通过层层选拔,成为了那五十淑女之一。

新进的宫人分配宫室和工作时,所有人都卯足了劲的给尚宫和内监塞银子,以谋求个好去处。

半夏手里也有些钱,进宫前,林大夫生怕半夏受委屈,恨不得把家里所有钱都给半夏带上,半夏与父亲拉扯了许久,才留下了一小半,一大半都让半夏带进了宫。父亲还把她母亲留下一只银镯子给了她,让她戴着好保佑她。刘秀才除了给纤云准备的嫁妆,其他的银钱也给了半夏。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不过半夏不打算将父亲和林叔的辛苦钱钱浪费在个地方,我也不想去烧什么热炕头,求什么好出路,更希望去一个冷清的位置,苦点,累点没关系,至少安全点吧。

最后没有“上供”的半夏被分到了御花园,每日在御花园栽花种草,风吹日晒的,实打实是个苦差事。可在半夏看来在御花园当差除了累了点,每日里大多时间是和花花草草在一起,几乎不用和人打太多交道,这也就意味着危险系数大幅度降低,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东升西落,春去秋来,半夏已经在宫里待了三年了。在御花园当差日子的她安分守己,兢兢业业,至少御花园的掌事都对她印象还不错。又因着她还会些医术,同事之间也少有人给她使绊子,别看半夏只是跟林大夫学了个皮毛,可治些头疼脑热还没问题的。

宫里底层的宫人和内侍过的苦不堪言,不仅每天活计繁重,而且稍有差错就会被责罚,生病了也只能硬挺着,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有点权势的内侍和尚宫,或者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宫人,还能求着太医给给开点药。而对于无权无势的宫人内侍,则不会有人管他们的死活。这时会些医术的半夏,他们虽不至于刻意的去讨好,却也不会有人故意为难她。

半夏本以为她会这样安安静静的到二十五岁,然后出宫回家。可是半夏忘了,有句话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三年来半夏虽整日在御花园与花草为伍,但是对于这座皇城主人庆元帝,和他的家庭成员的基本信息也大约知晓了。

庆元帝而今已是不惑之年,与皇后孙氏是少年夫妻,结缡数十载,感情甚笃,信重有加。庆元帝还是太子时,孙氏曾诞下嫡长子赵珲,可惜天不假年,早早的夭折了。

孙氏悲痛欲绝之下伤了身体,多年未有孕信,多年后诞下四公主赵琳。皇后有孕时,庆元帝大喜,彼时还不知是男是女,庆元帝就给他取了小名宸哥儿,其意味呼之欲出。

虽是公主,却是帝后二人盼星星,盼月亮得来的,其宠爱犹在诸皇子皇女之上,封重华公主,更是一应教养比照皇子,足见庆元帝对她的恩宠。及笄后的重华公主才识过人,更兼品貌出众,花容月貌犹不足以形容。庆元帝舍不得爱女,留到十八岁才出降,选了礼部尚书的嫡次孙,婚后二人也恩爱有加。

二皇子赵珞封梁王,生母贤妃曾是东宫侧妃。三皇子赵琢封晋王,生母淑妃也是潜邸旧人。七公主赵玭,封号昭华公主,与三皇子一母同胞,同为淑妃所出。

五皇子赵琅封常乐王,生母安嫔,安嫔本是宫人出身,庆元帝酒醉荒唐之下有了五皇子,庆元帝素来不喜他们母子,所以安嫔是所有诞下皇嗣的妃嫔中唯一没有封妃。

六公主赵珑,生母惠妃,封号容华公主。八皇子赵珀今年才三岁,生母顺妃。梁王,晋王,常乐王均已出宫建府,容华公主也已经及笄。

正是草长莺飞之时,御花园里百花盛开,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煞是好看。这天御花园新进了些牡丹,姚黄、赵粉、魏紫…

半夏蹲在地上将花从盆里移栽到土里,抬头擦掉额头的细汗时,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往这边过来了。待人群走近了,半夏才认出是淑妃带着昭华公主来逛御花园,半夏赶紧站在一旁屈身恭迎。

淑妃也是宫里老人了,可看她肤白滑嫩,杏眼春水,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眉宇间淡然娴静的气质,宛如一朵空谷幽兰。身着淡紫色宫装,头上的玉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身姿绰约,远远走来恍若神妃仙子。

昭华公主安全承袭了淑妃的美貌,现年五岁,生得玉雪可爱,梳了两个包包头,戴珍珠发箍,如果不是公主,半夏真想上去捏捏她的小脸蛋。

逛了一会儿,淑妃牵着昭华公主进到一个凉亭,刚坐下,昭华公主指着远处说道。“母亲,我想去那边看看。”

对于这个幼女,淑妃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了。含笑温柔道:“去吧,别跑太远。”对着一旁的宫人吩咐道:“照顾好公主。”

宫人应声答是,领着七公主去玩了,淑妃坐在凉亭歇息,欣赏御花园无边春色,感受习习春风,正是惬意时。

“这么巧,姐姐也在这。”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淑妃眉头轻蹙了一下,又恢复如常,脸上挂着丝丝浅笑,道:“是挺巧的,妹妹也来逛园子。”

循声看去,一人被宫人内侍们簇拥着,身着水红色宫装,头戴金簪和富贵牡丹的流苏步摇,雪肤如画,樱唇微点,柳叶眉,丹凤眼,自成一股妩媚风流气质。真真是容色姝丽,桃羞杏让,如同牡丹艳色夺人,正是贤妃。

两人都是潜邸旧人,被先帝一同赐予还是太子的庆元帝做侧妃,一同入的东宫。在嫡长子不幸夭折后,又都差不多时间产子,后来又一同封妃,双方一直都憋着劲想压倒对方,以前是皇上的恩宠,以后嘛…

“听说姐姐前几天染了风寒,不知现在可好了,晋王巡视河道眼下就要回京了,姐姐可要保重好身体啊”贤妃径直走进凉亭坐下,语气状似关切道。

淑妃回以一笑:“多谢妹妹的关心,不过就是偶感风寒,已经好全了,妹妹不必挂念。”

“那就好,晋王此番替皇上巡视河道,劳苦功高,这次回来还不知皇上如何奖赏呢,生子如此,姐姐真是好福气。”贤妃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冷色。

“妹妹哪里话,梁王年少有为,皇上甚是看重,妹妹难道不是好福气。”淑妃浅笑着说。

二人正你来我往时,昭华公主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漂亮的花篮。

“母亲,你看我的花篮漂亮吗?”昭华公主献宝似的,把一个柳编的花篮递到淑妃面前,看见贤妃也在,连忙奶声奶气行礼问安:“给贤娘娘请安”

贤妃笑着夸赞“昭华真乖”转而向这淑妃说道:“出来有一会了,不打扰姐姐雅兴了,妹妹先告辞了。”

“妹妹慢走”

贤妃起身离去,眼睛余光掠过昭华公主手里的花篮,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