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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忆—初识

2010年6月末的中午,作为四大火炉之一的江城,真的是热得地上打鸡蛋都能滋滋作响。

步行街上本就没有大树之类的遮挡物,行人寥寥无几,那个时候的街边店铺基本都没有空调。

林桸无精打采地站在店门口的最边上,额头和鼻翼两侧布满细细小小的汗珠。突然一道倩影从大门旁直接拐进店里。

进店的人没想到门边上站了人,林桸也没想到有顾客会从大门旁进来。幸好她反应快顺着墙壁往后缩了缩,不然就撞了满怀。

但女人来不及收回的长发扫过林桸的脸,是清清淡淡发香,没有让人头晕的香水味。

有点痒又有点麻,林桸瞬间红了脸,赶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没看到有人路过。

可能是因为在太阳下面走了一段时间路,女人红扑扑的脸上煞是好看。短袖下露出的胳膊像莲藕般白白嫩嫩,牛仔裤紧紧的包裹在身上。

丰腴的体态有一种成熟的魅力。

林桸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两人彼此打量着,尚未再度开口,早班代班便大着嗓门,从收银台里跑出来,“店长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林桸回过身,与女人又对视一眼,下一秒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店长好!”声音不大,略微低沉。

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进去。

一周后,林桸轮值早班,下班时,店长叶萱宜叫住林桸,示意她出来聊聊。

“你叫林桸对吧?”与工作时相较,此刻的叶萱宜话语温柔,脸上还带着微笑。

林桸不自觉的红了脸。“对,店长好。”

“刚来店里上班还适应吗?”叶萱宜看着林桸不由得嘴角弯了弯,这孩子似乎有些羞涩!

“挺好的,我年纪比较小,大家都很照顾我。”

林桸更加紧张,因为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所以很害怕被劝退。

六月初高考结束,林桸便着手寻找工作。然而,多数招聘人事都以年龄过小、未满十八岁或不招暑期工等理由,将她拒之门外。

这份工作的机缘,是在某天面试奔波一整天后的傍晚,林桸穿过步行街,满心失落地走在回家途中。

偶然间,看到店铺门口柱上贴着招聘信息,林桸走到收银台,试探性的询问了几句,当时的代班对林桸说了稍等,就蹲下给叶萱宜去了电话。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多日来阴霾笼罩的天空仿若乌云骤然消散,阳光倾洒而下。

林桸突然觉得,步行街似乎也不是很长,至少可以直接步行回家!

少年人的内心活动往往都直白地呈现在脸上,叶萱宜望着眼前神情紧绷的女孩,语调愈发轻柔了起来。

“我前几天去总公司出差了,所以不在店里。这几天从代班那里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也暗中观察了你,不论工作时的状态,还是成交率,服务态度,学习能力各方面都很不错。年轻人有活力,做事有干劲,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的!”

“尽管这份工作看似简单,可实际上能学习的地方不少,毕竟你还年轻嘛,正好借此多积累些经验!”

“嗯!我明白的,我会认真对待工作的每一个环节!”

看着林桸眼中闪烁的光芒,叶萱宜想,如果所有员工都如此乖巧、听话且上进,自己的奖金还能再多一点!

“你这边留个电话我,我打过去你不要接。”

两人互存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店长,可以加你企鹅号吗?”

“当然可以,我把号码发短信给你!”叶萱宜抬头瞅了一眼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女孩,心中有些感慨:现在的孩子是怎么能长得又瘦又高的?!

俩人首次私下的交流,气氛正式又拘谨。林桸轻抚着心跳加速的胸口,试图甩掉脑海中那张气场强大却又言辞温柔的脸庞,匆忙走回家。

企鹅刚添加完好友,点进她的资料页面,最下面的个人说明里写着:Wedding dresses。

看来好事将近了呢!

7月15日后的一个周末,林桸领了人生中第一份工资就请高中好友黎黎与阿彦出来玩。

高中时三人关系很铁,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林桸刚上高三时父亲意外去世,家中也没了别的亲人,所以他们有时间也会多陪陪林桸。

从午后一直嗨到夕阳西斜,三人从KTV出来后,停在一个广场旁边的小喷泉旁坐下。依旧不停的聊着高中时期的八卦,毕业后谁谁谁在一起了,某某某被告白了。

没有了父母与老师的束缚,十七八岁的情窦初开就像脱缰的野马,对与喜欢,告白,在一起,这些跟感情方面有关的字眼格外肆无忌惮。

“你们觉得喜欢一个人要告诉对方吗?”阿彦犹犹豫豫的问:“会不会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啊?”

“你想对谁告白?嗯?嗯?嗯?”黎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拿手指使劲戳他的胖脸,揶揄他。

阿彦瞪了黎黎一眼,无语的拍掉她的手:“我说真的,我好纠结啊!”

林桸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侧脸,棕褐色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暖暖的橙色,看不清眼睛,大部分的脸被披肩的长发覆盖,只看到高挺的鼻梁与抿成一条线的嘴巴,整张照片说不出的高冷与魅惑。

林桸被自己吓了一跳,喃喃道:“不说出来吧,感觉没什么好说的…”

“是的,我也不敢说,就怕朋友都没得做了,但是不说又不甘心啊!”阿彦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很苦恼。

“那就说呗,反正又不是一个大学,以后本来就不一定能见着,世界这么大!”黎黎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少年人眼里的痛苦,往往在是与不是,做与不做间。荒唐的纠缠于此,让自己与他人都不快乐。

学生时期的朦胧暗恋,林桸开始知晓自己的性取向。

从迷茫、困惑到彷徨、惶恐,如停驻于泥潭般,越陷越深。

情理交织,辗转伏枕,自我拉扯。

而真正渴求的,早已在心底深深扎根,就似不断蔓延的藤蔓一般,愈发狂热。

这种感觉天生便存在,与灵魂紧密相连,无声无息地生长,紧紧缠绕着内心。

于是渐渐开始接受,不再偏执纠结,坦荡磊落地走出压在心里的重山。

安心做自己便好!

夏天总是充满激情与张狂,恰好是林桸最爱的季节。

短裤、短袖、空调、西瓜、冷饮,为夏日增添了无限欢乐。工作餐外出解决,而另一餐则可随心处理。

毕竟,夏天进厨房做饭简直是一场酷刑!

工作结束回到家中,打开电脑,进到自己空间,随手写下:“好好工作,努力赚钱!”“这个月一定要拿销冠!”“未来可期!”

听着音响里传来的歌声,最后一句被删掉,改为:“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林桸每天都会写三条说说增加空间分数,少有的执念之一。关掉页面,进入游戏,开始打怪升级模式。

厮杀正酣,后台提示有新的评论。

结束游戏后林桸点进去,发现是叶萱宜给刚刚的最后一条说说评论了:“前面两条不错,这个就出现的不合时宜了!记得改一下!”

林桸不自觉地笑了,这女人真霸道!

点开对话框:“姐姐,最后一句应该改成什么呢?”

“你妈没教过你不要乱攀亲戚?!”

对方回复得很快,林桸的眸光骤然沉下,已然失去回复的念头,径直走到窗台前。

晚风夹杂着夏天气息里的闷热吹乱短发,少女闭着眼,轮廓分明的下颚线与纤细白皙的脖颈展露出来,修长手臂下弓在琴弦上跳跃,气质优雅,身姿挺拔。

无星夜晚,小提琴声缓缓流淌,述说着离别的哀伤。

淡淡月光透过窗,影子摇曳静谧又落寞。

大店有十几名员工,他们中总会有一些人三三两两地组成小团体。虽然没有明确的党派划分,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相近的人才会相互吸引,从而走到一起。

叶萱宜惯于伫立在收银台后,悄然审视所有员工的举动,犹如学生时代,老师立于讲台上,台下学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每个员工都有自己的特点和潜力,只要将其置于恰当的位置,所获的成效是能够事半功倍的。

原本林桸工作积极,业绩突出,不骄不矜,并不在观察之列。

这种近乎透明的存在,察觉的次数一多,问题自然也就浮现出来。

这孩子人情淡薄,与他人相处方面有些疏离。

通常情况下,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很容易彼此建立良好的关系,但林桸似乎不愿意建立这种关系。

从不主动参与私下社交,也不会刻意逢迎他人。偶尔某个话题被问到时,也只是附和一二罢了。

没有与任何一个团体特别亲近,或者说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事,甚至连外出时的用餐都独来独往。

就好似一艘不愿和船队为伍的小船,独自在海洋中飘泊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