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出自己的元盟剑，一道剑气直接将殿门劈得粉碎，调笑加挑衅拉满，“呦，纸矣，兴致不错啊。”
满室的桂花清香，还有他多年前在叶执舒身上感受过的，血脉威压，若舒从穿进来的那天，就一直不断地熟悉着自己这具身体，她，会用。
周边跪着的人浑身抖如筛糠，大气也不敢出，坐主位的纸矣怀里还拥着两位歌姬，这时候，却是被威压制住，只能跪伏在地上，舒若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少女的清朗和柔美，在他耳朵里面却不是多么动听。“两位姐姐，先下去吧。”
若舒缓步上前，一步一步地踏上尊位，一挥手，纸矣就从最中心，骨碌到了一边，她坐到主位上面，元盟剑也回去了，只剩一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
“侍从、歌姬们先退下吧。”杏繁的声音从大殿中央传来。
穿着烟粉色、湛蓝色的女侍们，全都蜂拥着出了殿门，乐师们也忙不迭地拿着自己的乐器马上跑路。
“真晦气。”徐策安拿着自己的琵琶，走出殿门的时候，小声念叨了一句，倒让落岩多看了他一眼。
哦，文族的，就文族喜欢这些莺莺燕燕。
“对我这么不满，怎么不自己来做这个魔君，是不想吗？”少女的声音带着戏谑，威严却更盛了一些。最后四个字的尾音，还带了点小女孩的俏皮。
落岩噗嗤一声就乐了出来，落岩是几个魔将中最没脑子的一个，但胜在魔能打。他也是最藏不住心绪的一个，若舒在主位上俯视着下面，心里说了这一句。
“你今日冒犯于我，我可以不追究，这么多年，你从我淆族贪了多少钱，我们今日就好好算一算。”若舒顿了一下，想着为了不OOC，还补上了一句，“敢贪我的魔珠，真是不要命了。”
杏繁适时地把算盘递了上来，落岩也把账册递了上来，若舒端正了坐姿，拿起笔，开始算了起来，“你们两个若是饿了，就让他们做些菜肴，这点钱，纸矣将军还是可以请客的。”
“是。”落岩立刻开心了不少，要是尾巴在，估计会摇成螺旋桨了。
“我为殿下准备些茶点。”杏繁轻笑着，退了下去。
两个时辰过去了，最后一本账册也从左手边移到了右边。“不明账目一共三亿七千八百五十九万两，我给你四舍五入一下哦，就三亿八千万两魔珠，我不管你是怎么给我弄，十日内，把钱给我送到妙景宫。”
若舒从桌子侧边俯下身，折扇轻佻地抬起纸矣的下巴，“你知道的，我有很多手段折磨你的，至于你的家人，办不到的话，就去落岩的矿上给我挖石头去吧。”
若舒皮笑肉不笑道，“落岩，给危勉传信，调几个我的近卫来，把纸矣全族给我看好了。”
杏繁在一旁为她添着茶，她侧头有些礼貌地说道，“谢谢姑姑。”
忽而，她停下了思考，“哦，对了，城主是哪个呀，最近要叨扰了，借用您的城主府一下。”
“宛阳城城主花雨凝见过君上。”快到末席的一个男子出了列，衣袍已经很旧了，都起了毛边。
“宛阳城副城主花越涵见过君上。”
“宛阳城副城主流萤见过君上。”
坐在最末席的两个人，也是衣着不算很光鲜，跪伏在大殿中央。
“起来吧。”
魔族对于变衣物的术法向来是不太灵通的，只能靠实物，法术变换的偶尔失灵了就很尴尬了。两个副城主衣服也不算贵重，最多只能说是整洁。
舒若看着身侧跪着的纸矣，只觉得他那张脸，她有些打不下去，纸矣的人身还是算帅的，带着狐狸血脉极少有丑的。一个响指，直接就变成了狼的原型，不过又有点像红狐狸。
“你说说你，连自己家的城主都不知道善待，你看看他们的衣服，都多破了。”说完一本账册打在狼头上面，不算痛，但侮辱性有点高。“我不是我母亲，我不怕得罪你们这些魔将，大不了杀了换人，忍了你一百多年了，自己有点数。”
落岩是坐在席位上面的，闻言，有几分失落，随即一个鸡腿塞到嘴里，像是用食欲减低担忧一般。
她看着纸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下去吧，把账补齐。”
其实她也清楚，纸矣并不是很容易，毕竟宛阳城是淆族内贵族最多的一个城池，人员繁杂还不太好管，承焱的冬青城是有草药，落岩的青州城有矿区，烨纷的洛河城和承予族有贸易，阚思思的漆元城是全族锅碗瓢盆、日用小百货的产地，其他城池也都有自己的支柱产业，只有宛阳城没有，潞州城虽然也没有，但是潞州城是淆族的主城，淆君坐镇，便是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这都不是剥削贪污的理由。
“谢君上。”纸矣知道她还是留手了，呵，妇人之仁，他腹诽着舒若，面色确实非常的恭敬虔诚。
若舒看了他一眼，就猜到了他心底的小心思，没事，先把钱给老娘吐出来，之后的，再说。
我有的是时间和方法办你！
她向城主招了招手，“花雨凝，过来。”
“君上有何吩咐？”
她凝神扫了一眼下面行礼的男子，花雨凝被选为城主，首先，他没什么家族支持，好拿捏；其次，他确实是一个管账的好手，在纸矣的搜刮下，还是能够保证潞州城的最基本开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抠啊，衣服都是褐色麻布的，都起毛边了。多么好用的一个算账机器，好人才。
“给你十天时间，收拾一下你的细软，从今日起，你接替纸矣，负责淆族内账务，跟我回潞州城，俸禄同城主地位不变，官名就叫，”舒若有些词穷，转而说道“治珠令，和城主平级，你看怎么样？”
他心惊了一下，这是要调到潞州城了，也就是说，是魔君脚下的官儿了！这可比在纸矣那个糟老头子手底下混饭吃好多了，他跪在地上，“属下花雨凝谢君上提拔。”
“起来吧，起来吧，收拾东西的时候，选好下一任城主，同时，把纸矣那条老东西交上来的钱查仔细，少一分唯你是问。”舒若吩咐着，“念你力薄，落岩，跟着治珠令，办好这件事，我有东西赏你。”
危勉刚忙完，就从潞州城赶了过来，若舒也是第一次非常正式地打量着自己这个‘贴心’下属，穿着黑色劲装，头发一个马尾加上些许编发，嵌着冰玉的细窄抹额，狐狸眼，浅棕色的眸子，面容有些娇娆，右眼下的泪痣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行走起来却是肃然端方，平白多出些上位者一般的气势。
手里面端着一个折子，离得近了些，行了全礼，半跪着，“君上，承予族改了赔偿，您看下，能允否？”
“我看看，以后，你和杏繁不必向我行全礼，犯错的时候除外。”这跪来跪去的，她觉得也烦，但是要是犯错的时候，必须跪着！
他轻笑道，“谢君上。”
那边落岩出了门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从大殿外探出个头，“主人，要是纸矣反抗了怎么办。”
“反抗你就抽他，威胁到你性命，直接杀，不用来问我。”若舒眼皮都没抬一下，看着面前承予族给的赔款明细，还行，如果要开科考，够用了。
“姑姑，您去叫一下魔将阚思思，让她来一趟宛阳城。”若舒合上册子，拍到桌子上，神色未变。“危勉，跟我去内室。”
城主府就在魔将府的旁边，理论上两种规制应当是一模一样的，可是，花雨凝的同僚是纸矣啊，他的城主府只有其他城主府十分之一那么大。
若舒看着面前的小破院落，有些无语，抬头看向危勉，“你会不会修房子的法术，太破了。”
砖瓦垒的并不高，还有一些碎砖石在旁边放着，杂草丛生，还有蜘蛛网。
“君上稍等。”危勉点了点头，左右手联合捏了个手诀，虽说还是很破，但是干净了不少，“这样，可以吗？”
魔君出行一般都是就近到魔将府下榻，可是，纸矣的房子，她可不敢住，有命去，没命住。
“算了，就这样吧！”若舒叹了口气，噘着嘴，小声嘟囔一句，“比我的妙景宫差远了。”
危勉轻笑了一声，虽然换了个主子，但是，依旧和以前那个差不多，小孩子心性。他从口袋里面掏出准备好的饴糖，“君上，要不吃点杏花糖。”
他仔细观察过的，这一周，她最喜欢吃的应该就是潞州城三里路那家铺子的杏花糖。
若舒闻言，神色未变，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有人伺候的感觉确实不错，危勉不愧是她的近侍。接过来，往嘴里塞了一小块。塞完糖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干净，布了个结界在房子周围。
她自己感觉自己不动如山，可是在危勉的视角里面，她的嘴角已经翘起来了，眉眼也露出了喜色和笑意，哄开心了，工作完毕。
“我想让思思选官，再叫上柳浑。”她进到了书房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