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小夭仍在呼呼大睡。昨夜裹紧的被子早已散开，睡梦中稀里糊涂地环上了相柳的腰，如何也不肯松开了。
相柳静静地盯着她，若有所思。他有些捉摸不透小夭昨夜的举动，想得出神，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小夭的青丝。半晌还是没想出个中缘由，他决定暂持观望态度，看她究竟是何居心。
小夭隐约感到脸上痒痒的，缓缓地睁开眼，正对上相柳的眼神。见她醒来，相柳淡定地收回手。
“还不松手吗？”相柳微笑。
小夭顿时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自己环着相柳的腰，赶忙抽了手起身。
“早啊。”小夭干笑了两声。相柳无言，似有深意地望了望天，只见艳阳高挂，正赤如丹。
“诶？不早了啊……”小夭又干笑了两声。
相柳懒得理她，不咸不淡道：“为什么来清水镇？”
“神农山待腻了，就来了。”小夭顿了顿，“你知道的，我并不愿被王姬的身份束缚。”
相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回营地了，做毒药的事继续。”
*
几日后，小夭听说了青龙部子弟胤龙遇刺重伤的消息。稍一思忖，便将此事与相柳联系了起来，大约是他当杀手接的任务吧。不过到底是有惊无险，小夭也就不再细想。
自那晚以后，小夭仍是猜不透相柳的心思，总觉得他模棱两可。难道是自己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如是想着，她决定采取更直白的行动。
于是乎，相柳近来收到了各式各样的毒药。梧桐枝状的，雕工精细，难辨真伪；红豆模样的，色彩晕染，恰如其分；芍药样式的，意蕴甚丰，耐人寻味……思及这些意象的隐喻，相柳哑然失笑。更甚者，每样毒药都无一例外的甜得齁人。连吃一段时日，相柳居然闹了牙痛，实在是生平头一遭。
营地外。
小夭步履生风般走来，将一只布袋交给站岗的小甲。“甲大哥，又烦请您跑一趟了。”
原本毛球每月会飞来一次取药，只是小夭最近做药的势头正猛，往往毛球刚取走，新的药又炼制出来。为了表明自己的诚心，她常亲去送药。
小夭自来清水镇后一直扮作男子，送药时从不进营地。在小甲面前，她自称是相柳的民间药师，几次劳烦他转送。
神农义军与一般的军队不同，他们是被时光遗忘的人，背负着血荐神农的决心，是如同手足兄弟般不可分割的一体。相柳在营地中亲自操练士兵，略无不耐，因此小甲对相柳是熟识的。
最初为小夭送药时，他不怎么瞧得起这个身材瘦弱的小子。偶然的一次，他发现相柳将军吃药时，总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便料定小夭是个不世出的人才，自此态度恭敬起来。
正如此刻，他双手接过布袋，亲切地说：“这不算什么，我职责所在。”
小夭见他如此态度，却以为是相柳默许的，不禁喜滋滋地笑起来。
“傻乐什么？”相柳走出来，拿过了小甲手里的布袋。
“相柳将军！”小甲行了一礼。
相柳颔首，继续往外走，小夭立刻跟了上去。
“以后不必来营地了，你虽孤身而来，难免被有心之人跟踪。况且这只是个临时驻扎地，不日就要转移了。”相柳说，“我会让毛球隔十天取一次药，不负你的盛情。”
他刻意加重了“盛情”的语调，似笑非笑地看住小夭。
虽说近些天的小夭已是全然不顾矜持，但也禁不住相柳这样分毫不掩的直视，不多时脸上便染上红晕。相柳见状，扬了扬眉。
看我笑话很好玩吗？！小夭在心里控诉。忍，我忍。
“毒药换种口味，不要甜的。”
小夭眼珠子一轮，便想到他肯定是吃得牙痛了，这样是不是就不能咬她了呀，小夭暗戳戳地笑。
相柳显然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凉飕飕地说：“你可以试试。”
“哈！不必了！”小夭开始东拉西扯，“天气真好啊嘿嘿……把礼物打开看看吧！”
相柳依言打开，是一个香囊。以桃花为底色，绣了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头蛇。相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么样？好看吗？”
“胆量见长。”
“我在问好不好看！”
“刺绣功夫有待加强，配色……尚可。”
“你喜欢吗？”
“……凑合。”
小夭美美一笑，相柳说“凑合”那一定是十分喜欢了。
“你把我的真身绣在上面，希望我戴在哪里？”相柳随手把玩着香囊。
小夭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凑近相柳，小声地说：“当然是……贴身而戴。”
说完飞也似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