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生命似乎拥有了无限的韧性,使得死亡不再是一个轻易可达的终点。
伊塔在经过了三天漫长而煎熬的恢复后,就再次回到了这座宅邸。
伊藤管家在三楼的房间内悠悠转醒,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的沉默寡言。
然而,这份外表的宁静仅仅维持了一日。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朵玫瑰上时,我第一次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痛楚。
亚成生了一场严重的疾病,那场病的起因在我,我察觉到似乎因此失去了他的信任。
随后,亚成被他的父母接回家中照顾,自那之后,我们之间便陷入了长久的失联状态。
“利特先生们,你们的‘教育’可真是令人难忘啊。”
你打算放弃了吗?你和伊塔之间并无深厚的情感纽带,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何要为他做这么多繁琐的事情。
洛塔坐在顶楼阳台的边缘,迎着即将转暖但仍带寒意的风,轻轻挑了挑眉,回答道:“新来的?去问问你的前辈们吧。”
他是为了快乐。
快乐?
看着善良的人无辜受害,绝非正常人所能承受的快乐,这样的场景,只会让有理智的人感到痛心。
或许只有那些失去理智的疯子,才会对此无动于衷,甚至以此为乐。
那么,他的快乐又是什么呢?
消灭那些让他不快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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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前。
“利特先生们,你们为何选择在这般偏远的古堡定居?” 洛塔歪着头,语气中带着一点孩童的天真。
阿维利·利特轻轻抬眼,他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哦?你是觉得这儿太寂静,怀念都市的喧嚣与繁华了?” 他平缓地说着,却又仿佛有意在暗示什么。
“你这回答,是在故意回避我的问题吗?” 洛塔不满地回答道。
阿维利先生并未因洛塔的态度而生气,他依然保持着那温和的笑容,但双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呵呵,你确实与众不同,这般怪诞的性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洛塔知道他在说什么,利特家族的名声可不小,他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就听说过,但那又如何?
洛塔转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么利特先生们,这么避重就轻,这座古堡里,是不是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啊?” 洛塔此时说话的语气仿佛加了含着砒霜的蜜糖,甜蜜又带着威胁。
阿维利先生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你啊,总是这么多疑。” 他轻声说道。
罗兰戈听着他们的交锋,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走上前拍了拍阿维利的肩膀,说到:“没什么不能说的,维利。小子,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你之前到底在哪里生活,不过显然,你没有在西莱特林。”
阿维利端起一杯咖啡喝了起来,他自然地接过话头:“十几年前西莱特林还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城市,那里遍地都是硝烟与瓦砾。不过现在,大家的生活似乎过于安逸了,仿佛已经遗忘了那些曾经的苦难。”
对于阿维利的插话行为,罗兰戈一脸无奈地看着阿维利,仿佛早已预料到阿维利会如此接话一般。
“然后呢?”洛塔用手托着下巴,继续追问道。
阿维利抬起头注视着洛塔,依然用着那不紧不慢的腔调说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现在是晚饭时间,你应该邀请伊塔来共进晚餐了。你要是实在好奇,可以去问问伊塔。”
“哦,利特先生们,我和他并不对付。”洛塔轻笑着开口,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你们知道吗,他一见面就大呼小叫地称我为通缉犯,好像我欠了他什么似的,还叫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说完这话洛塔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阿维利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对这场闹剧并不意外,“伊塔并不会说这种无礼的话,想来你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误会。”他的声音平稳而和煦,仿佛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误会?”洛塔挑了一下眉,“误会可不会让人平白无故地叫我通缉犯。利特先生们,你们真的很让我好奇,你们之前到底是做什么才会让伊塔直接联想到通缉犯呢?”
阿维利细细地品味着手中的咖啡,缓缓开口道:“洛塔也许你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言行了,你现在在做着非常无礼的指控。”
罗兰戈皱了皱眉:“你太苛刻了,维利,他还是个孩子。”
阿维利看了罗兰戈一眼,没有再开口。
洛塔看着为他说话的罗兰戈,以微不可闻的唇语吐露了某个字句,随后,他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含义深长的微笑。
晚饭后,洛塔径直回到了他的房间,他推开门,发现房间内的气氛与平日截然不同。
罗兰戈已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那双深沉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罗兰戈笑得很奇怪,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正从他身上破壳而出的惊悚感。他看着洛塔轻声说道:“你已经发现了吗?真好,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和你说说话。”
洛塔站在门口,目光在罗兰戈身上打量了片刻后,他突然笑了:“按理说,这个秘密不应该老死在坟墓里吗?”
罗兰戈闻言,轻叹一声,站起身来。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他走到洛塔面前:“是的,曾经这确实不被允许,但现在你来了,你是个麻烦,藏头露尾只会生出更大的事端。”
说到这里,罗兰戈顿了一顿,目光直视着洛塔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他的反应。洛塔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罗兰戈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真好,我会把全部都告诉你的,我确实不是罗兰戈本人。”
随着这句话的落音,罗兰戈的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深邃,仿佛突然失去了活人的气息,他的眼睛开始渗出无机质的光,那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罗兰戈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洛塔也坐过来:“来坐下吧,我会慢慢给你讲这个故事。”
洛塔并没有犹豫,他直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罗兰戈深吸一口气,目光略显深邃地问道:“你现在回想起了多少记忆?”
洛塔微微皱眉,回答道:“只限于基本常识。”
罗兰戈点了点头,开始缓缓叙述起过去的故事,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十年前:“在十年以前,阿维利和罗兰戈是一对少见的AA恋人,尤其是在利特家族这样的贵胄里,更是少见。”
“他们有着明面上的婚姻关系,也是一对明面上的赌徒。”
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思考他该以谁的视角来讲述。
“你知道吗?AA的排斥是不可逆的。”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我们无法生活在一起,我们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在彼此伤害,那种强烈的排异随时都能要我们的命。”
“我们当时试了很多种办法,包括在血液里注入信息素,交换彼此的血液,但都没有用。”
罗兰戈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直到......直到我下定决心挖去了自己的腺体。”
“失去了腺体后,我们终于可以喘息了。”
“但这只是错觉,你明白吗?那只是错觉......”
罗兰戈低下头,仿佛不愿面对那段痛苦的回忆。
“我失去了我的信息素,”罗兰戈继续说道,“就像健康的人失去了他的五感。”
“我开始变得敏感多疑,我无法再辨认阿维利身上的气味,我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虚弱。”
他抬起头,眼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哀伤。
“Alpha失去腺体,并不意味着它就会变成Beta,”罗兰戈自嘲道,“Alpha失去腺体,只会意味着一个健康人变成了残疾。”
“我把我的命系在了阿维利身上,我无法逃离。”
“我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我做出了多么愚蠢的决定。”
“我的愤怒、委屈与痛苦无法消解,这几乎成了一个死局。”
“阿维利的爱意并不能抚平创伤,谁的爱意都没有用。”
“这个故事本该这样结束。”
“但,直到有一次罗兰戈受了严重的外伤,他被送进了医院,医生毫不犹豫的给他用了愈合剂。”
“罗兰戈”停了下来,似是在犹豫该如何继续讲下去。
“过敏?”洛塔试探性地问道。
“罗兰戈”点了点头:“是的,过敏,因为过敏,罗兰戈在那次治疗中去世了。”
“罗兰戈”说完后就变得沉默起来。
“那你究竟是什么?”洛塔终于忍不住,眉头紧锁地问道。
罗兰戈深吸了一口气,双眼凝视着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我,是一个集合体,一个承载着罗兰戈过去40年所有记忆的集合体。”
洛塔愣了一下,他无法理解这种存在方式,因为面前的这个人看上去与活人无异。
他凝视着罗兰戈的脸庞,试图从那复杂的表情中读出更多信息。
“我冒昧的问一句。”洛塔缓缓开口,“你和罗兰戈本人,相像吗?”
“罗兰戈”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再次向我证明了你的敏锐,洛塔。”
“罗兰戈”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计算着什么:“20%。”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根据对罗兰戈本人的过往资料分析,阿维利现在所承认的我,仅占罗兰戈本人的20%。”
洛塔感到了一丝讽刺,他挑了挑眉,接着问道:“你这样生活不痛苦吗?”
“罗兰戈”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痛苦?或许吧。我拥有着罗兰戈的记忆,却并非真正的罗兰戈。我时常会问自己,我究竟是谁?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洛塔轻声追问:“所以你的答案是?”
“罗兰戈”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洛塔:“这是作为家人应该忍受的痛苦。”
第5章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