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事？”
见江书染没有理自己，沈妍熙等了了几秒又喊了一声：“江执事？”
江执事气门芯可能被人拔了。
沈妍熙上前一步，轻拽了一下江书染的衣摆，“真的，你要是急着用钱，我可以先给你。”
“不用……”
江书染只是说说气话，开玩笑的那种，只不过一时对系统开的高价不爽而已。
不是真的舍不得那一万多，更何况，那手环还是重要道具。
她一向都是这样的，别扭、纠结、事后喜欢吐槽，甚至还有可能把消极情绪传给其他人。
啧，以前咋没感觉自己这么烦人呢？
江书染把沈妍熙引到饭桌上，给她端上做好的饭菜，“不用小姐，我不缺钱。”
“那沈先生给你的月薪是多少？每月买菜、水电费、物业费的预算是多少？”沈妍熙想了想，又问，“还有交通费。”
这些……江书染答不上来。
她上辈子对这个没有概念，日子是浑浑噩噩过的。
她是沈妍熙的女配，她的世界除了沈妍熙就没其他的了。
现在除了道具现实生活中也没别的开销。
沈妍熙问的，她是真的一个都答不上来。
见江书染这样，沈妍熙心底大概有了数，掏出手机转手就给江书染转了五万。
这不是她的极限，是手机每日转账的极限。
沈先生虽然不重视她，对她不好，但在钱这方面从未亏待过她。
“这些，你先用着，”沈妍熙沉默地喝着面前的粥，吃了一口饼，“明天还给你转。”
江书染有些不好意思，“真的不用……”
沈妍熙：“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执事，养你是应该的，以后，”
她盘算着沈萧一个月给自己的钱，继续道：
“我每日给你一万，你用来购置日常生活用品，如果有多余的就存起来，当你的工资或者攒着换个大点的房子吧。”
“为什么？”江书染几乎是下意识反问，她觉得这个房子还挺不错，虽然小，但五脏俱全。
沈妍熙：“老破小，我不想你每天睡沙发。”
“好叭。”
每天一万，每月最多也就三十一万，沈先生每月给自己五十万。
沈妍熙在心里想，够用，这些钱够用来养她和江执事。
如果不出意外，她还能攒很多钱，还够去更远的地方。
“这钱，你必须收下。”
再三推辞后，沈妍熙生气了，江书染心里闷闷的，最终按了收款键。
马上又要去学校了。
这次江书染在开车途中没有被剧情控制，只是时不时的黑色手链会泛起红光，某时候还会发出一道极低短促的警告声。
小姐还是昨天上学的那个姿势，微微扭着头看向窗外。
看到好玩的事，嘴角会不自觉上扬，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江书染手机忽然亮了一下，是一通电话。
屏幕显示它已经打来两次了。
“小姐。”江书染先跟沈妍熙示意了一下，得到允许后才按下通话键。
一道厚重的男声立马传入耳中，“江书染吗？”
“对，”越靠近学校，车就越多，江书染慢慢降低车速，跟在一辆红蓝配色的车后，“请问您？”
“哦，我是市重高的后勤部主任，沈先生说你有意在我们餐厅上班，对吧？”他后面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一个年轻的女的能行吗？”
江书染想，左右不过被分配到洗碗或给学生盛饭，亦或是摘菜的职位上，哪都不行一说，当即就道，“可以，肯定行，不要小看我们。”
结果到了，却傻眼了。
搬东西——
一大包一大包的烂土豆和烂白菜从货车上卸下，一大袋一大袋的劣质面粉和劣质大米从三轮车卸下。
沈妍熙跟在江书染后面，微微暼眉，不懂江书染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工作。
彼时，又有一袋土豆从车上粗暴地扔在地上，掀起的灰尘有半个个成年人那么高。
“江执事，”她拉了一下江书染的手，“你回家吧，这里不适合你。”
沈妍熙说完，另一只手急忙掩住口鼻，灰尘呛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江书染想回但责任告诉不能回，小姐昨晚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这个世界是媚楠的，一个巨大的爱丁堡。
她倒要看看小姐在学校都吃的什么。
江书染把小姐劝回去上课，撸起袖子跟着其他女性一起埋头搬。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的“同事”都是一些中年妇女。
在她正常的认知里，这种重活不应该由女性干，更不应该由这些女性干。
男性身体强壮，无论是体力还是力量都远超女性，他们干才是正常的。
但这是一个媚楠世界，江书染死死地把这句话刻在脑海里，这个世界不正常，以男为尊，雄性是这个世界无比珍贵，无比让人迷恋、抓狂的物种。
息怒，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正常，没必要生气。
现在是上午九点，江书染已经干了一个小时了，中间一刻都没有停歇，不停地干，不停地弯腰，不停地搬、卸。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刺眼毒辣，像要把人烤干一样。
余光中，江书染瞥见一大群男人或坐或躺在屋里，吹着空调，一个身穿白色大褂面容姣好女人切好西瓜进来，跪在地上一个个递给他们。
他们嗤笑着，笑女人的卑微，有人存心捉弄女人，故意没接好西瓜把西瓜扔在地上，女人浑身颤栗，嘴唇一张一合，眼泪夺眶而出，疯狂磕头，在道歉在说对不起。
江书染看见，一个肥胖的男人，一边笑一边把脚放在女人头上……
还有几个人抽着烟啃着西瓜，透过一堵透明的墙，对外面的女性指指点点，疯狂意渎：
“那个新来的感觉还不错，年轻，身材那么火-辣，腿那么长，一看就是绝品。”
“是啊，唯一不好的就是看人太冷淡，哎真是可惜了，你看那屁_股，翘那么高，看起来就好摸，那xiong那小腰，啧啧啧，感觉一掐就能出水，我赌一包烟，她还是个雏。”
“别说的太绝对，我还是觉得年轻漂亮的好玩，你没试过，她们才嫩啊，皮肤滑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坐在最里面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烟，眼神渐渐迷离。
“你试过？”
“我试过。”
“卧槽，谁啊，那个女学生，能不能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别乱误导人，明明人妻才是最好的。”
“牛啊哈哈哈哈哈……”
他们忽然大笑起来，声音非常大，大到墙外的江书染都听见了，身后的玻璃墙有种随时轰塌的感觉。
她回头看一眼，瞬间，他们的笑声更加肆-虐。
最中间的人把烟屁、股扔到地上，“爹的，老子真想摸一把过过手瘾啊。”
他毫不避讳，看着江书染，吹了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流_氓哨，在江书染回头的一瞬间，用手比作xing交的姿势。
*
土豆、白菜、大米、面粉、冬瓜……
把它们搬进仓库，放在脏乱油腻的地上，排列整齐后，江书染手握成拳，敲了敲酸涩的腰，正要找地方歇一会儿时，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走过来。
“好了好了，别歇了，快跟我来！”男人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棍子，像赶猪一样把她们赶到另一个门后。
“男学生的菜一会儿就送来了，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对绝对不可以让食材落地，要保证他们的饮食安全，全部送到那边。”他指了一个绿色的门。
“不要，跟女的，吃的菜混在一起！”棍子在地面上激烈地敲着，目的是让人注意力集中，强调工作的重要性。
但在江书染听来，就是女生的催命符。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同样是人，同样在学校学习，同样在一个时间点吃饭，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看向周围性别同为女性的人，她们或是低着头，或是双眼无神，呆愣地看着前方，没有一个人感到惊讶愤恨。
潜移默化，习以为常。
这个词出现在江书染脑中。
无助感从小小的一个点逐渐变大，弥漫至全身，江书染也如那个在屋内被戏弄的女人一般，全身颤抖起来。
食堂给男学生准备的菜都是新鲜的，上面没有一处腐烂，甚至菜都跟女学生不一样。
还贴心准备了饭后水果和酸奶。
江书染之前的想法被完全推翻，她没有做饭、给学生盛饭的权利。
有的只是推着垃圾场穿梭在餐厅，替男同学收拾残羹剩饭的权利。
女学生不用管，以餐厅主管的话说，她们就不应该在这里上学，这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应该把名额都给男生。
女生能干什么啊，无论学习再好、再有天赋最终不还是要生小孩，在家待着？
现在让她们自己收拾，是在锻炼她们，如果连这点简单的刷碗都做不好，以后嫁人了还怎么伺候她老公她婆婆她公公，怎么照顾她小孩？怎么在婆家立足？
这都是为了那些女学生好。
但……江书染抬头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没有多少女学生。
之前她看过，这个高中差不多共有四千五多名师生，学生男女比例8：2，教师男女比例9：1。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把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为什么要把这个世界描述成这样？为什么女性生来就比男性卑微、底下？
为什么男女不平等？为什么男性可以随意对女性做出评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江执事。”
沈妍熙的声音拉回江书染思绪，她愣了一下神，视线停留在沈妍熙手里的碗上。
“你们，中午就吃这个啊。”她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妍熙歪了歪头，秀气的眉毛紧皱在一起，担忧的情绪在她眼中浮现，“你怎么了？今天过的很不愉快吗？”
江书染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们中午就吃这个啊？”
黑色的，看不出原料的，里面还有虫子、头发、钢丝、黄土的饭。
“是的，”沈妍熙道，“我们中午就吃这个。”
“不至中午，还有晚上。”
“我们一直都吃的这个，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