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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

果然。

他还是听见了自己跟江芽说的那些话。

孟樱宁抱膝坐在总统套房的柔软华美的地毯上,脚边是她随意扔在一旁的行李箱。

两根纤细指尖揪着烟粉色的长绒地毯,边沿的软曼绒毛紧紧缠绕着瓷白如玉的指骨。

力度之大,似在泄愤,将这块布当成某个行径恶劣的狗男人的替代品,承受她的怒火。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在为她那无法言说、羞耻至极的情绪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好在刚才那层楼只有他俩,没其他人听见。

不然,孟樱宁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恼羞成怒地做出一些极端行为。

靳宴惟,他!

他怎么可以那么云淡风轻地说自己的童年糗事。

还是那么一件不可告人,足以让她这个大美女颜面扫地,极其不光彩、不体面的糗事。

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一刻,如遭雷擊般,孟樱宁脑袋轰然炸开,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在闪烁的电闪雷鸣中化为齑粉。

“闭嘴!”

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被迫发起物理攻击,强行堵住了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狗嘴巴,气势如宏。

柔软的掌心贴向两片同样柔软的唇瓣,温度却截然不同。

孟樱宁的手心是温热的,带着并不温柔的力道,紧紧捂贴在靳宴惟冰凉的唇瓣上。

严丝合缝地,像是要把他一巴掌闷死似的。

两人目光顺势对视。

但谁也没主动开口。

靳宴惟任由孟樱宁用手捂住他的唇瓣,并不反抗。

那温热小手散发出的淡淡的馨香,悄无声息地钻入鼻尖,像是无形的羽毛,在他心尖挠痒痒。

靳宴惟垂着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她。

那双浅色瞳仁直勾勾的,像是有一股平静且淡的引力,能将人吸进去。

忽而眼睫轻眨了一下。

像是一只白色文鸟掠过蔚蓝的海边,足尖轻盈一点,却像是飓风刮过,在孟樱宁的心田溅起一阵又一阵漾开的波浪。

她突地被那股力道点醒。

孟樱宁眼珠左右虚跑了下,抬起的秀翘足弓点地,放下手,整个人后退两步,拉开了与靳宴惟的距离。

唇上的绵软甜润抽身离去,只剩下一股似有若无的余韵仍在他心头发酵。

靳宴惟心头谴出一声喟息。

似在遗憾着什么。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都不满一周岁,还是个小宝宝,尿裤子这不是很正常吗?”

“嗯,没错。”

沉静从容的嗓音听起来忒不走心,半点诚意也没有。

“……你!”

孟樱宁对靳宴惟怒目而视,殷红唇瓣嗫动两下,本想说几件他以前的糗事进行反击。

但可悲的是。

任凭她绞尽脑汁倾肠倒腹,也完全想不到一件。

靳宴惟从小就是个标杆,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机智、聪慧,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从未行差踏错过。

更别提,是她那种社死级别的糗事。

孟樱宁怼不出来一个字,憋屈得要死。

盯着孟樱宁气鼓鼓的莹润脸颊,靳宴惟心头失笑,垂下的干净眼尾微微上挑。

不过,他决定适可而止。

否则惹恼了她,最后吃亏的反而是他自己。

靳宴惟负手而立,一只手放在纯黑挺括的西裤口袋里,站姿松散,肩颈却笔直,轮廓分明的五官照拂在明朗的光线下,整个人清寥又俊美。

“小樱花。”

他喊了一下她的小名,也没再强求,只低着嗓音温声缓缓道:

“晚安。早点休息。”

-

窝在地毯上坐了好一会儿,坐得尾椎骨都隐隐发疼,孟樱宁这次终于从羞耻无比的情绪中勉强脱身。

她扶着一旁斗柜站起身,开始有了丁点儿心思观察房间里的装潢和摆设。

毕竟是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套房,偌大房间宽敞明亮,千叶吊灯缀着繁复精致的花纹,缠绕着玉兰雕花灯柱倾斜而下。

光球暖黄温馨,恰到好处的亮,极适合人深眠。

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助眠用的,气息清香怡人。

孟樱宁瞄了眼,发现蜡烛竟然还是樱花形状的,刻着某奢侈品牌的logo,模样栩栩如生,精致动人。

但她只当是巧合,没怎么在意。

走进浴室,孟樱宁看着盥洗台上摆放着的各种洗护用品,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些瓶瓶罐罐,无论是洗漱用品,还是水乳精油面霜,身体乳,乃至一只小小的眼霜,竟然都是她常用的那个品牌。

就连挂在一旁的浴袍颜色都是她情有独钟的樱花粉。

巧合到,让人忍不住怀疑:

难道是靳宴惟特意吩咐了,为她私人订制了一套洗护用品。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费尽心思?

孟樱宁实在想不通,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面露困惑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一瞬间,一个想法浮现在她脑海,但下一秒又被她否决了。

算了,还是不要那么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的人最容易跌跟头了,她这人最为惜命,半点伤也不想受。

而且,这些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酒店服务好,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客人的每一个要求,力图让每一位“上帝”都能够宾至如归,享受美妙的夜晚。

孟樱宁心想,等她回去了,一定在她那私人号上大力推荐一番这家酒店。

-

从浴室出来,孟樱宁裹着柔软的樱花粉浴袍,洗去一身疲惫,步履轻盈,赤脚踩在同色的长绒地毯上,露出的一截小腿白得发光。

刚舒懒地倚在床沿,搁置在床头柜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

孟樱宁刚按下接听,对面急吼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宝贝,你没事吧,听说你乘坐的那次航班有人劫机?!?”

孟樱宁把手机拿远了点。

她瞧了眼时间,拖着懒洋洋的腔调,半开玩笑道:

“大小姐,你也不看看时间,距离出事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我如果有事的话,现在应该都凉得透透的了。”

方鲤在那头讪笑了下。

“我这不是最近剧组太忙了嘛,又重拍了几个镜头,刚下戏呢。”

“对了,那劫机的疯子是咋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就发癫伤害起无辜的人来了?”

“听我那小助理说,”孟樱宁回忆着,“好像是那人家里有精神病史,前段时间又跟女朋友分手,他是被甩的那个,本就脆弱的精神被严重刺激到了,就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

方鲤也看了一点新闻报道,但具体内情不清楚,现在听了不免诧异:

“我去,所以他就装作残疾人千方百计携带管制刀具上去伤人。”

孟樱宁:“嗯,而且他一上来就挟持了我那可怜的小助理。应该是只想着对女生下手。”

“我屮,这垃圾,变态。谁伤害他就应该找谁讨说法去啊!”方鲤义愤填膺:“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干嘛?有病!”

孟樱宁深以为然:“就是,干嘛还要迁怒到我这个无辜的小可怜身上。”

“对了。”方鲤有点好奇:“那最后是哪个大善人出手拯救了你们,机组保卫人员吗?我看报道没具体说,挺语焉不详的,搞得还挺神秘。”

孟樱宁忽地沉默下去,有些不想说。

但方鲤被她这沉默吊得愈发好奇,在那头连连发问。

静默良久,孟樱宁最终还是没选择隐瞒,幽幽吐出三个字:

“靳宴惟。”

“……”

“什么???”

方鲤钳口挢舌,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掏了掏耳朵以证明自己听力功能正常。

她吞了吞口水,语气艰难地发问:“是、是我……我想的那位吗?”

孟樱宁:“嗯。”

这次轮到方鲤沉默了。

噎声好半晌,孟樱宁听见对面忽地爆发出一句裹挟着浓重情绪的——

“我草。”

-

虽然房间里点着助眠用的熏香,但孟樱宁最后还是失眠了。

挣扎了很久,用了无数种方法催眠,她才勉强入睡,只是依旧睡得不够踏实,断断续续地做起了噩梦。

最恐怖的一场梦,莫过于梦到了不久前飞机上发生的事。

梦里,她依旧莽头莽脑地挺身而出,跟歹徒周旋,却被发现她和机组保卫人员打着配合,不出所料被记恨上,那人依旧挟持着江芽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手里的刀闪着冰冷寒光,仿佛能穿透人眼睛,刺进人心脏。

唯一不同的是,在那肌肉男靠近她后,靳宴惟并未出现。

也无其他救世英雄横空现身,将他的刀踢飞。

孟樱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歹徒挟持的对象。

随后,因为他与机组人员交涉不力,突然发了狂,毫不留情地将冰冷森寒的刀刃刺向自己的心脏。

“噗呲”一声。

她的心脏被戳穿,留下一个黑洞洞的伤口,大股大股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红了整个机舱。

“不要——”

孟樱宁恐惧地大叫一声。

但,迫使她发出这般惨叫的并非被刺了一刀的疼痛。

而是,她看见自己的漂亮娇艳的小脸蛋因失血过多而扭曲狰狞,青紫交加,变形成了一个发蔫的窝瓜条。

“……”

拥着被子猛地坐起身,孟樱宁惊魂甫定。

整个人像是一只极度渴水的鱼,小口小口急促地呼吸着,胸线迭动。

“还好,还好,原来只是梦。”

孟樱宁轻声喃喃,语气里却满是魂惊胆落的后怕,心有戚戚焉。

抚上额头,摸出一手冰凉打滑的薄汗。

孟樱宁揿开床头灯。

双手抱着怀中轻盈的鹅绒锦丝被,低垂着脑袋,将滚烫的脸颊贴在顺滑沁凉的被面上,借以消解身上郁热难消的温度。

枯坐半晌,勉强平复完心绪,她刚想掀被起身倒一杯冰水,用以滋润一下干渴到快要冒烟的嗓子。

但脚尖甫一点地,忽听耳边一声惊雷乍起。

随之而来的,是几道灼眼的白光。

顺着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掉落进来,大张旗鼓地吞噬着昏浓夜色,将原先半明半暗的房间照得异常亮堂。

倏忽间,孟樱宁那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心绪,一下子又被搅得七零八落。

孟樱宁从小就不喜欢声响大的玩意儿,雷雨天不敢一个人睡觉是常事,遇到烟花爆竹自觉绕道跑,抗拒一切音律过高的音乐。

长大了后,就觉得它们太过聒噪,一旦超过正常分贝,她的神经都觉得被撕扯,脑仁也隐隐作痛。

而且,一旦世界被巨响笼罩,她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便会急剧下降,甚至聊胜于无。

这会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自己刚被一个噩梦惊醒,又接踵而来一个最讨厌的雷雨天。

孟樱宁的情绪一下子降至谷底。

糟糕至极。

红唇抿实,透出昭彰的烦躁。

她拎起被子,正想把自己裹进去时,忽听门铃“叮咛”响了两声。

孟樱宁动作一顿,视线迟疑地望过去。

脑内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大半夜按铃的不会是什么牛鬼蛇神。

但转念一想这家酒店私密性那么强,安保工作也扎实,便将这个可能排除。

停了片刻,门铃又开始响动两声,频率并不高。

想起靳宴惟那跟自己紧挨的房间号,一个猜测涌入大脑。

孟樱宁顿了顿,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起床去开门。

房门打开。

如她所料,的确是靳宴惟。

走廊光线悠湛,男人穿着全套的黑色睡衣,或许是睡衣的缘故,顶端的扣子并未如平常一般一丝不苟的扣着,而是松散地解开,露出大片冷白清透的皮肤。

显得慵懒又勾人。

见门打开,靳宴惟却没主动说话。

眸色冷冷清清,视线沉邃,此刻却不加遮掩地游弋在孟樱宁身上,似在确认着什么。

被他这般打量,孟樱宁不自在极了。

伸手裹紧了睡袍,瞪向靳宴惟,语气恼怒:“……你来干什么?”

眼前的男人,生就一副禁情割欲的相貌。

肃静默立时,分明像极了一尊不染浮俗的神祇。

但他开口,唇边却吐露出不怎么正经的话语:

“来陪你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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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