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从酒店前台那里拿到邵雪留给自己的房卡，便准备去乘电梯。
深夜里，酒店也陷入寂静，所以身后响起脚步声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来人是入住酒店的男宾客，面色泛红，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意，看到温禧时，那幽深的目光不自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电梯门刚好打开，温禧便往旁边让了让。
男人率先进去，见她站在外面不动，不由问：“不进来吗？”
“我等朋友，您先上吧。”
听见她的话，男人却迟迟没有动，两人陷入僵持。
被他露骨眼神看的有点不适，温禧打算先去酒店大堂坐会儿。
直到她身后走上前一个人，伴随道熟悉的嗓音：“走吧。”
见是周北尧，温禧心顿时安定下来，点点头。
电梯里的男人这才将视线从温禧身上挪开，待撞见周北尧审视的目光，便低头假装看手机。
陌生男人到了所在楼层后，电梯只剩下温禧他们两人 。
“周先生，你也要住酒店？”
周北尧没答，只是将她落下的丝巾递给她。
“我都没发现……”温禧忙伸手去拿，却不小心蹭到他的手掌，温暖宽厚。
时间流动仿佛在此刻变慢，连电梯空间都显得逼仄，她此前在酒吧喝的那点酒明明早已过了微醺的劲儿，偏偏却感觉到一阵晕眩。
察觉到温禧正盯着自己，周北尧以为她有话说，“有事？”
温禧迟疑良久，问：“周先生你……对谁都会考虑这么周到？”
“为什么这么问？”
他语气疑惑，仿佛没听出来，温禧话语里的另一层试探。
见他眼里无波无澜，态度又那样坦然，温禧心里升起的念头与想法迅速止住，眼帘微垂，掩饰情绪道：“没事，我就好奇问问。”
恰逢电梯门开了，温禧率先走出去。
周北尧脚步踌躇两秒，最后还是跟上温禧，一路送她到酒店房间。
目送她开门进去，周北尧脚步止住，站在房间门口叮嘱了句：“晚上记得锁好门。”
温禧点点头，柔软的手指猛地收紧，下一秒若无其事问：“您要喝杯水再走吗？”
四周寂静，尤其在温禧这句话落定后，两人之间莫名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
她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快速跳动，手心里也因为紧张渗出细汗，说出的话收不回，便只有硬着头皮等待他的回答。
周北尧身形颀长，挺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门口灯光昏暗，有些瞧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几秒后听到他语气不明道：“改天吧。”
关上门后，温禧有些失魂落魄地趴在柔软大床上，回想周北尧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改天？还是说只是借口。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快到了毕业设计展览日。
温禧最近忙的晕头转向，每晚熬夜加班加点改论文、沟通毕设打样细则琐事，也就没心思花在其他人身上。
临近开展前几天，最后一套衍生品因为工期排不上无法送达，温禧只能试着在同城找找有没有可替代的商家。
最终问到学姐那里，她立即推荐温禧去家设计工作坊试试，同城剩下物流时间应该差不多能赶上。
“这家工作坊据说是宋组长之前和朋友合作开的，没准可以去问问。”
设计工作坊藏在城市繁华街区里的某条僻静巷子深处，隔着通透的落地窗依稀能看见内里装潢，门口摆放着精致植物盆栽，赋予设计感字体门牌与周围朴素的居民楼相比，显得与众不同，连营业时间都不固定。
温禧推开门走进去，一眼便被墙壁上的各种挂画海报及摆放的装饰品吸引住。
她没冒昧四处溜达，而是开口询问了声。
没多久，里间的门被人打开，走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温禧认出她，正要打招呼，下一秒便看到跟着女人从里走出来的周北尧。
她眸光愣住，显然没想到这么巧。
“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吗？”宋以苒认出温禧是公司里的实习生，率先走过来打招呼。
温禧忙回过神点点头，和宋以苒说明来意。谁知宋以苒很快进入正题，拉着她进里屋谈正事，她也就没机会和周北尧说话。
“这个倒不难，而你目前也只用于毕业展示，只要不是批量生产，都好说……”
“不用批量的，我们暂时也用不上。”
“加急是吗？看在你是赵岚介绍过来的，给你打个折好了。也提前祝你毕业快乐。”宋以苒微笑道。
“谢谢宋组长。您平时都不休息吗？”毕竟她实习的那个公司还是挺忙的，她没想到宋以苒还有精力搞这个副业。
“那倒不是，这家店目前其实是我朋友主要在做，我也就偶尔过来帮忙看看店。刚好今天……”宋以苒话语顿住，“总之就是爱好，没花多少精力。”
温禧点点头，分神看了眼门外。
“你的需求今天记得发给我，我再告诉我朋友他们对接。”
“好的。”
聊完后，温禧准备离开，宋以苒这才去了眼桌上的手机。
温禧走出里间办公室，注意到周北尧已经不在，不知何时离开。
她忽地想起方才周北尧跟在宋以苒身后时的神情，眉头轻蹙，总之看上去心情不是很愉快。
揣着满肚子的疑惑，温禧离开这条小巷，并未注意到路边停靠的车子里，某辆车内看过来的视线。
周北尧目送温禧经过时，原本准备开窗叫住她，临到头他又生生顿住，直到她完全走远消失不见。
没多久，他车子后座车门被人从外打开。
宋以苒上了车，“等很久了？”
“还好。”周北尧松了松领带，没再说话。
见他神色凝重，宋以苒以为是方才在里面谈话时争论无解的缘故，便道：“你还在生气？”
“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干涉映雪的项目。”宋以苒直言道，“我只是觉得，不值得你为了我大动干戈去……”
“你想多了。”周北尧沉声打断，“我没那么多私心。一个项目值不值得做，也并非我一人拍定。”
闻言，宋以苒耸耸肩：“那就好。”
周北尧抿紧唇，心里莫名更加烦躁。
*
回去时，温禧翻出周北尧的微信，有想过和他说两句话。
毕竟她当时光顾着和宋以苒聊事情，都没来得及和他打声招呼。
但几行字刚编辑好，温禧又全部删掉，只简单又客套的问候了下，便迅速退出微信。
等待良久，手机依旧安静，温禧揣着不安的心又逐渐变得纠结尴尬，最后直接把那栏消息删除，当作自己从来没发过。
宋以苒工作室那边的效率很高，没多久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和她对接成品效果。
温禧发到群里给邵雪和周文骞确认后，才继续往后推进。
谁料隔天线下布展，周文骞听到她找的那家设计工作坊，莫名其妙说了句：“诶，这不是以苒姐和朋友开的工作室么……”
待听见他对宋以苒的称呼，温禧问：“你也知道？”
“当然。”周文骞没否认。
温禧想起那天在工作室偶遇的周北尧，忍不住猜测：“那她……”
“我靠，怎么又输了！”周文骞忽然盯着手机骂骂咧咧道，一门心思都在游戏上。
见状，温禧好奇的心思被打消，继续和邵雪讨论布展细节。
……
江城大学艺术设计学院毕业展开展这天，由于学校前期宣传重视，每年都吸引不少各界人士参观，推动不少商业上的合作或个人作品的竞拍。
温禧他们作为第一批出展的组别，遇上人流高峰，前来观看的人络绎不绝，如时间充足，还会给一些人讲解设计思路与来源，促进交流。
这时，人群里不自觉被让开一条道。
邵雪戳了戳正和人说话的温禧，示意她看某个方向。
温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恰巧与被人簇拥而来的周北尧撞上视线。
他今天着一身浅色风衣，内搭休闲，难得又戴着那副金丝眼镜，整个人显得儒雅斯文，又自带疏离感。
隔着镜片，温禧似看到他眼角弯了弯。
她匆匆别过眼，心里还是有点别扭，装作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周文骞还没来？”
毕竟他哥哥周北尧都到了，他作为视觉设计主创之一却迟迟没现身。
“不知道，等你问问他哥？”邵雪又绕回去。
温禧抿了抿唇，直到周北尧走近，她才收敛复杂心绪：“周先生。”
“毕业快乐。”他说着，将手里抱着的一束花递给她。
温禧怔住，“给我的吗？”
他手里只有一束花，但她想过可能是给周文骞，唯独没想过是要给她的。
周北尧漆黑的眸子望着她，肯定点头。
随后，他身旁的助理走上前，将另外一束花递给了邵雪，并客气的说了句祝福语。
“不喜欢？”见她迟迟没接，周北尧又问。
“没有……”温禧从他手里接过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她能确定的是，她此刻很高兴，于是连杏眸都有了光芒，嘴角轻勾。
周文骞姗姗来迟，见温禧和邵雪一人抱着一束花，顿时不平衡。准备与毕设合影时，对着周北尧阴阳怪气：“就因为我是弟弟是吗？”
“晚上聚会，你想怎么玩怎么玩。”周北尧淡淡道，“望江庭院那套房给你，不想回家的时候可以去那里。”
“谢谢大哥，下辈子还要当你弟弟。”听到后半句话，周文骞差点想扑上去抱住他，但撞见周北尧严肃的神情，想想还是算了。
助理帮兄弟二人留念合照，温禧站在一旁，也帮着用手机给他们拍了几张。
期间镜头定焦在周北尧的脸上时，温禧指尖顿了顿，而周北尧的眼神恰好转过来，对上她的镜头。
霎那间，那双眼睛宛若装满星辰，也只装下了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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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想要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