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引大人！”
顾不得照料自己麻木酸疼的腿，蒂娜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巫师会在关照完自己的学生后马上消失：“我可以现在就进行加试吗？”
旁观他人变强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被激起对力量的迫切渴望一定是其中之一。
对强大力量的追求铭刻在每个人的基因序列之中，如果说有哪一个群体对此进行漠视，那么她们一定活在长久的驯养之中。
“哦，你不等等佐伊？”伊娃饶有兴趣地看着蒂娜，难得好心地提醒道，“迷失在精神世界的话就相当于大脑死亡，如果那孩子在的话，她还能够进入你的精神世界帮助你。”
当然，厄洛特第一，佐伊第二，蒂娜第三这个次序也能够算是伊娃对于蒂娜的关照了。
她需要刺激佐伊的成长，因此佐伊必须拥有进入精神世界的切实体验。而在佐伊对巫术的第二种使用方法有所了解的时候，第三个人的加试即使失败也能够拥有性命保障。
蒂娜和厄洛特的天赋不相上下，从谁更适合为佐伊打下手这个角度来看，伊娃选择把蒂娜放到了更为安全的位置。
毕竟是对于学生来说最好的助手，伊娃倒也没有延续平时“最多说一句”的做事风格，最后补充了一句：“绿眼睛小子沉沦于愤怒，你会束缚于恐惧，你们两个的幻境都不会太好过。”
在她赤红色的眼中，未来和过去都无所遁形。
蒂娜知道伊娃正在警告她，并且翻涌上来的惨痛记忆着实刺痛了她。
可她后撤一步，将右手搭在左肩，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说：“大人，感谢您的提醒，但我一贯是个软弱的、习惯依靠别人的人，所以我依然希望能够现在就进行加试。”
“好吧，那么如你所愿。”伊娃说。
随着话音落下，蒂娜站在了一片森林之中，树木高耸入云，林内寂静无声，如同复制粘贴般郁郁葱葱的枝叶无端给人悚然的感觉。
而正站在她面前，和她直直对视的是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女孩，里面装满了蘑菇。
“欢迎你回来，朱斯蒂娜！”女孩咯咯地笑。
她的目光沉了沉，尔后稳稳地走进了森林。
而伊娃对于蒂娜之后的历程不感兴趣，她将所有精神力都派去探查佐伊的情况了。
这或许并不公平，伊娃并没有做到一个导引巫师对于学徒们一视同仁的职责，甚至在她眼里，对两人的评判标准变成了单一的对佐伊有多大用处。
但这就是巫师世界。
一个残忍无情，漠视规则，对力量进行极致追求的世界。
伊娃是一个强大巫师，仅此而已。
在巫师世界中，除了某些以血缘为传承纽带的家族以外，师生关系远重于亲子关系。学生往往被老师看作自己生命精华的延续，老师往往被学生看作重塑生命的人，两者之间的关系不可分割。
从巫师的价值观来看，她关心佐伊是天经地义的事，并且，凭借着这份联系，伊娃成功进入了佐伊的精神世界。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宏大的精神力星空。仅仅只是开拓点亮了一小部分，但这小小一块天幕中星辰美丽明亮的程度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在精神世界中，一切存在的灵魂体都不再以平常的样子出现。
她看向坐在原野中央的佐伊，发现此时佐伊的身体被分成了零碎碎的上百个零件。
它们散落一地，有些较小的几乎淹没在了密密的草丛之中。
不是那种用外力强行肢解而污染精神的充斥着暴力、血浆的方式，而是从内在开始进行的主动自我解构。
在朦胧如薄纱的月光的笼罩下，这幅场景甚至诡异地显示出了几分自我掌控与精神从容所展示出的恬静与美好。
伊娃微笑起来，她相信佐伊能够找到窍门，却没想过她能做得这样好，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分割，回忆从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开始的所有细节，唤醒所有曾经出现过的想法，重温所有她曾经历过的情绪。
时间逐渐流逝，碎块一个个粘合在一起，头颅、躯干、四肢，最终佐伊再一次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世界中央。
将自己重塑成功，她的加试显而易见又是满分。
“收拾收拾。”
在她睁眼之后，伊娃故作嫌弃地扒掉了她沾满土灰的破破烂烂的衣袍，将一条崭新的巫师袍披在了她的身上：“马上就是你出风头的时候了。”
与身体接触的一瞬间，黑色的巫师袍上亮起了无数纹路，密密麻麻的魔法阵附着在上面，即使是佐伊这种菜鸟巫师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其间充盈着的深不可测的巫力，价值不菲。
“这是礼物，入学愉快。”
伊娃替她拍了拍领口，又将一朵花蕊中藏着利齿的白色鲜花别在了她的胸口。
“哦，我得先走一步了。在外面等你，亲爱的。”
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伊娃的身影随着消散的黑雾而一同消弭在了空气中。
一切又回到了佐伊进入厄洛特的精神空间前的样子。
草叶被擦动发出声音，佐伊发现厄洛特正倚靠着内壁看她。
即使有些心虚于自己侵犯了他的**，在看到他的动作后，佐伊依旧忍不住问：“你不怕脏吗？”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在胃一类的地方，所以你这是在…？”
厄洛特看了她一眼。
厄洛特看了她第二眼。
……
沐浴在他心如死灰的眼神之中，佐伊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呀，不会你从来没考虑过这一点吧。”
“蓝色花带通向的就是出口。”
厄洛特偏过头去，有些硬邦邦地说。
他迅速迈开双腿向前走去，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
“别不好意思，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佐伊笑眯眯地扯住了他的衣服，“嘿，别急蒂娜不在这里，我们得等等……”
她话还没说完便卡在了一半，笑容也僵在脸上，因为厄洛特正在用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朱斯蒂娜她——”他叹了口气，“总之，我们先走吧。”
他继续向前走去，为了问个清楚，佐伊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由于这次加试除了幻境外着实没有什么致死点，佐伊是不相信厄洛特向她暗示的蒂娜出事的信息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厄洛特每时每刻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露出一幅邪恶气息满点的笑容，用佐伊的话来说，他看起来更像是被她和蒂娜开玩笑的，而不是开玩笑的那个人。
“你在骗我，”佐伊紧紧地盯着厄洛特的脸，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如果蒂娜真的出事了的话，你根本不会叹气吧，我们才认识一天而已，你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
好吧，好吧，她说得完全正确。
然而厄洛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微微加快了向前的步伐：“不好意思，虽然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我仍旧属于人类范畴。”
毫无破绽，没有情感过度丰沛到露出疑点。
“你的演技很好。”佐伊评价，不落下风。
不过她话虽然这么说，心中却依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怀疑。因此，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她一直东拉西扯地进行试探，而厄洛特知道她的敏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她，回答得完美无缺。
最终，在属于外界的一丝光芒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佐伊停下了脚步：“厄洛特，我得回去一趟……”
“佐伊，你终于出来了！”属于蒂娜的声音回荡在佐伊耳边，她抱住佐伊的脖子，再一次挂在了佐伊的身上。
佐伊的眼中第一次显示出了明晃晃的错愕，厄洛特弯了弯唇，对她做了个口型：“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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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可恶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