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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严悦回到南青市后,不过三天,便接到严老爷子的电话,要她回老宅一趟。她没说答应,也没有拒绝,那头已经先挂了电话。

叶白紧了紧方向盘,副驾的气压似乎有些低。

严悦没有避着他,所以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严家的事他了解不深,却也知其复杂。

碍于身份,他从未僭越问过严悦一句私事,只知道她与严家那边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否则也不会另立门户,创建长跃集团。

但这些年来,他也慢慢发现,严氏不仅从未阻拦过长跃的发展,甚至曾多次相助。可以说,长跃能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成长为如今万人以上的大集团,严氏的作用至关重要。

“严总,那我们是先回公司还是?”他问。

“去老宅。”严悦淡淡说。

“好的。”

南青市车来车往,一派繁华景象,街上大屏重复播着当今最火明星的宣传片,沿街也随处可见各类男女明星的海报。哪怕是从未关注娱乐圈的人,也或多或少能脱口而出其中几个名字。

巨大广告牌下,女孩戴着口罩,仰头望着上面的女明星,女明星笑容灿烂,姿态大方。

真的会有能让人那么开心的事吗?

没等她久看,一群年轻男女生欢笑着跑过来,满心满眼都是崇拜,她们摆好姿势,合着一张又一张的影。

秦青晏退了出去,朝奶茶店走去。

离开清衣村后,她便坐上了去往南青市的慢车,因为她的父亲最有可能在这里。一天一夜的奔波后,终于找到了家便宜的酒店住下,只不过离市中心坐地铁就需要近一个小时。

她现在白天在奶茶店兼职,晚上换上人偶服发着传单。只有这样,才抵得上酒店和来回车费的开销。

省吃俭用,加上她手上目前剩下的四千出头的钱,多多少少也能撑上小半年。当然,这只是她最好的打算,其中变数太多,用钱的地方也太多,也许一个不慎,两三个月或许都撑不下去。

可是她现在没时间去想那么多,一点必须得赶回奶茶店去。

黑色奔驰停在一座古朴庄严的中式别墅外,严悦静坐车中,没有下去。叶白也不问,就这么待了十几分钟,而后是一声极轻的叹息,严悦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别墅内,客厅高而宽敞,在灯下显得肃穆矜贵,深色的各式木制家具,上面纹龙雕凤,便是一个椅子的靠背,也镂空出纷繁复杂的纹样。

中间是一台光滑圆润的翡翠茶桌,几十年前严老爷子为博夫人一笑,云淡风轻地说了一个数,便再无人敢抢拍。至于究竟出了多少钱,外界有过各种猜测,严老爷子只是笑笑从不回应,唯一知情的是,茶桌上的任意杯盏无一不价值连城。

有人曾说,进了严家老宅,你就知道贵妇人是什么样子了。

她走去后院,假山流水,竹林环抱,石子路面蜿蜒铺开。严守承正与严正青夫妻二人散着步,笑谈着什么,一家人很热闹。看见严悦后,三人有惊讶有欢喜。

石桌上摆满了水果,严正青为父亲剥好橘子,老爷子摆摆手,目光一直盯着严悦。

“这回怎么来得这么快?”老爷子慢悠悠地问。

“顺路,”严悦笑说,“公司还有事,没什么事的话,我待会儿就走。”

严正青皱眉,低而重地提醒她:“严悦。”

宋书晓赶忙抓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再忧心地望眼严悦。严正青将要脱出口的话就这样收了回去,只留冷哼一声。

“你把长跃管理得很好,将来如果接手严氏,我也就放心了。”老爷子笑眯眯的随意说道。

接手严氏……对她来说,严氏再盛大,也只是个金碧辉煌的笼子而已。

“高楼越大,觊觎的人也就越多,如果倒塌也是情理之中。”严悦淡淡说。

老爷子没说话,瞧着自家这位孙女,细细算来,她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年纪轻轻能有此作为,正是接手严氏的不二人选。

不过,长跃也不差。

“行了,我也不指望你日日来看望,逢年过节总要有一次吧?我老了,日子都是抢来的,还是想和你们这些孙辈多叙叙。”严守承说。

“爸,你说什么呢。”严正青不满道。

几人目光落在严悦身上,有催促有盼望。

又是这样……

严悦藏着翻涌的情绪。十八岁那年,因为她的抗拒,不顾是她生日,将她一人扔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他们反复确认要她服软,可她没有。

初春的天很冷,细雨淅沥,她独自一人从凌晨走到天亮。

路上哭了停,停了又哭,最后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就那么麻木机械地走着,也就是那一晚,她心中所有的愤怒,不满,委屈……都如反刍般回顾再回顾,最终一一消散。

她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盼望,即便这几年他们态度有所缓和,可那一晚的雨,潮湿至今。

严悦起身,扬起笑:“我会的。”朝他们礼貌性地鞠了躬,然后离去。

回去途中,叶白不敢多问什么,从严家回来,哪次她有过好心情?车子开得慢而缓,给够她时间整理心绪。

严悦手肘搭在车窗,热闹的市区有着久违的熟悉,南青市这几年好像没什么变化,时间太久,她有些想不起来它最初的模样了。

转过弯,一道纤瘦的身影戴着口罩埋头行走,在一众衣着艳丽的人群里,她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帽子松垮地戴着,牛仔裤稍显宽大,很是突兀。

严悦视线不由得落在她身上,心底有个模糊的声音忽上忽下,一时让她觉得奇怪。

风一吹,女孩帽子被吹下,头发也变得凌乱,她皱眉晃了晃头,甩下额前一片落叶,戴好帽子继续往前走。

严悦回过头,想着刚才一幕,女孩的眼睛让她觉得很熟悉,她一定是在哪见过……可是,在哪呢?

“怎么了?”叶白瞥眼她,问。

“没什么,转温了。”她随口一说。

“是啊,明显暖了不少。不过南青市的天也说不准,之前有一年三月份都还下过雪,不是还办了一个什么冰雕展,里头还有冻死的各种鱼。”叶白好笑道。

严悦一愣,扭头望了他一眼,良久,慢慢道:“冻死的各种鱼?”

“是啊,”看她感兴趣,叶白也来了兴致,“一开始还以为是故意为之博人眼球,后面才知道,原来是温度太低,冰层太厚,砌成冰砖时,就有了这种奇特现象。”

严悦轻轻一笑,目视前方。

时至下午,阳光最烈,可没及晒暖,刮来的带着寒意的风又将人吹得瑟缩起来。女孩穿着单薄的衣裳,等在红绿灯路口,她没时间理会身体的寒暖,脑中一笔笔全是生计,不断计算着支出。

天不知道还要冷多久,她装着厚实衣服的袋子,在火车上不翼而飞,醒来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乘务员帮着问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没能找回。

那时她只庆幸还好把钱提前缝在了里边衣服上。

她需要一件厚棉衣,贵一点一百多的也行,不然生病花的钱也许更多。

这么想着时,亮起了绿灯,抬头的一瞬她愣住了。

人群来来往往,她却定在原地。

三四辆车外,黑色车子车窗放下,女人低着头,手机发着消息。清衣村的一幕幕又瞬间浮上心头,那么多人,她最记住她。

离开清衣村以来,短短几天,她经历了很多让她不安与害怕的事,却在看见女人熟悉的脸的那一刻,莫名心安下来。好像她还在清衣村,好像一切都还同往日。

她稍一抬腿,又止住了。

清衣村里,她能感受到女人对她的善意,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因为她秦青晏有多好多特殊,而是女人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秦青晏明白,只要自己摘下口罩,再状若无事地走过斑马线,严悦就一定能认出她,而且女人此时正瞧着前方。

可她还是不敢,她不怕女人叫住她,但是很怕没有。

绿灯亮起,车辆缓缓发动,而后远去。

严悦一路留意着两旁道路,却没再看见那个身影,直到回到拐角处,也还是没有。

会不会是看错了?”叶白猜测,“毕竟全国这么大,那个丫头来南青市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严悦没说话,回想起前面望见的那双眼睛,没错的,和秦青晏一模一样,那样的眼神,十有**就是她。

他们在附近的几条街上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能找到。

夜色中的南青市更显繁华,灯红酒绿,载歌载舞,呼朋唤友相邀游玩,正是年轻人的天堂。

秦青晏穿着厚重的可爱小龙人玩偶服,一张张地发着传单。汗,从她额上冒出,有几滴钻进眼睛里,刺辣辣地疼。

右手拿着张传单,一直举着,看到有学生或者带着孩子的家长时,她跟着递了过去。有的人无视,仿佛没看见她般,自顾自的说说笑笑着从她面前走过。也有学生要合照,开始她只会僵站着,顶多抬个手,后面也学会了一系列搞怪动作以吸引人。

有时也会有家长接过,一看上面的内容,立马故意大声道:“艺术培训班?好学校还用得着宣传?净知道祸害我们孩子,发个传单也不看良心!”说着揉成团,甩在玩偶服身上。

不过还好,她只遇到过一两次这种情况,大多数,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学生们,通常都会接下的。

十点左右,坚持了三个多小时总算可以休息了。换回自己轻便的衣裳,身上还黏着汗,夜晚风凉,只稍一吹拂就感到些许冷意。

秦青晏打了个颤,紧了紧单薄的衣裳。

急急忙忙赶去了地铁站,挨挨挤挤的全是人,她低着头穿梭其中,如其他人一样,等在黄线内。车来了,人群一窝蜂涌进去,她感到自己不是走进去的,而是不得已的被推挤进去。

而车内比车外更显拥挤,人们身上散出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不断升温的空气,让她呼吸变得艰难。不像别人那样有朋友可以闲聊,或是埋头玩着手机,这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她只能生生地熬过去。

总算出了地铁,街上人已经很少了。

这里离酒店不算太远,几百米的距离,走在这段不长不短的路上,她又一次想起了白天那群广告牌下的女孩们的笑,真快乐的样子。

仰起头,天黑得见不到底,像是罩在头顶的深渊。

清衣村的晚上,总闪着星子,秦青晏想。

白天八小时,晚上三小时,这才几天就已经这么难熬了,未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复一日。

而这,却还是她目前最好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