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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在游历的旅途中,冒险者什么都有可能遇到,盗贼,骗子,独角兽,有些时候被龙扇飞也无不可能,老板每天见识形形色色的旅者,当然,更多的是见识形形色色的旅者的钱包,早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

所以此时它没有觉得被戏耍,反而笑着靠了过来,道:“旅人们,你们不是这座城里的人吧。”

“何以见得?”莫岚托腮打量着吧台后穿着酒侍装的蜘蛛人,说实话他并不能很好分辨酒店老板的是年轻还是苍老,是男性还是女性,就像人类也不能轻易分辨鸟类的性别和年龄一样。

“因为这座城里的人最终都会来到盘旋丝丝,”蜘蛛人拿出两个雪克杯,它向其中一杯里滴入几滴丹喇花汁液,铅灰色的酒液被倒入杯子,和花汁发生反应,稍微用搅拌勺搅拌两下就晕出了一种奇异的紫红色,之后在莫岚的注视下,蜘蛛人老板又分别倒入了鲜榨的果汁和另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粘稠液体,扣紧盖子摇晃了起来,“而蜘蛛的记忆比人类想象的好很多倍。”

哀兰塔褪去了面对正经事的严肃,他本就是喜欢热闹的性格,双手撑在椅子边沿,吹了一声口哨,给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莫岚解释道:“别小看这一杯,丹喇花,蛇尾酒,还有处理过的史莱姆粘液,这杯里唯一没有毒的就是刺果汁了。”

毒液总是诱人,就像有毒的蘑菇吃了眼前就会有小人跳舞,由众多毒物调配而出的酒也会有它独特的风味。

蜘蛛人有些惊讶,它一共有四只手,所以在摇晃杯子时更能做出人类做不到的华丽动作,雪克杯从左手翻到右手,在半空小小地跃了一下,又被两只右手扣住上下摇晃,四只眼睛看着哀兰塔疑惑地连续轻眨,道:“没有来过盘旋丝丝,却知道我的酒?”

哀兰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他拉起莫岚的手,一只手扣住对方的手让两者合拢。

银色发丝垂下,青年垂头吹了一口气,下一刻,两人互相合住的手打开,无数耀眼过头的金币洒了下来,一路向下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又在真正掉到地板后变成轻飘飘的花瓣,莫岚认出,那是寻路兽角上的花瓣。

在几小时前还自认为是普通人类的青年好奇地看着地上的花瓣,同样双手合十,哀兰塔给了他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知识,可调动魔力却比莫岚想的困难。

哀兰塔笑着对蜘蛛人老板说:“虽然没有来过,但我一直注视这里,还有,莫岚你再念下去出现的就不是金币而是冰块了。”

莫岚感受着聚集的魔力,轻轻打开手掌,剩余的花瓣果然变成了冰块,冰在他的手心融化,却没有让身体感觉到寒冷。

【这个世界的魔法很神奇。】

传承之书在他的大脑中念叨,最前面的一页自动翻开露出空白的内里,刚刚莫岚运转魔法的路径被传承之书记录成特殊的花纹,配合淡紫色的文字和速写,这一幕就像某个传奇故事的开端。

两杯深红色的酒被推了过来,蜘蛛人老板微笑着拿起一块布擦起桌面,酒杯上平铺着一朵青红色的花,青色的部分突出,像蜘蛛背上的花纹:“既然注视了这里,那么就算友人,这两杯我请的,下次记得带上你们的钱和小魔术。”

说着,它的两只右眼对莫岚眨了一下。

莫岚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到大他也是第一次白吃别人东西,借着喧闹的环境对蜘蛛人老板道了声谢谢。

心里却为自己现在的贫穷落了三斤眼泪。

蜘蛛人又再次把视线给了哀兰塔,道:“你知道我的酒,就麻烦教教你的朋友怎么品尝它吧。”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甚至哪怕蜘蛛人老板不这么说,哀兰塔也想这么做,他既身为东道主,当然要好好照顾客人。

哀兰塔执起酒杯,里面的液体即使被稀释也还有粘稠质感,在光线下更显猩红,他摇晃了几下杯子,然后对着装饰的花朵的边沿含了过去,在蜘蛛人和莫岚的视线下一饮而尽,连那朵花都没有放过。

“好!”

有几个一直注视这里的老客看见这一幕鼓着掌大笑叫好:“吐嘶嘶,这小子天生就是你的客人,这杯没请错!”

蜘蛛人老板吐嘶嘶回头笑骂道:“他可比你们第一次喝时有胆量多了。”

哀兰塔喝完就把杯子重重扣在吧台上,一张典雅美丽面庞涨的发红,眼角分泌眼泪,他开始疯狂吸鼻子找纸巾,在接过蜘蛛人老板递来的纸巾后,带着鼻音道:“嘿这个可比我想的还要刺激,咳咳,因为调配的关系酒里已经没什么毒了,但是喝还是需要含着鸡尾花解毒来喝,一定要一口喝完然后吃掉花朵,莫岚,千万不要停下哦。”

莫岚有些好奇,他举起酒杯问道:“如果没有一口气喝完会怎么样。”

哀兰塔觉得那猩甜又火辣辣的液体还在他的喉咙没咽干净,咽了咽道:“会再也喝不下第二口,你快试试,不过这杯酒刺激是刺激,就是喝完后一整天吃东西都是甜的,尝不出其他味道。”

当然,他们现在却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两人压根没钱吃饭。

真是想想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呢。

“所以要在吃饭前喝,这杯酒被我们叫做舌头领主,意思是喝完后它就是你舌头的主人,”坐在后桌的兽人哈哈大笑,手上居然也举着一杯舌头领主,在莫岚看过去后干脆地一饮而尽,随后大着舌头道,“喝酒要的就是刺激,不够奇怪,不够烈的酒寡淡到不能进战士的嘴里,喝下去吧,情绪高涨了就会感觉很开心。”

莫岚照做了,他学着哀兰塔含住鸡尾花,酒液粘稠又无比顺滑的流入,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但是刺激的感觉让整个舌头都觉得疼痛,猩甜如血液,火辣如毒药,在咽下最后一口后,哀兰塔就笑着靠在了他肩膀上。

莫岚被哀兰塔怼的一歪身子,眼睛通红含着泪滴,在他脑海中的传承之书莫名傻乐了起来,呼啦啦地上三圈下三圈地飞,一张书页流出如舌头领主般粘稠的红墨水,在莫岚仔细审视后老老实实打开,是一张舌头领主的速写,还有四周欢呼的客人们与微笑的蜘蛛人老板。

【我觉得你会喜欢,就画了下来。】

它是画家的传承之书,自然比其他的传承之书更精通画技。

莫岚笑了一声,酒馆又爆发了欢呼声来庆祝新人挑战成功,这里的情绪太过高涨,让他来到异世后有些忐忑的心也开始起伏,远处有一只半精灵的吟游诗人大喊要为他们唱歌,他推了推靠在身上的哀兰塔,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的不安,所以才带我来这里。”

要不然他怎么会在最需要时得到最温暖的回馈。

实际上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论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还是骤然被告知只有二十多年寿命,传承之书所说的蜕变期他没有实感,脚下的大地已非过去的土地,但无论怎么改变,莫岚仍然认为自己是最普通的人类。

他不知道如何狩猎入侵者。

也还不明白自己所做之事的意义。

哀兰塔打着拍子,身份是吟游诗人的半精灵已经坐到了老竖琴边上,开始一下下地调音,这座酒馆经常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大家笑闹才能相识在一起。

很快流畅的乐声出现在酒馆,在兽人闹哄哄的交谈吵闹中,半精灵矜持唱道:“种子沉入寒冬的梦乡,寒冬劝它在春天发芽。”

“我其实对很多事都所知甚少,”哀兰塔也哼唱了起来,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但我知道这里是个好地方,寻路兽找到了我心中的道路,其中就有这里。”

他像讲述一场轻柔的美梦,喝醉了酒的人怎能不吐露真心,恰气氛正好,所以哀兰塔对着莫岚喃喃道:“我曾在几百年前看尚且年轻的蜘蛛人老板背井离乡,跟随大商队走街串巷奔走异乡,终于有一天商人走累了,来到这里开了一家叫做盘旋丝丝的酒馆,它一直开,一直开,直到没有牌匾大家也能知道盘旋丝丝的名字,直到每一个旅人都会来它这里喝一杯舌头领主,我只是知道,这里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地方。”

“不要因为胆怯放弃春光,春光流淌啊流淌,是我的家乡。”

莫岚凝视良久,目光从最前向至最后。

让人开心的地方吗?

脑海中的传承之书还在打量,没有一刻淡色笔迹舍得停下,在歌声之中,在书页翻飞之中,莫岚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是吗……谢谢,这个世界很美。”

而他好像突然找到了方向。

“那里有美丽的麦田,飘扬的棉絮,云一般的美梦,丰收的土壤。”

“旅人啊旅人,你是一粒种子,寒冬劝你在春天开放。”

“流浪啊流浪,春光是你要去往的家乡。”

“最终啊最终,我们结伴对抗了风霜。”

“不要回头望,不要回头望。”

“日久他乡是故乡。”

……

“此处安心是吾乡……”

……

……

……

实际上——

蜘蛛人老板:有的是钱,请一杯就请一杯,说不定这俩倒霉蛋被打劫了,穿的什么衣服。

莫岚现在还一身家居服,哀兰塔披着防走光的袍子,两个人都蛮落魄的(擦汗)。

顺便老板就叫吐嘶嘶,蜘蛛人取名的方式,很神奇吧。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