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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搭子一家人,宁雨和搭子结伴向集合地进发。接下来的日子,将是大部队集体活动。人多热闹,宁雨这才发现,原来大家交流都靠比划。老师建议大家都和搭子坐在一起,宁雨将干净的拖鞋还给谭凛后,落座在搭子旁边。

安静的氛围彰显这个决策的愚蠢,刚熟悉起来的一中小伙伴失去了聊天渠道,热爱叽喳的K国小伙伴们也同样找不到交流途径。宁雨合理怀疑,老师这么安排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耳朵清净点。

这天的活动主题是各式各样的水上活动。宁雨刚从超大的水上充气城堡撤下来,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大吼大笑是什么时候了。虽然仍留恋这样忘我的状态,静下来时,宁雨又开始回忆刚刚有没有什么不知分寸,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举动。

回到浮漂码头时,面前递过来一瓶水。“喝一口吧,嗓子都喊哑了。”谭凛眼含笑意,肩上还扛着相机。

宁雨道谢,接过水,“你没去玩吗?”

“总得有人记录,”谭凛耸耸肩,看宁雨有些不知所措,又补充道:“我和家晖分工了,我更想玩香蕉艇,我们一会交换。”

宁雨想到那天他说机器很沉的事情,指了指相机,“难吗?要不你教教我,我帮你抗会?”说罢就要伸手。

谭凛先是往后退了一步,“不至于,”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又把后背往宁雨眼前凑了凑,“刚好你扶我吧,这浮漂码头晃得我站不稳。”

宁雨不知道在哪里下手,犹豫片刻,把手在大腿侧面擦了擦,撑在谭凛背上,微微使劲,“这样?”

谭凛往他的手上倚了倚,嘴角向上微挑,看着相机预览窗口说:“嗯,谢了。”

宁雨微笑摇了摇头,也好奇地向拍摄画面看去,“家晖学长玩得好开心。”

董家晖正在城堡顶端,从一面城墙跳到另一面城墙,然后顺着坡,配着“呜呼~”的音效滑下来。

谭凛回眸,一脸你自己肯定没想到的笑容,“你刚刚更嗨,”看见宁雨有一瞬间愣住,“好不容易出来玩的,当然要爽啦!”

宁雨的防备来的突然,撤下去也就一瞬间,“嗯!”

谭凛把相机从肩上取下来,递给走近的董家晖,对他挑了个眉,然后看向宁雨,“走,换救生衣去,一会咱们上香蕉艇爽去!”两人在董家晖羡慕与留恋的眼神中,结伴而去。

如何优雅地从摇晃的浮漂码头,跳到更摇晃的香蕉艇上,是一个难题。宁雨是这艘艇的倒数第二名乘客,看着前面狼狈又搞笑的登艇姿势,宁雨一瞬间想就这么豁出去算了。左边递过来一条手臂,宁雨想也没想,就扣住了谭凛的手肘,再任他也扣住了自己的。

宁雨能感觉到粗壮小臂扎实的肌肉和绷紧的筋。他不禁疑问,“这宛如电线杆般稳定的人,刚刚是真的站不稳吗?”

谭凛准备跳坐在宁雨后面,瞥见宁雨之前红肿的大脚趾好像更肿了,隐隐泛青,有化脓的趋势。

香蕉艇出发,所有人因为惯性向后倒去。

谭林身后没有依靠,手指紧紧抠着宁雨救生衣的带子,“我靠,我要是没抓紧就掉下去了。”

宁雨回头,粲然一笑,“你下去之前可以拉着我,反正穿着救生衣,我还挺想到河里泡一泡的。”他想起以前每个暑假,老爸都会背着他在河里避暑,老妈在河边沙地里切西瓜,等他们玩累了上岸吃。

两边的肩膀都被大手搭住了。“啊~好爽啊~”宁雨听见身后有人带着笑大喊。情绪好像一下子被点燃了,他也跟着喊了起来。

很快,这艘艇上的欢声笑语以一传十,周围艇上的人也开始欢呼,像狒狒般同岸边的人挥手打招呼,颇有两岸猿声啼不住之感。哪怕大家互相都不认识,但此时的快乐,是共享的。

今日的晚饭,东道主就近选了家地道的餐厅,桌上各色海鲜琳琅满目,其中最特别的当属一小蝶还在蠕动的章鱼爪。

廖莹和宁雨正在搭档介绍今天的美食,这时一个K国小伙伴热情示意廖莹尝尝活章鱼,她连忙摆手往后退。不知谁跟了句“尝尝吧,别落了别人的面子,还能拍了素材上电视。”

廖莹面露难色。

宁雨太明白这种被人强人所难的感受了,拿起筷子夹了一条异常活泼的章鱼脚,确认相机能拍到后,飞速塞进嘴里,狂嚼一顿,然后吞了下去。最后还不忘补一句,“很脆,很新鲜。”

廖莹投来感激的眼神,宁雨回了个让她安心的表情。

拍摄四人组总算可以坐下吃饭了。

“哎,采臣,我说你也太猛了!要我只能闭眼直接吞,你还敢狂嚼!”董家晖用手壁圈住宁雨脖子,边摇边说。

宁雨看了几人,像是怕别人听到,压着嗓子说:“其实我也想直接吞,这东西不老实,吸我舌头和牙龈,”宁雨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抖了抖,然后比划着说:“俺老孙得先和它大战三百回合,待它败下阵来,再出其不意给它吞下去。”宁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似是有后怕,“不然我怕它吸我嗓子眼,那岂不是又尴尬又丢脸!”

他承认这段有夸张的表演成分在,不过,看到对面本来面露愧色的学姐跟着笑起来,也算达成目的。

董家晖没想到宁雨还有这么戏精的一面,只有用更大力的摇晃来表达自己的惊喜。

斜对角的谭凛夹了块宁雨之前说好吃的饭团,放在了宁雨盘子里,“奖励学弟,英雄救美。”后面四个字的重音尤为明显。然后他看着董家晖,似是觉得自己的面色过于严肃,补了一句作为调和,“你快别摇了,放他安静吃会东西。”

这样一打岔,廖莹心里的歉意缓解了不少,探身揉了揉宁雨的头,“你这乖小孩怎么这么懂事。开学有事都来找学姐啊,学姐罩着你。”

谭凛看着宁雨被揉得微乱的刘海,搓了搓自己摆在桌边的左手指尖,夹起一块和刚刚递出去一样的饭团吃了起来。

烈日当空,今天的活动主题是生存挑战,大家依照国籍被分成两个对抗阵营。生存项目包含:泥里打滚、臂力考验、平衡挑战、速度角逐、团体翻墙等等。宁雨被分配到一个半登高走钢丝项目。

由于项目靠后,等宁雨就位时,周围挤满了观众。“嚯,真万众瞩目。”他心想。适当调整呼吸,就示意裁判可以开始计时了。

其实这个项目并不难,无非就是在一个5米高台,摸着左右两根手边的钢丝,从脚下的钢丝走到10米外的高台上。身后挂着保险也不怕摔伤,无非就是克服恐高症状并保持平衡罢了。

宁雨开始以正走的姿势也算顺利,越走到中间越难保持平衡,左右晃动,寸步难行。他测过身,将重心压在一边,开始横向滑步,打算尽快通过这段颇有挑战的路段。这个状态让宁雨将脚下的风景尽收眼底。他看见谭凛扛着相机,站在略远的位置仰拍自己,保持同步,也往终点那个方向平移着。

谭凛脚边不远处就是泥坑,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宁雨刚想出声提醒,脚下一滑,两个小腿前侧蹭着钢丝滑了下去。人群一阵惊呼,大家都变了脸色。

有惊无险,宁雨想,立刻顺着保险又爬回钢丝上,尽快完成了这次任务。从平台往下走的过程中,宁雨看见谭凛收了相机在下面等他。视线不住往他小腿上瞟。

从最后几级台阶上往下一跳,宁雨感觉自己小腿前侧一阵火辣辣的疼,刚要往一边歪倒,就被谭凛迎面提了起来。

谭凛接过宁雨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蹲下去卷宁雨的裤腿。

没一会,老师带着翻译也过来了,这下大家,包括宁雨自己,才发现两条小腿前侧的皮已经被刮花了,一片斑驳中,可以看见几块翻卷的肉。

谭凛站起来,表情严肃。动作倒是不容拒绝,背上宁雨,跟着翻译就往医疗室方疾步。

“好险穿了长裤,不然腿皮就要在钢丝上自然风干了。”宁雨心想,打了个寒颤。

回房间的电梯里,只有谭凛和宁雨两个人。老师们回到酒店就开例会去了,将照顾病患的这个重任交给了谭凛。

谭凛看着宁雨上过药后色彩斑斓的小腿。“还疼吗?”

宁雨觉得这种严肃感不该出现在这人身上,“还行,不动没事,就是有点火辣辣的。”说罢还想再踏两步,回味一下那种抽扯的刺痛。

谭凛赶紧以手扣手肘的姿势控制住宁雨。“先去我房间吧,我那有扇子,给你扇扇。”电梯门开,谭凛扶着宁雨往走廊走去。

如果不是宁雨坚持,此时他应该又在这人背上吧,那多麻烦人家。

坐在标间的椅子上,宁雨环视房间,干净、整洁。以宁雨“阅人无数”的住校经验来看,这个房间的两个人,都有良好的生活习惯。

谭凛举着个印着男科医院广告的小扇子走过来,准备蹲下给宁雨扇腿。

宁雨哪敢接受别人的服务,忙伸手接过扇子。边扇边说:“这扇子肯定没想到自己能这么有出息,都出国了。”

谭凛这才意识到扇子上的内容,“公交车站人家塞我手里的,我这是带着它发挥余温。”

宁雨本来也觉得没什么,毕竟自己也攒了一堆印着广告的小本,圆珠笔之类的。攻克了被人嘲笑的那个坎之后,也使得自在。不过谭凛这么不尴不尬地解释一通,自己反而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房间有一瞬间安静,“你带短裤了吗?”谭凛率先开口。

宁雨摇摇头。

“我有多的,你拿去穿吧。”说着从行李里掏出一条裤子向宁雨递过来,是沾了宁雨口水的那条,看样子口水印已经洗掉了。

宁雨赶紧摆手拒绝。

“你穿着吧,你现在长裤这样卷着,坐下的时候血液不通,脚一会就麻了。”谭凛看见宁雨轻微抬了抬脚尖,应该是在印证这句话的准确度。他接着说:“而且晚上睡觉,万一裤子滑下去还会刮到伤口。”

宁雨想想也有道理,接过裤子,想着晚上回去洗完澡换上。“那这次真的洗干净再还给你……”

谭凛挑眉,好像是为宁雨还记得这件事而感到……开心?

有刷门卡的声音,董家辉一手拎着一台机器,用屁股推开门进来。看见宁雨的一瞬间,用夸张的语气问到:“采臣,你还好吗?”

说罢把机器放在小茶桌上,蹲下来面对宁雨的小腿,伸出手指想摸又无处下手“啧啧啧,我都看见骨头了。”

宁雨对他的说法极为震惊。“哪有那么夸张。我裤子防护住了。”

董家晖白了宁雨一眼,似是觉得这个不会撒娇的小孩不争气。“疼吧?我给你吹吹。”说完就对着宁雨的小腿温柔的呼了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太体贴我会爱上你的,小倩。”宁雨为自己总是在危急时刻出言不逊感到汗颜。

“啧,你这小孩,调侃人总来得这么猝不及防。”董家晖觉得宁雨实在有趣,恰巧转头看见谭凛神色异常。

“你是为了提醒我小心那个泥潭,才走神的。”

是个陈述句,宁雨觉得谭凛今天的眼神能把人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