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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落水之犬

水面碧清,白光一线,一道刺眼的箭光让荆楚歌晃神。就是这一霎那的光景,水里面的三姨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荆楚歌拽进水里。

落水的荆楚歌被三姨娘死死摁住头,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水,她迅速拖着自己的身体往岸边游。后面的三姨娘恶狠狠地伸出惨白的手,将荆楚歌湿透的发髻拽住,散乱的乌发浸入水中,像一滴墨水落入盛满清水的白玉瓷盏。

冷箭如冷雨落入水中,那箭簇几乎是擦着荆楚歌的身体过去。

这池塘多年荒废,无人看管,近几年突然开始阔府,这才将这池塘收拾了起来。水虽不深,但底下都是软绵的泥土,根本就站不稳。

“你这贱蹄子……你也不得好死……”三姨娘依旧不肯放过荆楚歌,死死拽住她的长发。

荆楚歌转头看见三姨娘那张死白的脸上带着残忍狰狞的笑,知道对方是想着跟她鱼死网破。

说时迟那时快,荆楚歌猛然摁住三姨娘的头,水花飞溅,碧波涟漪阵阵,迸溅起无数珍珠似的白浪花。

两人在水里纠缠起来,三姨娘手脚并用,拽住了荆楚歌的头发。

白光恍若霹雳雷电,荆楚歌手腕一闪,毫不犹豫地割断了三姨娘手中拽紧的那一截长发。

三姨娘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断发,缓缓在水里飘散远去,眼神里凶戾的光也开始缓缓涣散。

荆楚歌心头猛然一跳,只见那小指粗的箭矢穿过三姨娘的胸膛。血色晕染得十分迅速,像一朵绽放到极致的曼珠沙华。

她喉里吃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然后慢慢摔进水里,向水中央漂去。

水面的涟漪逐渐平静,剧烈的挣扎声逐渐归于死寂。

箭雨如爆裂的狂风向荆楚歌袭来,她一只手里握着短刀,另一只手奋力扑腾,往岸边游去,身后的三姨娘被甩得越来越远。

游到了岸边,她气喘吁吁的,一只手扣进湿润的土地,指缝里都是溢出的湿泥。

一枚白玉圆雕牡丹折枝玉佩落到她的手边,荆楚歌赫然一抬头,看见岸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陌生人。

原来晃眼的是这枚玉佩,那玉佩虽雕琢得剔透光亮,想要如镜面投射水面那般是需要技巧的,看来是故意为之。

荆楚歌看不见那人的脸,但看身形轮廓估量出这人应该是个习武多年的男人,他身影欣长,清冷孤傲的模样就像是折下枝头花蕊含雪的梅,放入露水轻盈的玉瓶里。

那一抹乌黑的影子旖丽地倒映在琉璃瓦般透亮的水面上。

荆楚歌缓缓爬起来,全身**的,狼狈不堪,来不及震惊此人的天人之姿,恍然间骤然大彻大悟——八成是这人要让她当替死鬼!

恰好此时男人突然伸手挽住她,荆楚歌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的怀里。扑面而来的是极其清冷奢贵的荼靡香气,带着寒意奔涌入荆楚歌的鼻端。

这样的冬天,这人只穿着单薄简陋的披风,连一件大氅都没有。荆楚歌被裹在披风里,动弹不得,挣了几下却纹丝不动。

挣也挣不开,她也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在斗篷下,她仔细打量起这个男子的容貌。

简直是天人之姿,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肌肤如玉如瓷,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你可真是胆子大。”

这人声音极有特色,让人过耳不忘。如清风拂过银盏花盛开绽放的山岗,花香丝丝入扣,沁人心脾。又像是冬日之青松竹柏,枝头含雪,一股沁冷湿润的气息,带着初雪后初阳映照的温暖。

他究竟是什么人?荆楚歌在荆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号人,看来他是今天的贵客。

这人虽衣着朴素,但身量周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威逼之气。他轻功奇好,荆楚歌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凑近的,从哪个方向来。

真是晦气,差点就没命了,但凡反应慢一点,沉下水的可不单单只有三姨娘了。

男人吹了口哨,高亢尖锐的哨声几乎响彻云霄。

“要活口。”男人漫不经心地发令。

那双浓密的长睫下一双摄人心魄的眼,似斑驳星光的浓缩,华丽如万千山河汇聚于一处,目光微转,似是天地间只剩那墨玉的流光溢彩。

荆楚歌听见屋瓦在颤动,一声接着一声,十几个穿着黑衣的影卫鱼贯而出,看来是等主人发号施令,伺机而动。

影卫,那便只有郢都的皇族才有资格发号施令的,等级仅次于皇帝身边的羽林军。

当朝最得势的还是太子一党,据说影卫已经拨给了太子党门下的六殿下,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穿着穷酸披风的就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权势滔天的秦王殿下。

“借过一下。”荆楚歌抖了抖身上的水,她冷得发抖,但身体算是壮实,兴许是从小在后院里被当作下人四处打杂,她身体比一般的闺阁小姐强了许多。

“你就这么走了?你是负责洒扫的人,却未及时救驾,到时候问罪,能脱得了身么?”男子轻笑一声,似是在拷问明日待考的学生。

荆楚歌可不是学生,她是被迫出来挡箭的倒霉蛋子。

“三姨娘失足落水,奴婢欲下水救她却差点被拽下去,现在要去寻求救助。”荆楚歌面不改色,拢了拢湿透了的长发,“至于您是谁,抱歉,我这样的下人有眼不识泰山,从不曾见过,但您这会儿若是需要,我马上去禀报。”

“这种脱身的计策,是不是自大了些。”男子注视着后方的水面,那一处早已升腾起一大片殷红,“我可没说要放你走。”

荆楚歌心想,看来自己遇上硬茬了。

“人命关天,大人容小的先去禀报——”荆楚歌欠了欠身,此地不宜久留,她一个无名小卒也翻不起什么浪,杀是顺手,放了也是顺手。

擦肩而过,那人陡然伸手抓住了荆楚歌的肩膀。

荆楚歌早有预料,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一拉一推,利刃欲要出鞘,青光白光交叠一闪,荆楚歌手中的短刀猝然崩裂,断成两截。

“坏了。”这一切似乎都在男人的意料之内,他无辜摊手,似是期待看荆楚歌的反应。

这人看着精致俊美,风姿卓然,实则是亘古不化的坚冰,如玉人那般纹丝不动。

男人微笑着盯着她的脸,乌黑的发丝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一双眼眸顾盼生情,似是浸透了迷离夜色。

“我把我的赔给你,你敢接吗。”他把手上的刀递给了她。

荆楚歌定睛,这刀做工细致精美,绝非等闲之物。刀柄上镶着一颗水滴状的蓝宝石,通体隐着灰金色的暗纹。短刀出窍,月光白的刃身露出一截;刀鞘深黑,似是最稀罕见的西北玄铁。

“真给我?”荆楚歌愣了愣真接了过来,把这把短刀在手里反复掂量。

“那收下我的刀,你就得告诉我你的名字。”男人似乎对这少女颇有兴趣,负着手站在岸边,唇角带着浅淡的笑,似是清朗云风。

“那我不要了。”荆楚歌抹了抹脸上的水,脸上的姜黄色的脂粉被水洗得干干净净。她立马松手,把短刀塞回男人的手里。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有人会告诉我的。”男人将地上的玉佩捡了起来,他颇为嫌弃地用江南绣局进贡的帕子擦了又擦。

“殿下!”

身后再次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荆楚歌心中一颤,她认识这个声音,正是他那个官任五品飞骑将军的舅舅荆乔松。

荆楚歌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她便被再次踹进了荷塘里。挨的这一下实属意料之外,荆楚歌实在没招架上,结结实实喝了两大口泥巴水,她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又泡进了冰冷的水里。

“殿下!”荆乔松着急忙慌地朝男子奔来,“殿下受惊了,你这孽障,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平日对你的顽劣包容一二也就算了,如今竟是惹了泼天的祸事!”

荆乔松转头就向水里的荆楚歌发难,荆楚歌心想,她也没做什么啊,顶多就是见死不救,水里还有另一个人呢,不确认一下死活吗。

这个男人会怎么说?

男子对着浅水里站着的荆楚歌露出玩味的微笑。

荆楚歌看出了威胁的意味,他亲眼看见了全过程——她的杀心、冷漠、大逆不道,他尽收眼底。

两人目光交接,却有了千言万语似的。

想知道我怎么交代吗。

与我无关。

你是一点都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

荆楚歌胸膛升起一团焦躁火热的气焰,她与母亲生活在这里十余年了,虽日子清苦,但好歹清净。母亲时常还讲起那个时候,在江南夫家时候的往事,江南孙氏是当地颇有声望的家族。她是京城贵女,嫁了孙氏的长房长孙,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哪知孙家最终卷入权力漩涡,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至于荆岫云,她荆家当年没受聘礼,也不曾随嫁妆,只当是白给人当了几年主母,事发前夕给人扫地出门,造化弄人,到头来竟还捡了一条性命。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如同蝼蚁苟活。

荆楚歌只想有尊严地活着,这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么?

荆楚歌:(泪崩)家人们谁懂啊!当时那场景,我都快吓死了……就想苟且偷生,哪知道碰上大魔王,差点命都没了,还被莫名其妙恐吓威胁。我才是受害者!!!

一只六殿下路过。

孟询:(冷漠翻白眼)你瞅瞅谁会信,心狠手辣的小妮子,扯谎都不带眨眼的。

第2章 落水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