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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雾遮云(二)

桃花走前跟在了他身后,刘管事则缓缓起了身。

徐世晟走到周朔年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朔年如实回答:“回小侯爷,小人姓周,名慕,字朔年”。

“表字朔年”徐世晟顺着念了出来:“是谁取的?”。

“家母”。

“周朔年。是个好名字”

周朔年淡笑着与他平视:“小侯爷谬赞”。

徐世晟说完转回身:“不用换衣服。穿的显眼着,说不定能讨得海棠君的欢心呢”。

周朔年撇了撇嘴。阴阳大师非你莫属。

“直接去吧,顺便把后厨熬的药一同带上去”徐世晟说:“进去时,轻声些,海棠君让你做什么绝不能违令。知道了吗?”。

周朔年一秒恢复神情:“小人遵命”。

木门又一次被扣响。

周朔年等了半天却也没有等到谢霏絮的回应。

难道还没醒?

周朔年照话轻轻推开了木门,抬头看去,谢霏絮正坐在窗口,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他今日穿的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大概是身上带伤的原因,一旁的白纱袍未加上,头发半束,纸窗打开,头顶垂下柳条,随清风摇曳拂来了一阵淡香,很淡。

周朔年不禁感叹,不愧是我儿子,睡觉也那么养眼。

他刚将药放下,谢霏絮就睁开眼了。

周朔年一挑眉。睡眠质量那么轻。

“海棠君,你醒了啊”。

黑漆的汤药味道冲人,谢霏絮捂住口鼻:“倒了”。

周朔年唔了一声,拿起药碗,把手伸到窗外,将汤药倒了。

“……”。

谢霏絮抬眼看着他。

周朔年收回手说:“倒完了。海棠君还有什么吩咐吗”。

谢霏絮沉默不语。他明显只是歇息被打搅了有些闷气,开口说的假话罢了,这人怎么还真的倒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周朔年回答:“我姓周,名慕,字朔年”。

谢霏絮皱眉:“周慕?”。

“是的,海棠君”周朔年说:“你也可以叫我周朔年”。

谢霏絮:“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周朔年这回却没听话:“这个就不行了”。

“?”。

周朔年放下碗,叹了口气。

谢霏絮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周朔年又叹了一口气,慢慢坐了下来,谢霏絮皱着眉,开口道:“如有困难,但说无妨”。

周朔年闻言抬头:“那我可说了啊”。

谢霏絮:“你说”。

周朔年凑近了点,问道:“海棠君可知立春楼有个管事?”。

谢霏絮确认地说:“刘管事?”。

“对!”周朔年忽然呵声道:“就是他!”。

“他怎么了”。

“其实也不怪他”周朔年摇了摇头:“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欺了还带踹一脚啊”。

谢霏絮不解:“何意?”。

周朔年架起腿,怅然说:“海棠君有所不知,小人本是京城人世。原本是在京内做些小买卖补贴家用的,但近年来行情不好,我便挪了铺子下了江南一带来投靠在此为官的表舅,想着某个能过日子的小差事,却没成想江南水太杂,我刚在江南安顿好,表舅那头便出事了”。

谢霏絮问:“你表舅,是何官职?”。

周朔年回答:“是位知县,名为陆轻洲”。

谢霏絮指间一顿:“陆轻洲?”。

周朔年点头:“对啊。海棠君认识?”。

谢霏絮摇头:“并不相识”。

“那也正常”周朔年说:“我这表舅官小,做事也低调的很,不喜显赫”。

“六品官职”谢霏絮说:“能出什么事?”。

周朔年压低声:“海棠君没听说?”。

谢霏絮摇头。

“是盗花客”。

谢霏絮呼吸停滞一瞬,问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朔年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说:“我说可以。但我表舅他如今已被贬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等会我说了之后海棠君你可别大男子主义泛滥,还去找他麻烦”。

谢霏絮皱着眉,怪异地盯着他。

周朔年知道是自己又忍不住飙现代术语了,抬手解释道:“就是,放他一马。行不行?”。

谢霏絮想了想后回答:“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如实说明”。

“那是自然”周朔年笑道:“是这样的。我表舅他今年不过二十有三,你也知道,年纪轻轻坐上正六品,要么手里有钱,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我表舅属于后面这个,他和江南前些日子被刺杀的那位柳知府有层亲戚关系,知县的位置多少帮了点忙的”。

“柳知府被盗花客暗杀,还抖出了他在职期间内一些腌臜事,包括贪污,受贿,甚至偷税漏税什么的,其中还有一份受贿的名单,那上边就有我表舅的名字。他其实有点老实,被小小提携了一次后,就往死里孝敬了”周朔年摊开手掌:“大概两千两,他一年俸禄最多才二十两。他这回是丢职又丢钱,半条命折在上头了,这事一出啊,我原来的东家薛家庄,听闻我与他有些关系,二话不说,连半个子的工钱也没支给我,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周朔年越说越伤感:“哎。若不是我身上还有些盘缠,这几日都得睡大街”。

谢霏絮看着他:“和刘管事有什么关系”。

周朔年拍了下桌子:“说到这我就气!我也没成想薛家庄如此禽兽不如。哦,你说他们不要我就算了,把我赶出来我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好,竟这事给抖了出去,害得我四处碰壁,如今好不容易能找个活干,那刘管事竟然死活不用我,你说气不气?”。

谢霏絮看着他手舞足蹈,姿势换了好几个。

周朔年拍了下腿:“那当然气啊!我如今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幸好敬安侯为人善良,让我来伺候海棠君你。不过海棠君,你放心。我不是卖惨户,我可能干了,你有事就招呼我,没事就当我不存在。您的吃穿用度,包括沐浴起夜,我都可以一为而为!”。

谢霏絮听到某个词后捂嘴咳了一声。

“怎么还咳嗽了?”周朔年见状指着纸窗说:“是不是这窗太开了,我给关上!”。

谢霏絮闻言连忙伸手制止:“别关!啊……”。

周朔年关两扇窗几乎是一气呵成,但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闭合的一瞬掉入了楼下小溪中。

谢霏絮伸手出去时刚好被夹击,这纸窗的重量可不轻,生生给他的手夹出了红痕。

周朔年跪在窗前,又打开一半往下看着问道:“哎呦,海棠君那个是不是你的佩剑啊?”。

谢霏絮这一动作习惯性用的右手,偏偏还拉扯到了肩膀的伤口,这会儿伤口撕裂,他疼地没话说。

“你这是,把佩剑当窗撑了?真是不好…”。

他话音未落,扭头一看谢霏絮面容隐忍,猩红的鲜血染红肩头青衫。

周朔年立刻跳下坐榻:“海棠君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扯到伤口了,疼不疼啊?”。

谢霏絮面色煞白,指尖陷入掌中,半天挤出来两个字:“废话!”。

周朔年确认后上前道:“来我帮你换衣服,顺便加点料……不是,药”。

谢霏絮面容失色,往墙边退后:“你站住。我自己会换,你……你出去”。

周朔年却很坦然:“哎呦,这有什么的啊,都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而且就算现在不换,你沐浴要更衣呢?你这伤口不能沾水,万一感染就不好了。总归是要脱得,来,我提前熟悉一下”。

谢霏絮动作不能太大,手脚受制于人,周朔年脱他衣服轻而易举。

谢霏絮脸颊莫名薄红,抿着嘴唇:“你这人!你这人怎么……”。

周朔年停下手有些好奇他怎么骂自己,笑问道:“我怎么了?”。

谢霏絮皱眉严声道:“不知廉耻!”。

周朔年被他逗笑了,嗤地一声,退了下去。

半天蹦出一个成语。

儿子啊,你果然没辜负爸爸的一大把青丝。

清纯人设纯到透底。

他捂着嘴,忍笑半天,余光瞥见谢霏絮慢慢把衣服穿回去,脸上的神情羞耻不已。

谢霏絮将衣衫收拾到了肩口,却发觉伤口的有些异样。

周朔年抿了抿嘴,上前道:“好了不闹了。你坐过来,我给你看看伤势”。

谢霏絮一愣:“什么?”。

周朔年懒得装了,他直言道:“海棠君,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伤口有毒嘛?”。

谢霏絮垂眼回答:“我……知道”。

周朔年笑了:“刚知道是吧”。

谢霏絮不说话默认。

周朔年将榻上茶几推到一旁,屈膝半跪面对着谢霏絮,将他的衣衫推到肩膀,只露出伤口处。

他看了几眼,点了点头:“海棠君为民除害,盗花客真该死啊,竟将你伤成这样……看着都疼”。

谢霏絮偏过头:“和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甚中箭”。

周朔年笑了笑,从腰间取出备好的青瓶药粉,咬开塞子,抬手往身前人肩口撒。

谢霏絮皱着眉,伤口撒盐般的痛意让他不禁深吸了口气。

“海棠君果然悲天悯人,袒护一个通缉犯干什么”。

话音落,谢霏絮忽然觉着这话听着耳熟,说话的语气也那么地像……

“海棠君真是悲天悯人,那么关心我干什么”。

谢霏絮猛地抓住了周朔年的手,但周朔年却愣愣地,药粉差点撒了:“怎么了”。

谢霏絮目光执着地问他:“你…你怎么……”。

又是这个眼神。

周朔年有些招架不住,他偏开眼,故作淡定:“是什么啊。你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谢霏絮听完缓缓松开了手,目光由明亮到涣散,不过几秒钟。

也是,他不屑与我结交,又怎么会接近我。

周朔年搞定完肩膀两处伤口,低头看去,又抬了起来:“这……下面的,你来还是我来?”。

谢霏絮右腿的伤在大腿,他倒是没关系,就是怕小海棠会不好意思。

谢霏絮反应过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自己来”。

周朔年应声,把青瓶给他,起身下去:“那你自己看着点。我再出去熬服药”。

谢霏絮点了下头,在周朔年就要走出门时,他忽然喊了声:“周…周慕”。

其实很少有人喊他的名,周朔年还反应了一下才回头:“嗯?海棠君有何吩咐”。

谢霏絮说:“多谢”。

周朔年一愣,回答:“小事。不谢”。

“顺便”谢霏絮又说:“回来的时候帮我把剑捞回来,麻烦你”。

周朔年哦了声:“对。没问题,稍等我一下”。

待他离开后,谢霏絮边给自己上药,边觉着有些怪。

为何他和这个周慕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对自己却好似了如指掌,两人交谈毫无违和的感觉。

奇怪。

这种感觉,很熟悉,但却说不上来。

谢霏絮放下青瓶,给伤口吹了吹气。

他是很怕疼的,但从小被迫着学习武艺,不知吃了多少苦,挨多少痛,他深知养伤之难,因而在任何情况下,如若没有意外,他绝不动用武力。

谢霏絮想留下盗花客,将这九年间的事情问清楚,但却不想盗花客讨厌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稀里糊涂过去了十几年,对自己的过去和前途一无所知,这便是世人称赞的完美无瑕,海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