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下,曲觅转身挥扇,步步逼近。
孟帷竟然弯腰轻巧地躲避开险些落到脸上的扇子,脚步一转带着身子转到了曲觅后方,与其缠斗了起来。
两人接下来竟然过了不知多少招,最终孟帷被曲觅一扇抵至细长的脖颈。
曲觅收手,一指抵开扇子,绕着孟帷,步履款款,似是十分欣赏。
“桃木剑笨拙,但在你手上剑锋凌厉,遍地游走,宛若缠蛇,却又能一招制敌。”
“你的步法灵活,竟能与我周旋许久,只是你的剑戾气太重,招招见血,孟将军当真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
王然瞥见许遇脸上的赞许,又听得曲觅道长极高的评价,心里的嫉妒涌入了血液,像毒蛇一般缠绕着他,让他竟有些窒息的感觉。
曲觅飞身到了许遇身旁,示意孟帷下台让众人接着比剑,展开扇子凑近许遇耳边说道:“佳人难觅,你我各凭本事。”
言语中带着挑逗意味,许遇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依旧清冷矜贵。
“唤星台上见分晓,拭目以待。”
按说这场比试应是赢了三人即可,但许遇却留下了几个未曾赢过一场的人,也婉拒了几个符合要求的人。
“剑灵需要心思澄明的人才可驾驭,有的人投机取巧,妄图挑战比自己弱的人以达到要求,不懂上进,哗众取宠。”
“而有的人剑术并不了得,却愿意突破自己,绝不走捷径,这样的人,才配修道。”
许遇的一番话让那些人羞愧难当,不再多加辩解便随弟子离开了方壶岛。
王然和沈宜松,祝绾都留了下来,这三人剑术高且心气也高,不屑于投机取巧。
尤其是祝绾,虽身为女子,却几乎和沈宜松打了个平手。
测道门。
道门分为缘门,执剑,道生,悯生,道化,羽升六阶。
其中道生又分为符生,剑生,药生三门,分作殷文,苍穹,医缺三阶,每一阶皆有七级之术。
现下的方休掌门是殷文道化七阶,实力远远超过了普通仙人。
医仙长老是医缺道化四阶,唯有许遇宗师的道门不知是何分格。
唤星台上可显现道门分格。
蓝辉即剑生,银辉即符生,红辉即药生。
只是在唤星台上能引现银辉的人屈指可数。
既是能见方壶岛的船,已是入了缘门,缘门高低也就是道法领悟力高低。
只是要入这执剑级需得感受到剑灵,剑灵认主方才能进执剑级,只有到道生级才有执剑,行医,持符之分。
王然和沈宜松首当其冲,皆为红蓝辉缘门四阶,其他人大多数为红辉缘门二阶,三阶,也有极少数的人为一阶。
最后剩下祝绾和孟帷二人。
祝绾对孟帷示意,先行走入了唤星台,只见她周围泛起耀眼的红色。
最终测为缘门五阶,是天生的道界行医者,这下王然的脸色褪去了洋洋自得,不再那么自然起来。
祝绾和善地向王然投去一眼,步履轻快地下了台,而曲觅见状,眼中闪着讶异的光。
孟帷在所有新弟子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迈向唤星台。
他心里生出了紧张,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左手上的红豆手串,站立之后闭上眼睛等待。
仿佛站立于云端,脚下轻飘飘的,身边有些许暖意,他睁开眼时,周身只有红蓝辉光。
王然嗤之以鼻,“也就不过如此嘛。”
倒是许遇宗师一直盯着他,像是在期许着什么。
不知怎地孟帷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再次闭上。
唤星台骤然银辉萦绕,笼罩了红蓝二辉。
曲觅和许遇都站立了起来,而台下的祝绾眼中尽是惊讶,王然沈宜松二人的脸上更是五彩斑斓。
执剑三阶,红蓝银三色揉在唤星台上,交相辉映。
许遇盯着他若有所思,而曲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曲觅开口道:“孟将军是否已经收服过剑灵了?”
孟帷微怔,摇了摇头,许遇接着问道:“你自己的佩剑呢?”
孟帷想到以前的那把匕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那把剑。
那把卫棋强塞给自己的剑。
许遇拿到手中仔细端详,半晌之后,又还给了孟帷。
“这把剑极有灵性,不像普通的佩剑,剑灵既已择你为主,今后你便用这把剑,剑灵忠心,剑主也要专情。”
许遇说的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别说孟帷,就连曲觅看起来都极为不解。
“每把剑里都蕴养着剑灵,包括桃木剑,只有剑主与剑灵彼此信任,才能真正地合二为一,发挥出真实实力。”
许遇对着所有新弟子这样说道,语气郑重非常。
曲觅在许遇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抢先一步询问孟帷道:“孟将军可以选择,是执剑护心中之人,抑或是行医匡扶道界。”
许遇也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淡定自若,不似曲觅着急。
孟帷看着左手上的手串,转而望着许遇的眼睛。
“孟帷不敢夸口言说守护苍生这样的狂悖之言。”
“不论执剑,行医或是持符,若只护着心中所想也是极好的。”
许遇淡淡地笑,曲觅也不恼,摇着扇子悠哉悠哉。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照我啊。”
歪头对许遇无奈地笑了笑,“那便恭喜许遇宗师觅得佳徒。”
许遇和曲觅各亲自收下关门弟子,祝绾成为了曲觅长老的爱徒。
王然和小部分弟子成为了姜梨的徒弟,余下的沈宜松和大部分弟子成了莫君的徒弟。
三界如今很不太平。
卫棋镇守在瞬溪,三界都在各自修复,道界方壶山更是广收徒弟。
他号令妖族四处侵蚀。
枉死的仙人,凡人,道界弟子又化作怨灵为他所用,于是四处扩散,势力愈渐庞大,逼得人皇祝烬,方壶掌门方休,鹤族大长老何乾慕不得不各自征战,以此稳定三界。
何再山一直在养伤中,闭门不出,只当是个仙尊的幌子。
方壶山里新弟子的日子却过得还算平静。
孟帷在许遇宗师的教导下突飞猛进,一月之余便突破了执剑四阶,而祝绾也越到了缘门七阶,眼见就要到执剑级了。
在许遇宗师的引导下,孟帷与剑灵相处地十分融洽。
许遇性子清冷喜欢清净,就连姜梨师姐都不轻易打扰师尊清修,但孟帷却得许遇另眼相待。
其实左不过也就是话多了些罢了。
“孟帷,这把剑来自何处?”
“来自鹤尊卫棋,我毕生的仇人。”
许遇沉默了良久。
“你可知这把剑的名字?”
孟帷微怔,随即轻轻摇头。
“此剑名唤元夕。”
“师尊怎地对鹤尊的佩剑如此了解?”
“略有了解罢了。”
山上的日子过得并不安逸舒适,王然和沈宜松撺掇着其他弟子合起伙来排挤孟帷,只有祝绾与他亲厚如初。
那没脑子的新弟子们自然抱着王然的大腿,欺负这失势的小将军。
左右是打不过,但谁又能封住他们的嘴巴。
“看看,从前耀武扬威,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
“诶诶,人好歹是个小将军,只不过爹娘都死了而已哈哈哈……”
“要是我啊,我就随着爹娘一起死了得了,也好过家破人亡落得如此境地。”
祝绾刚握紧佩剑就被孟帷攥住拉定,示意不要惹事。
若是按照从前孟帷的性子,恐怕早就打得他们遍地找牙,而现在孟帷学会隐忍,祝绾反倒是心疼不已。
夜半时分,新弟子们偷偷地朝着孟帷的屋子走过来,手中捏着一包泻药,意欲悄悄掺入饮用的水里,等着孟帷出丑。
刚走到庭院里,一个黑影站定在他们面前,戴着玄色纱笠。
即使看不到真实面容,这群人依然能感受到对方凌厉的眼神,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带头的新弟子陈术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人?竟然私闯道界方壶山圣地。”
一阵轻笑声,那人一步一步迈进,逼得这群弟子连连后退。
陈术手中的药包都抖落了下来。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药包。
下一瞬除了陈术以外的弟子全被震了出去撞到各处的大石块上,而陈术的后背则被撞在了石壁上,脖子上还抵着把匕首。
“我若是想来,区区一个方壶山还得恭敬地迎接我的尊驾。”
“其实本来想好好地陪你们玩玩的,但今日我没有耐心教导你们了,若是再敢对孟小将军无礼,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利落转身,匕首染上血迹,而陈术的脖子上留下深深一道口子,不过片刻便血尽而亡,陈术身上的衣裳被血水浸透,整个人软塌塌地滑落在地上。
在吓破胆的众人面前,那人走近其中一个离得最近的弟子,捻起衣袖慢慢擦抹匕首上的血迹。
随后转身在一片铃声中消失,而地上的陈术渐渐化为血水,血水中凝出一道黑影跟随着那人去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
孟帷紧紧握着剑的手松开了,原想今晚那群人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在此处守株待兔。
却看见了那样的场景。
这样的死法众人心里都门清,今夜大驾光临的正是鹤尊卫棋。
可连同孟帷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卫棋要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那群人吓得屁滚尿流地退回了房间,来不及思索这些问题,甚至不敢说明,因为卫棋很有可能再次出现来灭口,要想保住小命就只有合力隐瞒缘由。
这是孟帷再一次看见卫棋,本想冲上去杀了他,可是一时之间他被卫棋的举动吸引了目光,转而更好奇卫棋的来意。
而听闻来意之后更是觉得愤怒,卫棋许是认为就算孟帷修道数年,也并不是自己的对手,定要自己亲手了结了孟帷,所以才有刚刚那出荒唐事。
只是可惜了陈术这个马前卒。
第二日这件事被禀报给了三位道长,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含糊了陈术为何而死的缘故。
方休掌门对鹤尊卫棋的举动既不解又无能为力。
整个三界都被卫棋搅得天翻地覆,神界又迟迟不下神旨,连九重天都无力管控,区区道界又能如何呢?
经过这件事后,所有新弟子都没有胆量再挑衅孟帷了。
唯有王然不以为然,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后来被卫棋亲自警告,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之后,才真真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