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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踢馆

正纳闷,手机页面弹出微信消息,袁知乙瞥一眼。

程之远:【知乙,晚上学年会早做心理准备。】

程之远,校团委派给智创新学社的指导老师。

她来不及再想祁聿的事,学年会才是眼下大事,回复:【程老师放心。】

智创新学社是袁知乙参加的人工智能社团,原先叫AI智研社,是普通兴趣社团,后来因为创始人、元老们在领域里成功创业有了名气,反哺社团,经常举办讲座和比赛,分享行业动态等等,受到了校内外的广泛关注,逐渐在高校间、网络上有了影响力,许多企业、实验室都和社团合作开展过活动。

这就引起了学校的重视,整编为团委直属社团,因此改了个又红又专的名字——智创新学社,简称智新社。

听简称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袁知乙想,正常,总不能叫“智创社”吧?

兴趣社团交费就能进,进入团委领导的社团则须通过选拔,能进社的本就都有几把刷子。而袁知乙是被邀请进社的,面子里子都更“金贵”。

这还要从她和程之远不打不相识的缘分说起。

袁知乙一直十分关注听力产品前沿科技,受韦崇的影响,她很早就混迹科技论坛,后来在英泽智享的“智享.社区”扎了根。

英泽智享是泽享集团旗下的人工智能上市企业,“智享.社区”是其管理的AI讨论平台,AI开发者或爱好者可以在论坛发表动态、文章,通过点赞、评论、收藏数获得稿费和“智享客”标识,资深“智享客”还有可能会被官方聘为智囊团成员,参加各类线下活动等等。

程之远就是资深“智享客”。

后来由于信息高度集中和先进,许多企业管理者、初创企业创始人、猎头也会在社区物色和招揽人才,许多企业还注册认证了企业号,实时发布产品资讯。这又进一步吸引创作者入驻,使得“智享.社区”成了行业内标杆性质的论坛。

袁知乙曾就一篇文章与程之远争论上百楼,由此“不打不相识”,她的账号认证为东州大学学生账号后,程之远第一时间联系了她。

进社后,袁知乙在开发者大赛高校赛道当中勇夺华东区个人积分赛冠军,被选为开发组新一届组长。

开发组作为智新社核心部门,从未有过大二学生担任组长的情况,作为这个例外,袁知乙备受质疑,是程之远拍板定下的她。

然而在新学期到来,她即将走马上任之际,有人在暑假里刷新了她的积分纪录,两个月冲顶。

此人ID:Challenger.(挑战者,争夺者)。

注册院校:东州大学。

为防止科研机构及企业人员降维打击,高校赛道参赛者必须进行在校身份认证,所以不会有假。

这ID,这行径,都颇为戏剧性,许多人认为这是学长学姐给袁知乙的下马威,纷纷猜测是谁的马甲,会不会在学年会上踢馆?

有太多人等着看戏。

走进报告厅,袁知乙听到大伙见面的问候语变成:“你是Challenger吗?”

“哈哈哈,我也想,遗憾不是,你是吗?”

“不是,我又不是神仙。”

“两个月顶一年,到底何方神仙?”

学年会首先是各种讲话,团委领导讲话、指导老师讲话、老社长讲话,然后老社长介绍新社长。

新社长石择铭,一个自身成绩中下,创新表现中下,社内存在感中下的躺平青年,每天悠悠球不离手,整个状态像退休的老大爷。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进智新社,还当上了社长。

直到大家发现,在拉赞助这块他的成绩是一骑绝尘。

有人不服,但没有明着说,因为他不仅有“钞”能力,还有好人缘。

另外就是,袁知乙方面的质疑声浪太大,盖过了他那点小浪花。

石择铭自我介绍后,开始介绍新任班子成员名单,念到袁知乙姓名时,台下起了轻微骚动。

袁知乙站起,向左右两侧颔首。

听到众多大三、大四的组长当中出现一个大二的,而且还是开发组,到会的外校兄弟社团代表也都侧目。

石择铭忽然停顿了会儿,多说了一句:“袁知乙同学非常优秀,在积分赛当中为东州高校争光了,更为东州大学争光了,给她一点掌声鼓励鼓励!”

场面安静片刻,程之远率先拍响第一记掌声,而后掌声稀稀拉拉,被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覆盖。

“那个Challenger来没来啊?”

“怎么没动静?难道不是我们社的?”

“不是我们社的这么积极参加比赛?”

石择铭低咳一声,淡定地宣读下一位成员名单,但显然大伙都无心再听。这场面就如同期待已久的**剧情被一刀阉割,全体观影人员都泄了气。

“袁知乙松了口气吧?”

“顺利上任,没人抢亲。”

“哈哈,你这么形容也不是不行。”

调侃声、议论声,声声入耳,袁知乙感觉自己总是在听坏话的时候分辨率极高。

但她并不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有些不爽,就像为暴雨预警做了十足的准备,暴雨却迟迟未至,新砌的防洪堤矗在那像个笑话。

学年会散会后,新老班子成员开小会,为招新做准备。

刚卸任的老组长们倚老卖老,说话也直接:“我们认为还是应该联系到Challenger,邀请他加入我们社。”

同意者众,一个个对他的比赛数据了如指掌,一声声赞叹就好似不忍真龙天子流落民间。

这就罢了,说着说着还要内涵袁知乙两句。

袁知乙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如同一张张模糊的假面,忽觉无趣——她是非做这个组长不可吗?

石择铭思考少顷,吩咐道:“既然是开发者大赛的人,那这件事就交给开发组去办吧……知乙?”

大家都看向袁知乙。

“好。”袁知乙答得利索。

是,她就是非做这个组长不可,而且已经当上了,看不惯也没办法。

一直沉默的程之远敲了敲桌面,这是要发话了,大家都竖耳朵听。

“英雄不论出处,更不论长幼,经验之谈是创新大忌,希望大家以后相互协作,无论新人老人,都能支持彼此的工作。”

这话是为谁说的,十分明显。

“你们开会吧,招新的事弄好它。”程之远交代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经过袁知乙背后时拍了拍她的椅背。

就好似在拍她的肩。

袁知乙回头,却只见他离开会议室的背影。

气氛稍显凝重怪异,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尴尬:“社长,我也有想邀请的人。”

说话的是统筹联络组组长费文文,大三的学姐。

“谁?”

“他是泽享集团那边的人,但具体的不好多提。”

东州高校的学生对泽享集团都不陌生,在座许多人还拿过泽享奖学金。另外,开发者大赛是工信部联合全国几家大企业共同举办的,华东地区的执行方就是泽享集团旗下的英泽智享。

影响力众人心知肚明。

石择铭像是很吃惊:“谁?”

费文文:“电子系的祁聿。”

“哦!”电子系的学长拉长着声音,了然模样,“我们系的富二代,大二的,他确实很有钱,原来是这个背景。”

有人认识,大多数人没听说过。会议变成了八卦现场,“长得帅”“有钱”是高频词。

“不方便说是个什么层次啊?”有人问。

费文文答:“总之一定是说得上话的。”

石择铭摸下巴,问:“你认识他?他有意来我们社?”语气有些许不可置信。

费文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有男生半真半假嗤笑:“有钱就能被邀请吗?智新社是要饭的啊?”

这话说完,大伙都看向石择铭,一副“有钱不仅能被邀请还能当社长”的看戏表情。石择铭却不甚在意,不知自己出神在想什么。

费文文说:“他高中就是创新实践基地的主席了。”

“他哪个高中的?”

“东外的,东州外国语学校。”

作为智新社成员,创新实践基地大家都很熟悉,是名牌大学授牌给重点高中的学术实践基地,像东外这种一线城市重点中学,能当上基地主席,基本都得是国际比赛获奖选手。

而智新社内除开发组外,许多人连实战经验都没有。

所以,创新实践基地的主席别说是进社了,就是开发组组长也当得。

那男生默了,比了个ok的手势,嘴上仍阴阳怪气:“这种富二代对我们小破社能有什么兴趣,没有豪车又没有美……”

说到一半扫了一圈在座的女生,顿住了。

他们社别的不说,女生颜值这块没得挑剔,远远超出外界对理工科社团的预期。

这话说得十分没品,石择铭睨一眼说话的男生,然后问袁知乙:“你们年级的,你熟不熟?”

袁知乙摇头。

石择铭才扭头对费文文说:“那文文你去试试吧。”

“嗯!一定竭尽全力!”

这场会开得袁知乙身心俱疲。

做社员的时候,大家在共同的兴趣领域埋头探索,能共解疑难,同享喜悦,很纯粹,而在管理层,彼此就好像隔着一层什么在相处。

社会化阶层化对大学社团的渗透无可避免,袁知乙没法改变,也没想过去改变。她有必须达成的目标,所以必须站在有决策权的位置,也必须拥有更硬核的成绩和更漂亮的履历。

智新社对她而言只是块跳板,除了利用好它带给她的资源,她不想消耗多余的精力和情感。

她必须适应。

毕竟她不是祁聿,露个尖尖角就有人扑上来。

-

周三下午,袁知乙到教室的时候没看见祁聿。

老师已经到了,正抱着手臂站在讲台上,冷眼扫视阶梯教室里呈“渐变”分布的学生们。

后排已经人满为患,人口密度往前依次递减,前两排空空如也,袁知乙孤零零落座。

老师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她习惯了。

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守规矩而坐在这里,只是因为现在佩戴的助听器远程收声不佳,尤其周围有人窃窃私语时,算法会将远程人声识别为噪音屏蔽掉,反而将近处的议论声放大,这会导致听进去一堆八卦和废话,却错过点名,所以她只能坐前排。

换上那副新的助听器可能会好些。

上课铃响,老师眼睛忽然一眯,直勾勾盯着教室后方,锐利似老鹰,同学们也循着视线向后望去。

祁聿已经是踩点了,还走得不紧不慢。

他今天穿得很清爽,白T外边套了件蓝白条纹衬衫,下摆绣着一只黑色蜜蜂,精巧立体,袖子挽起,腕表的宝蓝色光弧随着手腕动作流转。

袁知乙耳道里钻进细碎的议论声。

“看着有点贵。”

“好看,什么牌子的啊?”

“我说人。”

袁知乙回过身,心底的小人翻了个白眼。

大夏天穿两件,他不热?

过了会儿,身后桌子晃动,袁知乙下意识往前挪,不料一缕头发扯得她一个激灵,“嘶——”

她攥着发根拔,拔不动,这才捂着后脑勺小心扭头,见头发缠在椅背与后桌的螺钉上,抬眼,对上一双看戏的眼眸。

祁聿在她身后的位置落座,单手撑腮,斜斜趴在桌子上,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配上他百无聊赖的散漫表情——很时髦的败类,没有斯文。

距离很近,近到袁知乙能看清他镜片上倒映的自己。

镜片后,他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头发卡住的地方,又移回她的眼睛,眉头稍扬。

意思很明显:要帮忙?

如果不是老师的视线如芒在背,袁知乙可以跟他耗下去。

比瞪眼睛,她没输过。

然而他们坐得靠前,一点点动静都十分显眼、突兀,更不要说这样的对峙。

“上课了啊!”老师点开课件,警告道。

所有人看黑板,或者说,是看前排外形有点登对但气场怪异的二人。

后排同学看不见祁聿的表情,只见袁知乙从笔袋里摸出裁纸刀,十分果决地把那一缕头发割断,转了回去。

小小插曲,竟跟看下集预告似的。让人不由猜测之前发生过什么,接下来如何发展。毕竟,前排座位那么多,这男生偏偏坐在了女生后边,趴那么近,像在逗她。

女生好像有情绪,表情跟誓死不从割发明志似的?

这么好的头发说割就割,狠,真狠啊。

能把《两性与健康》这样的课讲得寡淡无味,也是一种本事。袁知乙听得犯困,准备写张纸条问问祁聿,她的助听器到底在哪。

回头却见他大喇喇趴在桌上睡觉,桌上空空如也,没有笔记本,也没有笔。

他上课可真够省工具的。

算了,下课再说。她转了回去。

祁聿半睡半醒,忽然感觉手背痒痒的,他下意识拢了拢手指,指尖淌过轻盈的香气。睁眼,发丝滑过他的手,经过她的椅背,妥帖地落回她腰间。

讲台上,老师在照本宣科:“15-22岁是两性心理从幼稚走向成熟的过渡期,大学生正处在过渡期的后半段,在这个阶段,性生理、性机能已达到成熟造诣,性意识强烈又暴躁……”*

祁聿:……什么破课。

换个方向继续睡。

作者有话要说:

袁知乙:大夏天穿两件,他不热?

任凭舟:那怎样你高兴,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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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两性与健康》课程,大意确实是如此。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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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是开学了吗?祝开学的宝宝学业进步,一切顺利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