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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图伽陷入了很长的昏迷。

梦里,她还是小时候的模样,缩在大殿的角落,偷听阿塔和人谈话。

那人背对着她,宽肩窄腰。一边说着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剑穗玩。

看起来随性飒爽,是个青年。

明明岁数比阿塔小不少,可气场却不输分毫。

图伽感觉,空气里就像藏着一把看不见的剑,直抵着阿塔的太阳穴,在青年的低笑里铮铮作响。

“你——你简直是得寸进尺!”阿塔拍案而起。

青年默不作声。

接着,图伽看见他放下了玩弄于掌心的剑穗,缓缓地抬起了手。

一道冷光闪过图伽的眼底,她睁大眼睛,看到了那枚熟悉的扳指。

“——阿塔!”

图伽大叫着坐了起来。

薄汗浸湿了里衣,她望了会儿房梁。满脑子都是那夜客栈里暴毙的官兵,和路老七死时那张难以置信的脸。

过了良久,图伽才看到榻边的人。

她张了张干裂的唇:“浔风?”

“你没事了。”浔风放下搭她脉的手,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会儿,“再躺会儿罢。”

“——等等!”

榻上的小姑娘一把攥住他的袖口,本就白皙的脸透着掩盖不住的虚弱:“菩飒呢?”他有没有事?

“你自己找。”浔风冷漠地抽出手,“我不知道。”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图伽爬下床,跟了上去。

浔风一早就察觉到她尾随的动静。可后者却还认为自己有瞒天过海的能力,脚尖点着地走路,刻意将步伐放缓。

这里是山间的一处竹居,年久未经修缮,已经破败不堪。

夜已深,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听得浔风心烦意乱。

走到房门前,浔风终是忍不住了,转身望向身后将将刹住脚步的图伽。

图伽猫着腰,抬头看他,嘴角弯起一个被抓现行后尴尬的笑。

昏暗的月光洒在青年的脸上。出乎图伽的意料,浔风只是望了她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转身走往一间偏屋,图伽知道自己得到允准,干脆大大方方地跟了上去。

谁知她刚进屋,浔风就走了。图伽迟疑地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有点懵。

……这就走了?不是之前还说是朋友么?

图伽决定不再理会他,走向榻边。

菩飒还没醒,面色因为大量的失血,露出几分病弱的苍白。

他安静地闭着双眸,眼睫勾垂在眼尾,投落下一小片的阴翳。

有异于上次在客栈的浅寐,他睡得很沉,卸下了所有心防。

脆弱、安静,和往日有力气同她斗嘴的漠北王截然不同。

他身上的伤都被包扎过,身上换成了普通的粗布凡衣。图伽知道自己没什么好做的,却又莫名的不太想走。

她蹲下来,靠在榻边,目光无意识地飘过菩飒压在衾被上的手。

他的手修长,骨节匀称,不似寻常漠南男儿拉弓骑马的粗糙。

那枚扳指稳稳地落在他的食指根上,诡异的图纹幽光暗闪。

图伽不觉想起客栈的那夜。

菩飒瞬息之间就让官兵暴毙,会不会是这枚扳指另有玄机?

借着屋中微弱的烛火,她挪近身体,小心翼翼地抬起食指试探那枚扳指。谁知还未触及,皮肤突然传来刺痛。

“嘶……”图伽倒抽一口冷气,猝然抽回手,可血已经呈线状渗了出来。

好锋利的东西!

就在她低着头,手忙脚乱地用另一只手心包裹住流血的食指时,忽然听到榻上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你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

图伽欣喜地抬头,看到菩飒撑着手,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脸色憔悴,薄唇没有什么血色,漆黑的长眸看着她。忽然伸手抓向她的手腕:“让我看看。”

“不用,我没事。”图伽站起身,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他的伤上,“你呢?你感觉怎么样了?”

菩飒摇了摇头,许是昏迷太久,他说话都感到费劲。他的目光凝在她脸上,黑眸里微光暗闪。

图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奇怪……明明弄伤的是她自己,她怎么却莫名有种负罪感?

“我真没事。”图伽强扯着笑,像犯了错受戒的学生,以一种极其扭捏的姿势将手送到他眼前,“不信……你看看?”

手掌被温热缓缓覆住。

菩飒握住她的手,面不改色地左右翻看了遍她食指上渗血的伤痕。

“你碰了什么?”

他的指腹不经意地擦过她虎口的皮肤。

“喏。”在他的注视下,图伽用下巴点了点他手的方向,声音闷闷的,“你手上的扳指。”

菩飒没有说话,复又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指,像笼住一簇雀羽。

他目光仔细地扫过上面的红痕,蹙起眉:“这又是怎么弄的?”

他的神情太过专注,图伽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攥在掌中,好像快要贴到他的脸庞。

“哎呀……”她从他掌中抽回手,不自在地搓了搓掌心,“进季府时被大门压的。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眼前的少女杏眸微睁,姣好的容颜在昏黄的烛火下朦胧映照,瓷玉般无瑕。

菩飒沉默几秒,忽然垂下眼眸:“明日,我就让浔风把你送走。”

图伽微讶,一把撑住榻边:“为什么啊?”

她费劲力气跑回来救他,他把她往外推算是怎么回事?

菩飒掀起眸,面无表情地看她,仿佛回到了那日他负伤靠在小巷的草垛上和她谈判的时候。

“你不想你阿塔阿娜吗?”

图伽摇了摇头。她当然想阿塔和阿娜,可是他们安危无虞,又远在千里。

而当下置身危险,最需要她陪伴,最需要她帮助的,不是菩飒吗?

她神情坚定:“不想!”

菩飒叹了口气,放弃晓之以情。

“图伽郡主。”他破天荒地叫了她的名字。

却被她插口打断——

“你不会又要说什么‘因为嫌弃我是累赘’这些话来赶我走吧?”

图伽拧着眉,探前身子,将他圈在榻上:“你上次在客栈那些话都是为了气我离开的对不对?”

她靠得近,眉眼澹澹,带着点反客为主的狡黠和俏皮。

菩飒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掠过她的脸庞:“我那是——”

“也别说什么‘此行危险,不好给我阿塔交代’这类话。”图伽先他一步,抢他的推托之词。

“反正这回,你别想甩掉我。”她嘟囔着,自顾自地下结论。

“你就这么想找死么,小郡主?”

菩飒抬手推开她,轻而易举地就破除了那本就微不足道的桎梏,转而低头向她逼近。

“本王很好奇,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

他语气轻佻,眼尾挑起一丝戏弄,眼里却是十分冷淡。

图伽呆怔怔地望进他的眼,只觉那里深不可测。

也恍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她猝然后退稍许,垂在裙边的手下意识捏起,强装冷静地点破他:“菩飒,你别想再激我。”

她侧过头转向窗外,对着屋外的荒野黑天,厉声喊道。

“重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