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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归程

五日后,乐康踏上了归京的路,他们一行人中,多了三个人,邹漪、竹茹以及小药童南星。邹漪在这五日内将自己的家务都打理好了,家里的厨娘以及洒扫丫鬟给了一笔钱让她们另寻主家去了,邹家的家仆签的都是活契,时间到了就拿钱走人,所以他们很好打发,至于百草堂,她只好将其租给了和父亲生前交好的一家医馆馆主,她估计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所以和那馆主商量着能不能先预付三年的租金,那馆主听说她要离开幽州远行,也许三年五载也回不来,所以就答应了。

然后还有邹家老宅,她纠结着要不要也租出去,因为去京城一路上的盘缠、到京城后的开销又是好大一笔钱,指望乐康都给她包了?还是算了,非亲非故,自从他那日当着自己的面说喜欢自己之后她就认定了乐康不是个正经人,但转念一想,发觉自己正是要跟着乐康一行人去京城,就不免觉得矛盾。

她环顾这座宅院,这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她不想以后自己从京城回来后这里变得面目全非,指望租客爱惜,她可不抱这个希望,自己的东西都不见得珍惜,何况不是自己的,所以最后,她还是没有把老宅租出去。

临行之际,她将包袱都收拾完毕了,两套衣服以及一些银两飞钱,几本医书和昨天才拿到的路引,最后还有一个牌位——那是她父亲的牌位,敬上一柱香后就收进了包袱里,她这也算是携父远游了,她在心里这般想着。

乐康一行人离城之时,满城百姓相送,可见他确实是得民众爱戴,他本来是骑在马上的,见百姓如此热情的欢送自己,他就干脆下马步行,直到出了城门五里,才和自己的从人向百姓们挥手作别,然后上马骑行。

至于邹漪主仆三人,乐康觉得她们大概率不会骑马,所以就给她们配了辆马车,但马车坐久了也会感到不适,所以在这天的下午申时,车马停下修整,她和竹茹下了马车,她和竹茹稍微散步远眺之后,车队就又该上路了。她将竹茹扶上马车后,自己并没有再坐会儿车上,而是找乐康要了匹马,只见她行动敏捷的翻身上马,稳稳的抓住了缰绳,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然后轻扶着马的颈部,跟着车队启程。

乐康的脸上带着惊讶,骑马上前与她并辔而行,笑道:“没想到姑娘竟也会骑马,这还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瞧着姑娘平日里那么娇弱,没想到这骑术倒也不输骑马的老手了。”

“幽州靠近北边狄族,我年少时曾跟父亲同乘一匹马和叔伯们去往边境和那些狄族交易,拿治冻疮、热病一类的药物和他们换些狼心、狼膏、麝香之类的珍贵药材,偶尔也替他们看病,到我年纪大了点后,就自己骑马去边境,如今这点路程对我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倒是公子,可见从小是个享福的,骑术看着也不过如此。”瞧不起谁呢!就因为我是女的所以认为我不会骑马?也太小看我了。

乐康本想揶揄一下她,不料竟被她反唇相讥,一时气结,半天才蹦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姑娘从小就要在外奔波,想来十分辛苦。”

邹漪在马背上望着前方的重峦叠嶂,目露追忆“辛苦倒谈不上,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我的医术在那几年也精进飞快,我幼冲之时母亲就过世了,是父亲一手将我拉扯长大,他自母亲去后就再未娶妻,人人都说他是怀念亡妻,所以不愿再娶,但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他如果再娶妻,势必会有孩子,然后一家三口岁月静好,琴瑟在御,只有我会像个外人一样横在他们中间,父亲是不愿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只要是跟在父亲身后,我从不觉得苦。”

乐康似是被触动了心事,听闻她谈及自身过往,怅然说到“令尊大人对姑娘舐犊情深 ,令听者无不动容,若令尊仙灵有感,看到姑娘如今已能支撑门户,自身医术后继有人,想来也会十分欣慰。”

邹漪看着乐康,微笑道:“多谢公子安慰。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将我父亲的医术发扬光大,就像公子那日说的,治病救人,当力所能及,无畏生死。”

额,乐康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日说出的话,他有这个意思吗?还是不纠结了,自己的话能让别人产生向上的误解也是一件好事。

又连着行了几天路,这一路上因为少了来时的那些粮食冬衣,所以轻便了不少,速度快了很多,但乐康犹嫌不够,他赶着回去交差和祝寿,但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他惦记着皇帝临行前许诺给自己的那个庄园,想想就兴奋不已,已经盘算着每年能够从那个庄园里收入多少银子,然后要不要再修个温泉,弄个葡萄果园,想到得意处时还大笑不止,身边从人默默退到一边,面面相觑,暗自鄙夷自家主人这一脸的商贾市侩模样。

一行人就这样在乐康的紧赶慢赶之下在十天之后到了魏州,然后坐船走水路,终于在七天之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邹漪也被京城的景色给震撼住了,只见沿街短巷,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胡肆酒楼喧闹声此起彼伏,那庄严肃穆的皇宫与商铺的热闹喧嚣相映成趣,彰显着国朝帝都的威严气度,如此盛世景象,既体现了国朝如今的蒸蒸日上 ,也向人们展示着独属于天下中心的绝代风华。

乐康在京城是有住处的,虽比不上雒阳庄园里的住所,也还算过得去。他没有回安平郡王府,将身边从人以及邹漪主仆三人安顿好后,就急忙入宫见驾了。

皇帝在甘露殿见了乐康,看过他呈上的李文策的折子后,又抬头看着他已有些黝黑的脸,欣慰的说道:“你小子这次做的不错,没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听闻你这次在幽州亲自扶犁耕田,百姓交口称赞,大涨了朕的脸面,朕不会食言,京郊的那个庄园从今日起就归你了,你回去后就可以派人去交接地契和账簿,然后明日,朕欲在早朝时宣布封你为平凉郡公,你意下如何?”

乐康一怔,啥?郡公,你要封我为郡公?临去前你也没说啊,而且只是巡抚地方而已,功劳应该抵不上一个郡公吧。他疑惑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皇帝。

皇帝脸不红心不跳,绝口不提去岁曾与大臣在朝堂上商量着他办差回来后给他封爵的事,和蔼的说道:“你这次差事办的很好,为了表示嘉奖,朕临时决议封你郡公之位,你小子就不要推辞了。”

乐康连忙跪下磕头“臣虽是陛下之侄,但庙堂之上,没有伯侄,只有君臣,臣自小便受陛下和娘娘恩德,早已铭感五内 ,此次代陛下巡抚地方,陛下见臣行事沉稳,欲封爵以示嘉奖臣不敢置喙,不过臣认为,臣此次巡抚之功是否堪配郡公之位?”

皇帝听完他这番话,有欣慰,有感动,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天家无情,纵使亲如父子,也要恪守人臣本分,更何况是侄子,这小子这番话听起来是婉拒封赏,说自己德不配位,但往深处想,还不是劝谏自己,莫要对他恩宠太过,以免会被有心人攻讦,损了天家情分。

皇帝思虑及此,便不再犹豫“你此次巡抚河北,功劳朝野上下有目共睹,这郡公之位你当的起,朕自即位以来,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从不会遭他人裹挟。好了,你退下吧,刚回京就让你进宫见朕,想必你也累了。”

乐康起身,深揖一礼之后,就快步往殿门走去,到了临近殿门之时,皇帝忽然说道:“朕听闻,你这次回来之时带了个女子,几日后是梓潼的千秋宴,你带着她一起赴宴吧。”

乐康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回头跪下,垂首道:“禀陛下,臣这一路上确实带了一位女子同行,这女子乃是一名医士,曾两次救臣于水火,前些时日她不幸没了一位亲人,臣便以友人的身份邀请她来京城一游,权当散心,除此之外并未有任何越轨之举,且她生性喜清净,皇后娘娘的寿宴必会是人声鼎沸,欢闹不休,臣恐她不能适应,还请陛下能够收回成命。”

皇帝一副“你看我信吗”的神态,挤眉弄眼的说道:“既然是曾两次救你于水火的贵客,那朕更应该要见见,以聊表朕的感谢之情,所以你就莫要推辞了,就这么定了。”

乐康欲哭无泪,只好低头称是,然后萎靡不振的出了甘露殿,随后骑马出了宫门。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自己擅自替她答应了出席皇后的寿宴,她要是不愿意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把人拐到了京城,她要是不愿意,一气之下跑回了幽州,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该死!陛下也没有听臣下私事的习惯啊,究竟是谁在陛下面前打小报告。唉!还是想想见了她该怎么措辞吧,大不了被她打一顿出出气。乐康就这样在夕阳晚照下朝着自己的府邸慢慢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