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俱乐部的时候已经到凌晨两点了，所有人开始准备各自的洗漱。
唯独领队的办公室还开着灯。
穆初阳人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是站起身来的时候走路依旧歪歪扭扭。
他一把推开了领队的门，对方吓得手中的钢笔都掉在了地上。
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赶忙站起身过来扶人。
“你喝了多少呀？我的祖宗？”
穆初阳洋洋得意，抬着下巴，插着腰，一副酒王的架势，自信无比的伸出了一只手。
“这次喝了一瓶。”
“……”
说出来的气势犹如喝了一箱。
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领队从旁边倒了一杯水，开始碎碎念起来。
“不能喝就别喝呀！你自己的酒量你自己不清楚？”
“还有…你今天直播是不是骂脏话了？”
“CNG那边的领队都举报到我这边来了…”
“哎哎哎！那是我一万块钱的皮包！你放下它！”
水没喝成，皮包差点毁掉。
领队欲哭无泪，安抚下来祖宗的情绪，听见对方突然开口。
“你给那个新招的青训涨点工资呗…多的我来垫。”
穆初阳突然平静下去，他盯着面前桌上的烟灰缸，叹了一口气。
“他挺可怜的，年纪那么小，就出社会了…”
他依稀还记得刚才跟对方碰面的时候，看见对方身上穿着的那件衬衣，领口已经洗的发白。
甚至年纪轻轻就去外面打工上班，一看就过的不是很如意……
“……”
领队无语，他憋了半天，还是没办法忍着，补了一句。
“你不是也年纪轻轻就出社会了？”
“这能一样？”穆初阳瞪着眼睛，“我还不是被你坑来的，否则我得清华去了……”
“……”放屁。
领队点点头，敷衍的回话：“行，你自己愿意垫就行，明天他来报道的时候我叫你，薪资待遇你看着给。”
“我只报销正常青训的工资。”
他说完，不客气的把人拎到了楼上的房间，在关上房门的时候，还可以清楚的听见房间里的人在不停的嚎着。
“他好可怜啊！”
“我可心疼他了……”
“……”
简直无了个大语。
豪门阔少醉酒后突然想要拯救失足少年，这样的情况估计只有在小说上看见过，没想到会发生在身边。
但这些种种离谱的行为，放在穆初阳身上就一点也不稀奇。
是他能干出来的。
想一出是一出呗……
领队下楼的时候还觉得太阳穴疼，他推门走进办公室，看见他舍不得背的一万块钱的皮包被扔在地上。
愈发觉得心痛。
简直暴殄天物！
*
清早，天已经大亮，阳光隐约想要从遮挡住窗户的窗帘外射进来。
窗外的风轻拂过人的脸庞，带来阳光清新的味道。
俱乐部楼上的卧室里。
穆初阳一整个人缩成一团蜷缩在床的正中间，睡得迷迷糊糊，整个人差点要从床延掉下去。
在敲门的声音飘过来的时候，他烦躁的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天知道他昨天晚上熬到多晚才睡的，发疯发了半宿，一个人坐在卧室里又哭又笑。
像个颠公。
在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耳边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
还没睡过两个小时，就有人不停的敲门。
这不是在敲门，这是在索他的命！
他这边没有理会，敲门的声音就持续不断的进行下去，甚至将隔壁几个房间的选手一一敲醒，这个屋内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胖子靠在一边的栏杆上，挑眉看着敲门的领队。
“他昨晚又叫你早点叫他？这次是叫他起来训练？还是叫他早点起来锻炼？”
这种立志要别人督促自己自律的行为，穆初阳已经干了不下十次，次次第二天就忘在脑后，让别人看笑话。
而每一次被强行要求督促自己执行任务的领队，敲门的时候像个冤大头。
“大哥，太阳晒屁股了！还起不起的？”
穆初阳一个抱枕扔在了门上，声音从门内飘出来。
“不起！”
“可是人已经到会议室了……”领队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才落下，门突然蹭的一下被打开。
男人乱糟糟的头发顶在额头上，眼神还迷迷瞪瞪，身上穿着老头衫，下半身是一条蓝色沙滩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人字拖。
“他已经来了？”
穆初阳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时钟指向了十点，他瞬间闭上了嘴。
好吧，是自己起晚了。
“你先去，我马上来。”穆初阳甩下一句话，闪电一般的冲进了屋子，开始收拾起来。
穆初阳发誓，这是他最认真的一次。
吊儿郎当了二十几年，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为了什么他没有去深究。
当他在全身镜前面换了十几套衣服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
匆匆赶往会议室，推开门的时候，就和坐在长桌对面的少年对视上。
对方依旧是一头潇洒不羁的红色头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挎着一个白色斜挎包，下半身穿的是同色系的黑色工装裤，脚上是一双全新的球鞋。
通过这一身的装扮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为了今天的面试做了长久的准备。
起码是和自己一样的。
在全身镜前面换了不下十套衣服。
穆初阳觉得自己的切入点有点猎奇，他清了清嗓子，收回视线。
一本正经的坐在了少年的对面，看似漫不经心的盯着对方的简历。
实际上，在用余光观察着对方。
对于领队的问题，魏然全程都对答如流，在所有的问题点都协商清楚之后，最后薪资那一栏，两个人一起将视线落在穆初阳身上。
领队抬手往旁边一指：“薪资和他谈。”
魏然一脸茫然：“和穆队…谈？”
穆初阳点点头，他盯着手中的简历，摸着下巴假装思索，随后抬起眼睛。
“你的理想薪资是多少？”
魏然沉默了片刻。
他想说没有，他本来来到这里就不是为了那一点工资待遇，他为的是一个人。
但他不敢说，他怕吓到对方。
还有，他怕某些人吃瓜吃的太饱……
说着，魏然沉默的看了旁边拖着下巴不断来回打量他们的领队。
对方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天看地，耳朵竖的老高。
这搁谁身上不好奇？
一向不把别人的事情放在心上穆初阳，突然对一个还没真正进到俱乐部的青训生这么上心，为的是什么？
千年老王八突然情窦初开？还是铁树开了花？
“一千？”魏然小心翼翼开口。
他生怕对方因为自己薪资待遇提的高，而借由这个借口将自己婉拒。
他的声音才落下，就看见坐在对面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千都提的很高吗？
魏然心脏砰砰的跳着，他又试探的开口。
“…五百？”
“！！！”穆初阳不可置信。
“！！！！”领队喜出望外。
这是什么天掉的大馅饼？或者是说是哪来的单纯小白兔？
“还是高了吗？”魏然眨巴一下眼睛，他平静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苦恼。
微微皱了皱眉毛，下定决心一样的开口。
“其实我可以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薪资？你喜欢给别人白打工？”穆初阳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突然抓起了桌上的笔，在薪资待遇那些懒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串数字。
随后将手上的合同递了过去，他抬着眼睛看着对方的脸，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你看一下还满意吗？”
魏然点点头，他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合同，看着上面的一串数字，他沉默了片刻。
“一万？一个月？”
据他了解，每个俱乐部的青训工资也只会给到4000~5000，在包吃住的情况下已经算是不少的。
但突然翻了一倍，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穆初阳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一把拎起了魏然放在一边的行李箱。
“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他扭头看了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一眼。
“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魏然站起身来，用力的摇了摇脑袋。
“没有。”
随后屁颠屁颠的跟着人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领队还处在震惊当中。
他不可置信的拿过桌上签署好了的合同，看着上面1万的薪资待遇，突然觉得穆初阳是真的发了癫。
他既然愿意垫付一半的工资给对方，到底图什么？当真只是简单的欣赏对方的实力？
带着上楼的穆初阳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笃定是领队在会议室碎碎念骂他蠢，黑着脸发了个消息出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骂我！
领队那边的聊天界面上正在输入显示了好几次，最后彪出来两个字。
——没有。
俱乐部此时此刻很安静，成员大多分布在训练室里训练。
穆初阳隔壁一间是空下来的卧室，先前住着的是一个年纪很小的青训生，后来家里不同意，就连人带行李打包带走的。
此时此刻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
恰巧可以给魏然住。
穆初阳将行李放到门口，周围静悄悄的，两个人对视着。
魏然个子很高，和穆初阳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低垂着视线看人的。
他抿着嘴，在想着要说什么的时候，看见面前的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随后抬起手来，手指擦过他的头发。
“你的发色挺酷的，但是进俱乐部了就不能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