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师弟你竟然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去？教练他们都没说过，难道我傻逼的问师兄:师兄，你是不是孤儿？这样的蠢话？”
马龙很不是滋味，眉头紧锁眼睛一只大一只小，抱着手臂眼神古怪的盯着桃李的照片。他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说:“放回去吧，就当不知道。”
张继科没多说，把桃李的资料放好，闭口不谈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然他们现在去无缘无故安慰桃李？好端端揭人伤疤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张继科仰头长叹:“我真该死，我竟然问他妈做的北京菜好不好吃！”
马龙魂被抽干了似的，“我更该死！我问他练球练差了他爸会不会打他！”
上一秒还强撑着装作无事发生，下一秒就已经在细数自己的罪孽了。张继科双眼无神靠着沙发仰头看天花板，马龙眼睛睁的很大，眼神涣散低头抠着手。
我真该死啊！
脸因为愧疚和害臊的缘故烫得发红，觉得一时半会无法正常面对桃李。
本来说不揭人伤疤，结果仔细回想他们俩每天都在反复揭，还他妈用盐洒上去反复摩擦。
心不在焉对好了资料，与教练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办公室，现在别说商讨去哪玩，他们根本没心思玩。
......
桃李坐在食堂一个人吃着饭，他的头发最近没有打理，又长又毛躁。抬头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内容，他顿感无趣。
放假日无事可做，突然觉得闲下来也不是很好，还没有训练来的充实有趣。北京的冬天干燥寒冷，桃李讨厌这样的感觉，口鼻都如同上火了一样。
脑袋突然被拍，陈玘爽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桃李，怎么一个人吃饭？马龙和张继科呢？”
“去核对资料了。”桃李盘子里的食物也吃的差不多，抽了张纸擦嘴，起身说:“你这个点才来吃饭？”
陈玘点头，咧嘴笑道:“昨天熬夜了，和邱贻可在寝室小酌了两杯。”
桃李说:“那你起的也算早。邱贻可呢？还在睡？”
“对啊，我来给他带饭，那小子喝酒差我一点。哈哈哈，别跟他说啊，不然得跟我唠半天，说不定会被扯上桌拼酒呢！”
“别喝大了，被教练抓到可不好。”
“不会，你玘哥我经验十足。”
呵，你个连着两次被退回省队的人，竟然拍着胸脯说着话。
桃李一脸玩味的看着陈玘，这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也才年仅十八，被这么盯着也有些害臊。伸手捏拳敲桃李的脑袋，撇过头别扭的说:“不信就算了，反正你师姐肯定天天说什么别跟我学坏......你肯定也不咋喜欢我。”
他看上去真是蛮伤心，眉眼低垂望向别处，就连胸背都收了起来，一点架势也没有。
谁不喜欢桃李啊？他当然也喜欢，要不是自己屡次被退队，桃李现在肯定和他最亲近！哪轮得到王励勤和王皓。就是这么想着，陈玘越想越懊恼，期间用眼神瞟桃李，想知道对方有什么反应。
下一秒，桃李手扶着陈玘的肩膀，踮脚轻轻的亲了一下陈玘。
陈玘:......
“没有，我很喜欢你的玘哥。”桃李嘿嘿笑着:“刘国梁当时叫我亲我都不亲呢，后头还不是亲你了。”
是有这事来着，以前在学校桃李时不时来国家队玩，陈玘也大不了多少岁，是个看上去酷酷的帅小哥，桃李一来就抱着桃李上球桌逗，也经常亲桃李稚嫩的脸颊，后头有一回陈玘跟桃李说亲他一口就请他吃大餐，桃李的初吻就这么给陈玘了。
“陈玘！！！！！！！！！！！”
食堂内爆发出惊为天人的吼叫，张怡宁火冒三丈要变身成为超级赛亚人，能感觉到头发都气的竖起来了。她刚和王皓一帮人踏进食堂，就看见自己小师弟亲别人，一下子就气冒烟了。
她师弟那么乖，怎么可能会主动亲人，肯定是陈玘威胁的！肯定是！
王皓见她发毛成这样，也不敢拦，原本伸出的手都收了回去。再看对张怡宁视若无睹，还沉浸在刚刚桃李亲自己的陈玘，此刻一脸傻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妈的，让张怡宁揍死他！
张怡宁刚气势汹汹的走了几步，就被人超位，一道身影快的像小博尔特，嗖一下冲到桃李身边。
“师兄！！！！你在做什么！！！！”马龙悲愤的喊叫，活脱脱像捉奸在床的妻子。
“我......亲了一下玘哥嘛，嘿，我小时候又不是没亲过，现在才十四啦，虽然是有些不好意思。”桃李没想到这么多人看见了，现在想打个洞把头埋进去。
“小......小时候也......”马龙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紧接着两张脸也贴了上来，很突然的出现在桃李面前，整得他叫了一嗓子。
“卧槽！”
“小时候也亲？！”
张怡宁和王皓面色难堪，死死盯住陈玘，身上的怨气已经要凝实了。
远处大门口，张继科一头乱麻的见证着一切，心想至于吗？亲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特别是马龙，他都没发现马龙什么时候冲过去的！
哥们你他妈有这短跑速度打什么乒乓球啊？开车把桃李绑前头一直亲别人，你不得化身博尔特啊？
张怡宁和王皓他们想活撕掉陈玘，大卸八块拿去喂狗，陈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得意洋洋的搁那臭屁:怎么样怎么样？你们没有吧？哈哈哈哈，欺负我不在刷桃李好感？花落我家了！
秉持着婶婶可以忍，叔叔不能忍的原则，最后动手的是王皓，两铁拳邦邦打在了陈玘脑袋上。
“听着小子，你以后不能胡乱亲别人，你都十四岁了知道吗？十四了！这个年纪要上初中了的晓得不？”
“嗯嗯，嗯嗯，嗯嗯嗯！对！太对了！”
张怡宁和马龙一唱一和，郑重其事，滔滔不绝的教育着眼中懵懂单纯无知的桃李，告诉了他男孩子如何在外保护自己的方法。
“那个......”桃李被念叨的晕头转向，满满往后退想撤离这里。退了有三四步，他就撞王皓胸口上了，王皓拎着半死的陈玘，温柔的笑道:“小桃李，以后不能乱亲人了哈。”
“知道了......”
现在的桃李要多窘有多窘，丝毫不敢有逆反的心理，他知道要是刚刚有抗议的话，那这个休息日可真就一点都不闲了。
在桃李逃走后，食堂一张桌子上众人的心思各异，气氛变得沉重诡异不说，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张继科想着要不问问这群前辈知不知道桃李的情况，他还挺在意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孩。
马龙依旧细数着自己的罪孽，与桃李相处那么久，聊的家常就越多。
张怡宁一脸不爽，自己那么大个师弟怎么对别人言听计从，要是张雷知道他的小心肝在外头亲人不得气炸。
王皓满脸惋惜之色，早知道桃李这么好说话就让他也亲亲自己了，要不今天晚上偷偷试试？陈玘都得手了，他能差了？！
“怡宁姐，你和桃李很早就认识了吗？”张继科开口问道。
张怡宁脸色转好，随着感慨表情温和起来:“对啊，桃李来北京队第一天就被我遇到了。他可乖了，笑起来软乎乎的，额头上还有道疤又让人可怜，很多人都喜欢他。还好我手疾眼快抢了个师姐的名分，呵呵。”
张继科已经在脑海中想桃李小时候得有多乖，能让这个女魔王这么喜爱，现在的桃李长得也好看，像块还未雕琢的璞玉，笑起来柔和温润，哪怕不在笑的时候嘴角也若隐若现的勾起。
“那，师兄是什么时候成孤儿的啊？”马龙直接了当的问，情绪低落下来:“我一直都不知道。”
张怡宁撑着脑袋饶有兴致的望向自己这个小师弟，“一年级吧，具体的我不清楚。或许因为这个，那时候的桃李说话很成熟，毕竟已经当家做主了，张雷没少被他逗开心。后头多了些幼稚，也可能张雷太惯着他了！现在偶尔还会捣蛋。”她撑着脸，回想着孩童时期的桃李，自己这个大师姐和他聚少离多，想来也是遗憾。
话匣子打开，张怡宁把桃李以前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上到偷喝刘国梁的酒，下到鄙夷孔令辉的审美，在还没进国家队之前，桃李早就把国家队的大部分人好感刷满了。
“有照片不？”马龙双眼发光，特想看看桃李小时候的样子。
“张雷那应该有，对，他有本相册，里头有那么几张。”
“噢。”马龙若有所思，打算下次回北京队的时候找张雷要来看。
“那他多久打的球？”张继科问。
“这就更不得了了，一年级打球，不到一年打进市赛四强了。”张怡宁很有替自家孩子感到的骄傲，“这难道不是天才吗？哈哈哈，桃李以后肯定是大满贯。”
张继科和马龙面面相觑，随后相视一笑。
他们才不会一直被甩在后头，迟早有一天会赶上桃李的。
北京下了雪，早晨起来外头雾气寒气一片天。国家队后头有座山，远远也能望到。此刻山顶已经全白，看来昨天晚上雪下的很大。
马龙从醒来就打开窗户看外头，室内又闷又干燥，早晨的空气清新干净，开窗换换气。
闹钟在桌子上叮铃铃的胡乱吵，桃李和张继科同步睁开眼，坐了起来像是被电了一下又躺回去，异口同声的喊:“你给我关窗！”
桃李脸都黑了，这是他和马龙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很难想象有人会在零下几度的情况嫌热开窗，他和张继科每天都要被逼疯。
你东北的你牛逼啊？顾一下别人死活成不？
“去穿衣服！你神经啊！穿个短袖在那吹冷风，不怕感冒吗？”桃李骂骂咧咧的，拿起鲨鱼抱枕砸马龙。
马龙抱着小鲨鱼，有些委屈巴巴的，合上窗户不紧不慢的去换衣服。
三小只胡乱的洗了脸，一齐顶着乱翘的头发出门来到寝室楼下，看见外头道上厚厚的积雪满头黑线。
得摔死。
他们三人互相勾着手臂齐齐走在路上，但凡有一个人摔就跟着摔，可桃李越发觉得不对。他为什么双脚是悬空的！
等等，马龙你为什么高了我半个脑袋？这不合理吧？
张继科！你高我一个脑袋又是为什么？大家不都是吃大米饭吗？
被架空来到训练馆，桃李脸色十分不好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难得有什么能如同重锤般打击他。
“这是怎么了？”邱贻可抱着手臂不解的看向桃李。
“不知道，从出来就一直这样了。”张继科耸肩:“可能睡懵了吧？”
桃李呆呆望着马龙，不理解为什么这人半年就长了这么高，中药的问题吗？他也喝了啊！他喝的比马龙多了不知道多少！
训练的时候桃李在训练馆跟贼似的，偷偷摸摸的跑到一队扯王励勤的衣服。一转身，王励勤就看见这个悄悄猫过来的小崽子。
“你有没有长高的办法？”桃李悄悄问。
整个队里比王励勤高的没有，这家伙拔高，得抬着脑袋看才行。桃李一双求知若渴的眼望向王励勤，期待能听见什么秘籍。
王励勤哭笑不得，拍了拍桃李的脑袋，说:“这个嘛，看基因还有后天营养吧。”
这段时间桃李的确没长个，王励勤也不忍心太残忍的打击桃李，只好找个方法安慰:“多吃饭，多吃饭就能长高了。”
桃李脸立马垮了，这话里头的敷衍太过明显，而且不知多少人对他说过。就这样，桃李失望的拖着双腿走了，背影尽显落寞和绝望。
王励勤扬起的笑容也满满消失，琢磨着咋安慰这个难搞的小孩，总不能说长不高也没关系这种火上浇油的屁话。但桃李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好，就连马龙这样公认的体格差都要排他前头。一时间王励勤又忧心忡忡，练体育的身体不好怎么行。
早上训练结束，王励勤向队里的营养师讨教长高的方法。营养师显然误会了，目瞪口呆的上看看下看看，王励勤一米八六的身高怎么都够了，还要长高是准备转去打篮球吗？
“你这个年纪还想长高有点困难。”
王励勤愣了半晌，解释道:“不是我，是帮队里小孩问问。”
营养师豁然开朗，推荐了几套方案，和建议多食用的食物。
隔天，一罐奶粉摆在了桃李面前，他看呆了，痴傻的看了眼王励勤，又看了眼奶粉。
“这是？”桃李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大步:“你有了？！”
张继科和马龙突然觉得不困了，赶紧竖起耳朵走在吃瓜一线。
“有什么啊？”王励勤没好气的说:“你不是想长高吗？这是买给你喝的啊。这种营养奶粉补钙，助青少年阶段的生长期。”
张继科噗嗤笑出来，拍着马龙的肩膀笑得喘不上气。桃李十四岁人了喝奶粉，他想到自己的十四岁的婴儿室友每天抱着奶瓶冲奶粉喝，喜感顿时就升上来了。
“你！你......”桃李面红耳赤，又羞又躁想抓起奶罐扣王励勤脑袋上。他咬着嘴唇，眼神如刀剜王励勤。
王励勤笑起来憨厚老实，摸着后脑勺说:“试试呗，没关系的，没人笑你。”
“哈哈哈哈......”
这笑声无疑狠狠打了王励勤的脸，他皮笑肉不笑，迈步朝张继科走去，随后张继科惨叫连连，刚刚的笑容转移到了马龙脸上。
幸好他觉得师兄喝奶不丢人，反而有些可爱。
桃李还在做思想斗争，喝吗？喝吧！为了长高嘛不磕碜，身高可是男人的脸面，事关未来的尊严舍弃当下的尊严也没什么。
在那天后，桃李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晚安奶，一次陈玘不请而来的串寝发现了这个密码，并且掏出手机抓拍了张照片。
这个年代按键手机的像素很差，画面中桃李端着杯子喝奶，眼神惊恐的看向镜头，旁边摆着那罐营养奶粉。
在多年后，记忆也像这年的这张照片一样模糊，所有东西都随风飘散什么也没留下。放下球拍的执教生涯中，总是有一道清瘦的背影浮现在眼前，温柔的陈玘在心底烙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