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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孟玉阮讨厌孟长恨。

不仅仅因为孟长恨给孟家蒙羞,更是因为,她总是那副隐忍,懦弱的模样。

孟玉阮有时候想质问她,孟家让你活下来,给了你那个贱命一条的妓/女母亲续命的机会,好生生养着你,你凭什么,凭什么像是受尽委屈的样子?

现在,孟家这个老鼠一般的私生女,竟然想接近孟玉臻,她最崇拜的姐姐?

孟玉阮的瞳仁里倒映出孟长恨狼狈不堪的面孔,她掐着孟长恨的脸,声音忽而放轻了。

“孟长恨,你喜欢姐姐?”

孟长恨后脑剧痛,睁开的眼也满是血红,却也听清孟玉阮的话,她明白如果自己一声不吭,只会继续惹怒孟玉阮,于是她说:“不,我不喜欢孟小姐。”

确实,她不喜欢孟玉臻。

她对孟玉臻的感情,从来不是喜欢,是仰望,是对方需要自己的窃喜,是窥探月光一缕柔色的贪念,她清楚自己的卑劣、毫无自尊,而这些,都不是喜欢。

“啪!”

孟长恨被一个巴掌甩得脸瞬间肿红,孟玉阮怒气冲冲的盯着她,“你不喜欢姐姐?她那么完美,你敢不喜欢!”

孟玉阮像个神经病疯子反复无常,孟长恨却突然懂了孟玉阮说的喜欢,她心底一突,原来、原来孟玉阮说的不是那个喜欢吗?

“呵...孟长恨,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姐姐,可昨天庄园里,和姐姐一起打球的人,又是谁?”孟玉阮重新抓起孟长恨的头发,强迫着对方与自己对视,这双倦怠充血的桃花眼半阖着,眼圈嫣红,睫毛卷翘纤长,孟玉阮的心、在这一瞬间,好像也被这睫毛扎了下,不痛不痒,却难受得她脸色变了。

“孟长恨,你的眼睛,和你妈妈当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勾人,昨天你是不是想勾引姐姐,利用她给你带来好处!?”

她的话急促,不给孟长恨回答的机会。

她情绪激动的将话说完,直自己喘气,孟长恨却忽然想到好多年前,她们之间还不是这样糟糕的关系,孟玉阮也没有这样恨她,厌恶她。

“阮阮,我从来没想过利用孟小姐。”

孟长恨艰难的吐出十年前的称呼,而孟玉阮却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惊跳起,她好像触火般甩开孟长恨的头发,尖叫:“不准这么叫我,孟长恨!!!”

她脚步急切的来回踱步,眼睛像刀子一样剜着巷子里架着孟长恨的两个男生,这两人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孟玉阮冷笑着看向孟长恨。

“你真是学了你那个妓/女母亲的几分功底,如果我现在把你的眼睛划瞎,把你的脸毁容,你觉得姐姐还会可怜你吗?她只会觉得你这个丑八怪恶心!”

孟长恨不信,哪怕自己毁容了,孟玉臻也不会因此而恶心自己,但她不敢赌,她深知一个好皮囊对自己有多重要,即使孟家所有人厌恶她这张肖似母亲的脸,或是觊觎窥视她,她也明白,这张皮囊远比普通面孔更叫人恨,也更叫人爱。

她紧着喉咙,干涩道;“孟玉阮,我身份下贱,只是孟家下水道里的老鼠,依仗着你们过活,我从来都没奢望过能走出下水道、孟小姐身份尊贵,我不敢想别的。只是她昨天在庄园,应该也是忧心爷爷的事,才刚好想打打球发泄一下情绪。”

孟玉阮听到她这通毫无尊严贬低自己的话,心里头冷静舒畅了些,她又问:“那庄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和你?”

“当时....刚好我在那,可能孟小姐觉得再找别人很麻烦吧。”

孟玉阮发出嗤的一声,倒也没多说,而是叫她以后绝不准再踏进网球场半步。

“好。”孟长恨同意了。

左右架着她胳膊的两个男生这时候也终于松手,孟长恨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孟玉阮也算是勉强气消,朝巷口外走去,路过孟长恨时,她冷不丁说:“姐姐送你的玉坠呢?”

孟长恨心口一紧,“孟小姐送的东西,我放在家里的柜子深处了,不敢怠慢。”

她的右手不着痕迹的缩了缩,孟玉阮哦了一声,“既然姐姐送给你了,那就算了,这次网球场的事我也不再追究,如果下次,我再看到你在姐姐面前装模作样,我就真的叫人把你的脸划破。”

“你知道的,没人会追究我做了什么,也没人会在意小小私生女毁容。”

孟长恨沉默,她知道,如果孟在乾还醒着,孟玉阮不敢做这么过分,这么些年来也不过是整整她,可现在孟在乾昏迷不醒,躺在医院里,唯一能庇护她的人没了,孟玉阮现在无论对她做什么,孟家人都只会是看乐子的心态。

但她不后悔。

孟玉阮带着两个男生走出巷子,巷外还有几人守着,他们凌乱的脚步声离开,孟长恨艰难的挪着身体,靠在墙上支撑着,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才缓了几秒,就听见巷口传来新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在冬日灿烂阳光下的巷口,站定了一位与她穿着同样校服的披肩长发女生。

凌筱站在巷口,阴暗的巷子深处,她可怜的同桌坐在地上靠着墙,后脑肉眼可见的流着血,不知道伤势重不重,她歪了歪头,长发垂在肩边,“孟长恨同学,你需要我帮你请假吗?”

“需要,谢谢你了。”孟长恨扶着墙勉强站起,她用手捂着后脑,头很眩晕,一时间天旋地转,下一秒,拿着手帕的手向她递来。

“用这个捂住伤口吧。”凌筱好心的将手帕拿出。

“...谢谢。”孟长恨迟疑两秒,又说了声谢谢,接过手帕按在后脑,一瘸一拐的从凌筱身边走过。

凌筱看着孟长恨的背影,她的同桌不仅可怜,而且也很倔强,她挺多次见到孟玉阮欺负她,可孟长恨始终都是逆来顺受的样子,从不服软,但也不抗争,这次也不例外。

说来也是,滨海市其他人迫于孟家的势力,不敢多说,但对于十年前的丑闻,却津津乐道,但凡提起孟家,总得说到十年前一个妓/女带着孩子在孟家大闹,弄得满城风雨,最后被孟老爷子孟在乾给好心收留下来。

孟长恨站在街边站台,她身上的血腥味很浓,后脑的血粘在头发上,高瘦的身材连校服都是空荡荡,削瘦到轮廓明显、弧线起伏极大的脸颊上没有丝毫血色,只有微红的掌印和下巴的月牙掐痕,嘴唇发白,活像一只鬼,身边的人眼神都瞥向她的头,不着痕迹的远离她。

学校医务室被孟玉阮警告了,他们不会给她开药的,而离学校最近的医院、是新德医院,以往她“意外”受伤,都会去新德医院,孟在乾默认她能去,也默认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他就是用这种法子,反反复复,像熬鹰一样,削弱孟长恨的意志力,让她能够最终向他跪下恳求。

打的士更快,但需要8元,坐公交车只需要2元,孟长恨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会儿。

坐进车里,她用手帕继续捂着伤口,靠着车窗,气若游丝,闭着眼全然无视四周人的打量。

直到公交车在新德医院停下,她下车,校服上的血湿漉漉的黏在后背,仿佛毒蛇跗骨,阴寒黏腻,让她呼吸不过来。

“清创缝合三百,消炎药一百,一共是四百,手机扫一下直接支付就行。”医生说,“哦对了,你这是被重击,可能会伤到大脑,最好还是做下脑补ct检测,是五百。”

孟长恨低着头看手机,余额上只有74.2元,这是她这周吃饭的钱。

上周日她本应该去打工的,但是她又梦到徐凯了,徐凯还是死去的那副模样,眼睛外凸渗血,四肢扭曲,脸上带着阴惨的笑,掐着她的脖子说土里好冷、花的根茎扎进了他的心肝里,好痒好痛,接着又说鱼在吃他的眼睛...

阴冷的夜里,她满身大汗的抱着自己哆嗦着惊醒,她躲在床的角落,总觉得门口的黑暗里有人在那,他正死死盯着她,孟长恨只能艰难的挪开眼,趴在贴着床的窗户上,眼巴巴抬头望着天空的月亮,她总能注视着那一轮明月让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可骨髓里的恐惧与痴癫却让她咬着牙闷笑出来。

“徐凯,是你自己找死,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孟长恨抓着头发,在心底告诉自己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就该死在她肚子里。

就这样,她第二天向打工的老板请了假,在庄园独自打球宣泄情绪,却没想到会碰上姐。

后脑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四百块钱她都出不起,更何况是ct检测。孟长恨攥着手机,落魄的朝医院大厅走去,她准备去药店买点碘伏,如果可以...或许去卫生院看一看,缝针能不能更便宜一点。

刚走两步,孟长恨身边就走来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眼镜男,他喊了句:“孟长恨小姐?”

孟长恨迷惑扭头看他,失血已经让她有些眩晕,她强撑着问:“你是谁?”

“我是孟总监的助理,听说您受伤了,所以她让我来新德医院给您直接付医药费,不用您出。”

“如果是这样,孟小姐可以一通电话就解决,不需要专门派助理过来。”孟长恨轻声说,瞳仁极黑的眼睛盯着眼镜男助理,对方笑容不变,“孟总监让我来,也是想看看您的伤势如何了。”

孟长恨徨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红印让她的表情显得麻木,她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姐还记着她、担心她的伤。

悲的是,姐知道是孟玉阮打的。

孟长恨恍惚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被看着她的伤口已经等得开始焦急的眼镜男赶紧推进操作室,叫医生来给她消毒缝伤口。

不知道是木棍还是什么敲在后脑,破了十几厘米长的口子,医生缝了十来针,顺带着脸颊下巴的伤也给消毒处理了。

之后眼镜男要带孟长恨去做ct检测,但是被孟长恨给拒绝了,“不用麻烦,我现在感觉头脑很清醒,估计没那么严重。”

眼镜男拗不过孟长恨,他到走廊打了通电话,回来才缓和了神色,又关心了几句才离开。

他走了,孟长恨才疲惫的坐在走廊座椅上,她的头一动伤口就疼,坐定片刻,她又起身,顶着满身的血迹,若无其事的朝住院部走去。

来新德医院,她还能顺便看看宋识蕴。

推开病房,原本应该气息奄奄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却活蹦乱跳的坐在玩手机。

听到开门声,宋识蕴一抬头,看到孟长恨这幅惨状的时候惊了一下,她啧声,“小家伙,你又被孟玉阮欺负了?”

孟长恨检查了走廊没人,且将门关好,才回答:“昨天我在庄园,和孟小姐一起打球,被她看见了。”

少女坐在椅子上,宋识蕴打量她,感觉又瘦了些,目光触及到她脸颊时顿了顿,“小家伙,你知道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是什么吗?就是这张脸,你可千万别把这张脸给整毁容了。”

孟长恨垂眸,“这张脸现在只会给我带来祸害。”

“未来就不一定了。”宋识蕴微微一笑,她扬起手机,“孟玉臻对我将信将疑,我昏迷期间,她在病房里安装了监听设备,只能说不愧是她,但很可惜已经被我找出来了。”

听到孟玉臻三字,孟长恨抬眉,“孟小姐?”

“她很聪明,觉得孟在乾车祸出得蹊跷,孟老爷子一昏迷,整个孟家都要乱,她或许现在让孟光耀出场能将局面稍微稳定,可很快,孟家那些不甘心的人,就要出来捣乱。”宋识蕴气定神闲,她看向孟长恨,笑容意味深长。

“长恨绵绵无绝期,长恨啊,如果没有你这些年来的暗中帮助,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完成计划的第一步,这次,是你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孟长恨头疼,她起身站在窗边,凝望着楼下中庭的绿树,“宋特助,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恨孟家人,我只是觉得,我不该在孟家。”

“我是一条贱命,八岁那年来孟家前,我被人辱骂是婊子的女儿,未来也要做婊子,我亲眼看着我妈带一个个男人回家,帮我妈买药,看她混身开始溃烂,看着她开始崩溃、没日没夜的哭泣。”

“可我到了孟家以后,我改名换姓,即使姓孟,我还是贱命一条,他们出钱给我妈治病,又凌/辱她,别人说我是孟家的私生女,说我好歹是个千金小姐,可事实上,我比他们养的一条狗都不如。”

所以,当孟长恨看到孟玉臻时,心里却想着,在这一片泥泞不堪的地里,竟然能升起一轮月亮?

宋识蕴看着站在窗边的少女,短发服帖,分明是讲自己的悲惨,脸上却是淡漠,她突然说:“这就是你喜欢孟玉臻的原因?”

“我不喜欢孟小姐。”

宋识蕴笑,“小家伙,那你下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不要摆出这么明显的表情。”

“…什么表情?”

宋识蕴轻声说:“就是这副,受尽委屈的小狗,终于看到主人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是委屈小狗(小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