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吗？”季霄问道。
他想用电脑打开剧本，给洛染枝大致讲解一下剧情和人设。然后他无意间扫到了一眼茶几上屏幕还亮着的笔记本电脑。
嗯……桌面是他的海域泳池写真。
所幸他大半个身子都隐在水下，露肤度并不高，拍摄也是在夜里，所以整张照片显露得更多的是他摄人的气质。
洛染枝明显感觉到季霄的目光在屏幕前稍微停滞了两秒，她像炸了锅一样，吱儿哇乱叫地跑了过来，一把合上了电脑屏幕。
“不可以！我！我来就好！”
她抱起电脑，坐到了季霄对面的地毯上，然后再小心地重新翻开电脑屏幕，火速将桌面壁纸换为默认图片，然后对着季霄尴尬地笑了一下。
“您有什么指示，我可以帮您？”
季霄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也对她假笑了一下。
“首先，可以不用对我用’您’这个称呼。”
“额是吗……”洛染枝看着季霄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感觉到一阵心虚，“这不太好吧……”
“然后，”季霄打断了她，用手指了指电脑，“点开微信，看我给你发的剧本。”
洛染枝听话地点开了她和季霄的对话框，他发来了三个文件。
一个是他现在拍摄的电视剧《微时语》的完整三十三集剧本，另两个是《清微人物小传》和《清微剧本cut》。
洛染枝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季霄，她将三个文件都双击点开，然后关闭了微信界面，抱着电脑小心地转过了方向，让季霄也能看到电脑屏幕。
因为这部剧是原创剧本，洛染枝也只知道男女主的名字是呈玄玉和绿微，对剧情人设相关的内容一无所知。
“所以这个清微是……？”
洛染枝靠在茶几上，向季霄投去询问的目光。
“男主陨落的白月光。”
季霄面不改色地说道，然后俯下身去，越过了僵在原地的洛染枝，点到清微人物小传的页面。
“啊？”
洛染枝半晌过后才反应了过来，然后看见眼前的屏幕里显示着一张水彩古风的双人人物设定图。
左边是一名身着月白色大袖襦衫，头戴珍珠碎玉花冠，顶披白纱，垂眸敛笑的女子，下面写着清微两个字。
右边是的女孩则是《微时语》的女主绿微，一身活泼的青黄少女服饰和发髻，应该是还没被男主收编到仙界门派里的时期。
二人之间还画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
“《微时语》主要讲的还是清微逝去三千年后的故事，清微的剧情也只在快到结局时才揭晓，所以你可以只看我发给你的cut剧本。”季霄在洛染枝的上方对她解说道。
这还是季霄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二人的距离也很近，洛染枝甚至能感觉到季霄说话时胸腔传来的微微震颤。
洛染枝微妙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蹲坐在地毯上的姿势，拉开了一些和季霄的距离。
“这个清微和女主绿微的关系是……”她指了指插画中间那颗水滴，“前世今生？”
“并不是。”季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绕到洛染枝跟前然后坐了下来，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清微为普天下的求道者牺牲了自己，幻化为上清境界。而她最后的私心化作了一滴眼泪，点化了一株无名的荩草。”
“然后荩草幻化成了女主？”
“对。女主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主外，唯一目睹过清微真容的人。所以她在修炼成人形时，也无意识地模仿了几分清微的容貌，并给自己起名为绿微。”
“啊……所以男主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女主的啊？”
洛染枝的表情扭曲了起来，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嫌弃的意味：“那男主岂不是个渣男……？”
季霄额头的青筋微微一跳：“？”
洛染枝这时候也顾不上二人间不太熟空气了，直接撑起了身子靠近了季霄，一脸心疼的：“宝宝你为什么要接这种角色……”
是不是被垃圾公司绑架了？
季霄额头的青筋再次一跳：“并不是。”
“噢。”
洛染枝敷衍了一下。
“清微和绿微完全是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她们也有各自的灵魂，男主将这个分得很清。”
“噢。”
洛染枝的语气里依旧没有半点信任。
季霄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需要你。”
“噢。”
洛染枝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然后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啊——？！”
需要我？
季霄他……需要我？
洛染枝追星人的血脉一瞬觉醒了——啊，这不靠谱的公司不靠谱的经纪人和不靠谱的剧情，哥哥他只有我了！
她立即正襟危坐：“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呢？”
“我希望由你来出演清微。”季霄说道。
洛染枝眉头微蹙，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
出演清微？
就是他刚刚说的那个，死了三千年的那个……
“就是说……”洛染枝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你是说让我来……”她指了指自己。
季霄在对面适时地颔首。
“演你……”
季霄微微挑眉回应。
“死去的白月光？”说完这句话，洛染枝感觉自己的脑袋瓜都轰隆炸响了。
“对。”
季霄笃定地对她点了点头。
“资方原本是打算让女主顾若羽一人分饰两角，同时出演清微和绿微这两个角色的。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会让观众误解男主……是个渣男。”
“所以……？”
“所以我希望由你来出演清微。”
洛染枝的小脸拧巴了起来：“可是我不会演戏啊……”
“但我和导演都很满意你上次落水时的角色理解和呈现。”
“啊？”
季霄对着发懵的洛染枝略带肯定和鼓励的笑了一下，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
里面是他拍的洛染枝上次落水时的监视器画面。
画面没有经过剪辑，从洛染枝开始跳水时播起。她在作为女炮灰替身的这几分钟里，经历了被男主气场震飞的惊恐，落水时的慌乱，莲池里的挣扎等好几个阶段。
洛染枝不知道当时镜头竟然给她推得那么近，以至于后面她戏精上身，眼神里表现出来的对男女主神仙眷侣的哀怨，和对女主产生的艳羡都一一被镜头捕捉到了。
洛染枝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悄悄地从沙发上抓起一个抱枕。
果然，下一秒视频里传来一声——
“啊，好疼。”
她的茶艺表演开始了！
“啊啊够了！”
洛染枝一个满腔羞愧，一边夺过季霄的手机一边径直将脑袋埋进了抱枕里。
在偶像面前播自己戏精发作的大特写，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洛染枝像仓鼠一样小心地在抱枕下面继续看自己的镜头。
灯光师给莲池打下一片冷色，她的白衣黑发在池水中浸润，面颊白皙，眼波潋滟，右手边上的袖口上抹有一片鲜红的血迹，与她赤红的双唇遥相呼应，使得画面里的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莲池里的白荷成精，带着一股诡谲的美感。
直到视频播完，洛染枝才红着脸将脑袋抬起来，然后她发现季霄一直注视着自己。
本来就很红的脸现在快要血氧不足了。
“这视频你都看过了？”洛染枝有些自暴自弃地问道。
“嗯，看了好几遍。”季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好的，我这就退网。”
洛染枝心如死灰，站起身来对着季霄鞠了一躬，然后便拿着手机朝窗台走去，抬起腿就是一个准备跳窗。
季霄见状连忙一把将她抓了过来。
啊，没想到季霄第一次牵自己的手居然是这种场合。
洛染枝看了看自己被季霄抓住的手腕，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洛染枝？”
季霄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洛染枝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她知道这是季霄第一次叫她名字，不过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的。
“你的这段即兴发挥，得到了我、导演，还有现场所有人的认可，所以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认可？”
洛染枝的脑袋里似乎只接收到了这两个字。
“对，认可。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出演清微这件事情。”
“我……”
洛染枝有些无措，她拿起季霄的手机，看着屏幕里自己定格的画面。
整个人的情绪都在角色里面，确实是她平时没见过的自己。
然后她的手不小心误触了一下，屏幕划到下一个画面，是剧照给她拍的一张照片。
洛染枝自己也是站姐，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张长焦镜头拍出来的照片，有着相当惊人的氛围和美感。
不同于平时她约拍的写真照片，片场被抓拍的她，有种与精修写真里不同的自然松弛。
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画面里的她是美的。
季霄从她手里拿过了手机：“只能翻这么多了，再多不给看了。”
洛染枝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他手机里保存的明明是自己的照片，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让人看！
季霄看她表情又活络起来了，在一旁挤眉弄眼的估计是在腹诽自己，决定逗逗她。
“好，正事说完了，来谈谈今早的事情吧。”
“嗯？今早……什么事？”
洛染枝后退一步，开始装傻。
“补作业的事。”
“作业？什么作业？”洛染枝假笑着对他说道，“哈哈，季霄老师您忘了？您是演员，不是真正的老师，哪里来的作业？”
很好，很有反驳的精神，看来已经彻底恢复思考能力了。
季霄抱着手向洛染枝后退了一步：“如果你不好意思当面跟我说，我可以现在给你视频电话。”
洛染枝真的很想感谢他这么为她考虑。
不过可以不选择视频电话而是选择报警吗？
“或者……我给你第二个选择。”季霄的手指敲打着手臂。
洛染枝带着些询问的眼神，向季霄看去。
“你答应下来出演清微这件事，以后就可以免去每天交作业的任务。”
不是，季霄他怎么这么自信啊？
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因为一件难为情的事情，去答应他做另一件更让人难为情的事情？
就因为他长得好看，自己想每天都见到他，然后给他拍美美的照片出美美的路透吗？
“那我……先看看剧本，再考虑一下吧。”洛染枝在季霄对面小声嗡嗡道。
没错，季霄能这么自信，在座的每一个霄想家尤其是洛染枝，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行。”季霄斟酌着，勉强点了个头。
“现在也不早了，要不我送送您？”洛染枝大步朝门边走去，准备给季霄开门。
“不留我吃饭就算了，我来这么久，你连杯水都没给我喝过，就要赶我走？”季霄远远地望着已经走到玄关处的洛染枝，眼神中满是带着破碎感的难以置信。
不愧是影帝，这情绪真是说来就来，看起来让人琢磨不清是真委屈还是吓唬人。
虽然更多的可能是季霄在吓唬人，但洛染枝还是一个心软，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季霄代言的小酸奶，塞进他怀里。
“可以了吧？”
然后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从一旁的衣架上找出了一条碎花方巾，叠成了三角，然后踮起脚来从季霄身后将它系在了季霄的脸上。
“你出门也真是够大胆的，你不知道横店有你的专属狗仔盯着你吗？还是要注意一点。”
季霄满脸无语地转过头来，洛染枝这才发现她不小心把方巾系在了季霄眉毛的位置。
“额……我这不是，想着不要碰到你嘛，就没太注意位置……”洛染枝在一旁狡辩。
季霄一把扯下了方巾，将它折叠了一下揣进了兜里，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默默地在洛染枝面前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