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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如若没听到最后一句话,傅谊还是很乐意再多看几眼这人,顺便再多夸几句的。

谁料他瞧着气度非凡,面善好说话,却是一肚子坏水儿。

看热闹看了这么久,末了嘴上才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家父云离”,刹那间把傅谊飘到爪哇国的魂儿给震回来了。

这话早不讲晚不讲,还惹得自己误以为他是在寺里带发修行的居士。但凡此人一见面时就表明身份,傅谊也不敢嘴上没个把了。

傅谊当即对云卷云舒怒目而视。

反正是一点儿也没想起来,俩人在刚见云梵的时候就喊了声“大哥”的。

不久离相先生也过来了,提着几个食盒,招呼着大伙一起用午膳。

期间,傅谊的眼神一直不自觉地往云梵那飘,生怕此人向先生告状,以至于都没了心情品味桌上的菜。

云离未曾注意到傅谊在暗中的这点小动作。

因为此时他正不亦乐乎地看着云卷云舒抢素鸡,那两人为了争块大点完整点的素鸡而大打出手。

而被傅谊盯着的云梵本人倒是并未有多大反应。

他慢条斯理夹起一块凉拌杨花萝卜,在傅谊的注视下,浑然不知似的吃了起来,嚼得嘎嘣脆,听起来很是爽口。

看得傅谊不免悄悄咽了一小口口水。

他估摸着这人都吃得这么香了,应当是不会把方才的事给说出去了,于是放下了些许戒心,正准备朝那碟糖醋杨花萝卜伸筷子。

谁料正好迎上云梵抬头,两人的目光不由撞在了一起。

傅谊不免一阵心虚,又觉得云梵眼中的笑意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将筷子换了个朝向,夹了筷不知名的凉拌素菜,埋头就往碗里扒,却意外地发现口感还不错,便又多夹了几次。

他本以为自己就此能美美吃上一顿,耳边却是传来云梵的声音,和和气气地向他搭着话:

“我见世子殿下似是很喜欢这道凉拌什锦菜呢。”

“也不全是,素日里我还是更喜欢吃肉多些,今个只是觉得这道菜口感不同寻常素菜,这才多留意了几分。”

“寻常菜式可不会一下子放十来种素菜的。什锦菜是金陵过年时的一种特有食俗,里头往往也会放上些诸如荠菜豌豆叶之类金陵人爱吃的野菜。”

“嗯,竟然有这么多种吗?我倒要来数数。”

这话勾起了傅谊的好奇心,他放下碗,专心致志地用筷子扒拉起碗里头的什锦菜。

“殿下莫急。您若是好这口,晚上回府,我不妨叫厨子再做一顿便是。只是地上那堆菊花脑,打算如何处置……?”

千算万算没算,傅谊没算到云梵会在这时杀个回马枪,一下子慌了神,差点没捧住碗。

“吃个饭还冒冒失失的,这传出去,有损皇家脸面啊,”云离啧啧感叹了几句,听闻云梵这话,低头瞧了眼地上堆的菊花脑,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这菊花脑根都没摘,还带着土,看来是个不识货的小沙弥挖的吧,二五郎当的。”

傅谊:“……”

他悄悄地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正在啃着素鸡的云舒,低声问他“二五”是什么意思。

然而云舒抢来的那块素鸡太大了,塞得嘴里满满的,只听得云舒含含糊糊地哼唧了几句,也不知道究竟在讲啥。

倒是耳朵尖的云梵“好心”地替他解释了一番:

“二五嘛,就是说这个人有点傻。毕竟众所周知,菊花脑只吃嫩茎叶。”

随即话锋一转,话头又带到这菊花脑上面,“择了这么多,要不烧个菊花脑蛋汤去去火吧。毕竟之后世子殿下也要随我好好温习一番功课,多备着些,总归没什么差错。”

傅谊:“……?”

傅谊的眼神变得惊恐了起来。

他本以为这人顶多向先生告个状,到时候不过挨先生几句骂便是,没想到这人打的竟是这算盘!

明明先生说的是让云降心带着自己在金陵城内转几圈玩玩,可到了此人嘴里,就变成了一起温习功课。

当真是好深的心思,好歹毒的心肠!

云离却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给傅谊夹了一筷子完整的素鸡,省得云卷云舒又在那抢,随声附和道:

“这倒是,太子殿下也在信中向我提到此事。可惜老夫如今只一心向佛,在这寺庙里为你讲学,难免不合时宜,不如就让梵奴带着你学吧,学业一事,他也算小有所成,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

“是,我定不负父亲所托,从今日开始,好生教导世子殿下。”

云梵特意放下碗,拱手向云离和傅谊分别致意。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之间,早已定好了他的任务,不容他堂堂陶王世子发表一下意见,气得傅谊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忿忿地咬着卤素鸡。

不得不说,一整块大的卤素鸡咬起来确实十分过瘾。

一口咬下去,便“嘎吱嘎吱”地迸溅出许多卤汁,可谓是软中有韧,鲜中有甜。

午后,云离在禅房里念佛,云梵则领着蔫了的傅谊回云府念书。

云卷云舒跟在后头,连连宽慰傅谊,也没能使得傅谊再重振精神。

“世子殿下大可不必如此沮丧。金陵城内周山环绕,过午最为炎热,着实不宜在外头跑。不如先学几篇文章,待到溽暑之气消了,我再邀您去夜泊秦淮,这可好?”

云梵一边好声说与傅谊听,一边吩咐云卷云舒将早已备好的纸笔搬到书桌上。

看来这是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傅谊冷哼一声,赌气不做应答,但想到临行前自己对福安哥哥的承诺,忍了忍,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下。

等了半天,却不见云降心拿书来。

傅谊感到奇怪,试着喊了他一次,那人则温顺地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书,你没给我书诶。”

傅谊伸手示意,云梵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道,

“今日我们不用书,就由世子殿下说说您喜欢看的文章吧。父亲曾告知于我,世子殿下似是极为不喜欢四书五经,我便想着,要不就讲些世子殿下喜欢的东西吧,这样您也有兴趣不是?”

“嗯,善。”

傅谊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此人的印象稍微好了些。

他思索了一会,抽出一张纸,唰唰写了一堆。

大抵是些游记、食谱、戏文和话本之类。

交予云梵过目的时候,傅谊一边偷瞄着云梵的神色,一边心虚地解释了几句,以此来证明自己也不是那么的不学无术:

“其实我本也不是那么讨厌四书的,若不看朱注,倒也能看下去。我是觉得,六经四子,有解不如无解,完完全全几句好白文,却被训诂讲章说得零星破碎,岂不重可惜哉![1]”

“世子殿下此言在理,我也不喜读注。千万人读书,自有千万种见解,又何必只拘泥于那一家之言呢。”

听闻此话,傅谊的眼中不由亮了亮。

话说离相先生,书是教得极好,人也健谈风趣,只是一谈及到课业,那要求不可谓不严格。

他任太子太傅一职时,课上可是半点容不得他对圣人们胡言乱语的。

没想到先生的儿子却是个通情达理的,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云梵大致扫了一眼,平心而论,小世子的涉猎范围还是蛮广的,除了正经书,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将这些情况了然于心后,云梵笑着将这纸还给傅谊:

“世子殿下不愧是生在皇家啊,这里头有好些书我都未曾听过,殿下却是信手拈来,真是好福气。”

“哈,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傅谊翻了个白眼,随手将这纸叠了起来。

别说,他还真不想生在这皇家呢。

如若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倒也不必头疼课业与朝堂上的那些事儿了。 云梵连连摆手,马上把自己推了个一干二净,

“还是不了吧。这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受得起的。命贵之人得了,那叫有福分;命薄之人得了,那叫倒大霉。我观世子根骨奇佳,命格不凡,定是前者。” “那便奇了怪了,你一直不是长在和尚庙里的吗,什么时候又跑去道观,跟那群牛鼻子学算命去了?”

傅谊不依不饶,狐疑地盯着云梵。

“世子殿下怕是忘了,家父尝为太子太傅,儒释道三者皆通。这相人观面一说,父亲曾言,倒是为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讲过些许,也仍记得太子当时颇为不悦的神色。可怪哉,世子殿下竟对此没有半分印象,那究竟是家父老糊涂了,还是世子殿下做伴读的时候,根本没好好听课?”

“嗯……这倒是个好问题,容我先想想。”

傅谊装模做样地咳了几下,左手握拳,右手刚想摸本书来掩盖下自己尴尬的神色,不料忘了云梵根本没有备书的事儿,只得讪讪收手。

“世子殿下不记得也不要紧,也用不着绞尽脑汁想半天了。要不容在下为您补充一些吧,省得殿下到时候书到用时方恨少,如何?”

“行吧,你说就是了,我听着呢。”“好,既然世子殿下问我,这福气给我我要不要,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个福报本身就是无定性的。所谓福报,在某个时候是福报,在另一个时候是痛苦。”

“所以《金刚经》第八品,佛言,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

“我也知世子殿下对一些事非常不满,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在别人眼里的好福报,在世子眼里也并不如此,反之亦然。可殿下也别忘了,任何的福德福报只有一个时期,福气享受过了那段时日,也是空,毕竟其本身无自性。”

“可最后一句话呢,这是是什么意思?如来既然都说了福德无定性,可为何又要说福德多?”

“殿下说这句啊。其实,以我之见解,它兴许并不适用于您身上。殿下是那脱笼之鹄,志不在此,想必定是不愿被此句所束缚的。况且我方才所言,福报无自性,我也就不将其强加于世子身上了。”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还不快解释解释。”

傅谊不满,他最讨厌有人讲东西吊着一半不讲,便催促着云梵赶紧说,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

云梵清了清嗓子,向傅谊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所谓无自性,即不固定,非永久存在的。换言之,佛其实有一句秘密尚未说出口,那便是,真正的福报即为悟道,汇大智慧而的成就。它已然超脱于事实,非世间一切福报所能办到。”[2]

“所以如来说福德多,也就是在勉励人们,这样布施教化的结果,福德非常多。‘若复有人,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为他人说,其福胜彼’,纵算对《金刚经》不甚了解,可只要那所言之人因劝导,解脱了旁人的烦恼,那么此人的福报,比布施三千大千世界七宝的福报,还要来得大。”

云梵顿了顿,垂眸望向傅谊,那如琉璃一般温润的眼神就轻轻落在傅谊身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擒着一抹笑意,以至于多年以后,傅谊仍忘不掉他当时的神情语调是多么得温和,

“这便是我之所求,故而方才世子殿下问我这福气给我要不要,我答不要。我的福报,就在于为殿下解惑罢了,若您的烦恼有所消减,我自是心生欢喜,非比寻常的。

作者有话要说: 【1】:“六经四子,有解不如无解,完完全全几句好白文,却被训诂讲章说得零星破碎,岂不重可惜哉!”引用自张岱《琅嬛文集 四书遇序》

【2】:此部分借鉴自南怀瑾《金刚经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