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架在脖子上，往日里桑莞胆子再大，此时此刻也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看不到身后人的脸，但却清楚的知道这个声音属于谁。
谢忱的呼吸刺激着桑莞的耳膜，她心脏狂颤着，身体四肢像是被冻住似的僵硬，生怕自己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就被谢忱灭口。
见她没有反应，利刃贴近皮肤更深一分。
桑莞咬唇，回答道：“怎么会，我只是....只是路过。”
她现在哪里还敢提自己是特地来找他的。
“路过？”谢忱冷哼，语气中满满都是嘲讽之意。
桑莞吞咽了下口水，眼睛向下瞄着他握在手中的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你真的确定不说实话吗？”
谢忱微眯双眸，危险地问。
桑莞摸不准谢忱的想法，不知他是真的怀疑还是只是在试探她，所以一时间不敢轻易回答。
见她迟迟不出声，谢忱笑了下，突然收起了手里的匕首，转到了桑莞的跟前，眼神带有狐疑的盯着她。
桑莞用手摸了摸脖子，没有感受到异样，这才暗松了口气。
“我是受长公主邀约来参加花朝节的，刚刚走错了路，才到这的，刚才.....刚才我什么也没看见。”
桑莞的视线越过谢忱，不自觉的落在别处。
她才没有那么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那个黑影与谢忱是背道而驰，而刚才谢忱如此谨慎小心，对她不惜用刀恐吓便就是不希望让旁人发现这个事情。
可偏偏就因为她看了一眼，差点丢掉性命。
谢忱知道桑莞的话多少带着几分虚假成份，但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姑娘最好是没看见，不然他日若是让我听见什么，我不介意让姑娘做个真正的瞎子。”
桑莞猛地抬头去看谢忱，见他的表情依旧平淡无波，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这次，她好像真的惹到他了。
谢忱说完之后便不再逗留，转身离去，他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消失的没了踪影。
花神灯台这边的程樾等的实在有些焦急，当他看到远处缓步而来的桑莞之时，整颗心都揪紧了。
“桑妹妹可替我传话给谢大人了？”
桑莞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瞬，脑袋还懵懵懂懂的，直接摇了摇头。
“我还未来得及.....找到他。”
闻言，程樾心沉了半截。
“我还以为你早就替本宫通传了呢，害得我在这干站了半天。”
桑莞虽然很不愿承认，可她也不能否认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帮不上忙。
毕竟谢忱可不是一个善茬。
“殿下，这件事臣女恐怕帮不了殿下了，若是公主生气，臣女认打认罚。”
程樾听出了桑莞的弦外之音，顿时变了脸色。
原以为桑莞是个识趣的，没料到她敢拒绝自己。
程樾的耐性彻底消磨殆尽，她狠狠地捏着拳头指关节发白，咬牙切齿地说道：“莫不是你也心悦谢忱？”
她实在想不出来，桑莞到底为何不远帮她，除了这个理由！
桑莞皱眉，心悦谢忱？除非她不想活了！
可是她又想起刚刚自己被谢忱拿刀架着时候的感受，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如今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程樾将桑莞的神色变化收纳入眼帘，见她没有回答她，气的直接转身就走。
桑莞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却只看到公主府的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一次，她得罪了两个了不得的人物。
灯会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桑莞才独自一人出了宫门。
回到府邸的时候，已是夜深。
刚刚踏进院子，屋子里静的出奇，但却又灯火通明。
府里的人都还没睡，桑沚负手立于厅内，就等着桑莞回来。
原是以为自己归家太晚，父亲和姨娘要责怪她，可刚一进屋子，众人皆是满面愁容。
桑沚的脸色不算好，看见桑莞进门，才勉强有了些笑意。
桑莞乖顺的叫了声爹爹，然后就听见张姨娘叹着气开口说道：“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老爷又要出征，这一走，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母亲放宽心，爹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桑云笙宽慰着张氏，自己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
桑莞不解的眨眨眼睛，问道：“是要打仗了吗？”
桑沚叹息一声，默默坐下后才道：“陇县被攻，车骑将军向圣上请旨南下救援，圣上已经委派我前去增援，明日出发，圣旨刚刚送到。”
陇县被围困，桑莞是一早便知道的。
在宁家出事以前，陇县的守将除了车骑将军以外，便是宁威和宁锦淮父子二人。
因此这位小世子将军常常在桑莞的面前提起陇县的风土人情，以及吹嘘他与乌苏交战的战功伟绩。
如今宁家被流放，朝中能与之匹敌的武将便就是桑沚了。
可这圣旨一到，除了桑沚，满屋子的人都是愁眉不展，显然是担忧的紧。
而此次出征，桑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桑莞。
这个女儿从小被娇养惯了，万一他不在她身边，难保她不会胡作非为。
所幸特地等到桑莞回来叮嘱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听姨娘的话，好好在国子监读书习字，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又特地转过身对着张氏和王氏吩咐道：“我看这几日天气渐凉，我记得前年我从皇后那得了一张雪狐皮子，过几日给莞莞做个披风，让她暖和些。”
倒并非是偏心，上好的雪狐皮只有宫中之人才有，就是有钱也难买得到。
且桑莞比桑云笙和桑云舒的身子都要弱些，比较怕冷，府里的棉衣棉被每到冬日也都是先紧着大姑娘来。
张氏和王氏连连称是。
*
桑莞送走父亲出征后，除了日日在国子监里温书，便就在家温书练字。
在别人眼中甚是乖巧了许多。
连府内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们也觉得诧异，大姑娘突然这么用功，简直比秀才状元都要勤奋了，实属罕见。
桑莞不理会旁人的目光，专注在学业上。
她时刻没有忘记，当初与太后的赌注。
一晃两月，夏意愈浓。
这天休沐，中午用过膳后桑莞在房中练字，青萝突然火急火燎的跑进屋子来。
“大姑娘，宫里的刘公公来了，说是老爷出事了，圣上让您赶紧进宫一趟。”
“.......”
桑莞未来得及搁笔，脑袋一嗡，不好的念头一闪而过。
手下的笔画也歪了，墨汁流出来将宣纸污成一团黑色。
她皱眉。
父亲的家书许久没有传回，起先还以为是军务缠身给耽搁了。
现在想想有些恍然。
她猛地起身，拉着青萝往外走，“备车进宫。”
青萝点头，飞快的去准备车轿。
马车驶离府邸，朝皇宫疾驰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桑莞掀起窗帘，看着京城街景，眼里划过一抹不安。
街道上廷尉府的巡逻队比往日少了大半，不像是廷尉府那位的行事风格。
她隐约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可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便又被她抛诸脑后。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父亲千万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