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一将车开进疗养院停车场，停好。打开后备箱，把准备好的鲜花、果篮和礼品拿出来，抱做一堆，用肩膀推开门，挪进疗养院大厅。
“您好，啊，一一姐！”前台小护士忙从咨询台后迎出来。她很熟悉李一一，20床姜阿姨的家属，经常过来探望，每次都给科室姐妹们送许多东西。
虽然按照规定她不该从咨询台里跑出来，但现在是晚上了，没什么客人，又是熟人，看李一一拎着这一大堆，小护士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帮忙分担。
“小吴啊，谢谢你！”李一一把手中的果篮和礼盒交给她，留下花束抱在怀里，这么多东西确实让她有点吃力。
“没事，一一姐，应该的。”护士小吴两只手有些费力的拎着，东西还真不少，一一姐总是这么客气、大方。
李一一先和小吴一起去疗养院院长办公室坐了坐，她是常客，双方都很熟悉了，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小吴也空出了双手，轻松许多。
她们一起来到二楼的一间特护病房。玻璃门后，一个带着呼吸机的瘦弱女人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
五年前，李一一养母情况稳定后就被送到了这里，这是一家私人疗养院，护理条件比医院好得多，加之李一一并不吝啬钱财，养母被照顾的很好。
但还是很瘦，李一一看着妈妈，“好像又瘦了些”她说。
小吴没吭声，她知道这是李一一的自言自语。
每次一一姐来了都会这么说，一开始她还会解释，后来明白，李一一其实很清楚植物人长期昏迷后产生的各项生理变化。
这句话不过是个开场白，是和病床上的姜阿姨对话的一个开始。
小护士默默退出房间。
李一一把花放到床头柜上，掀开妈妈的被子，从头到脚全身扫视一遍，然后再轻轻盖好。她伸手摸摸妈妈的脸，嗯，温热的。
多功能呼吸治疗机还在工作，心电图机规律的显示着一个个小小的V形。
妈妈还活着，她只是睡着了。
“妈妈，你最近又瘦了哈，一看就是没好好吃饭……”李一一隔着被子开始给妈妈进行全身按摩。
“妈妈，我最近挺好的，跟你说啊，我们公司最近上了好几个大项目……”李一一一边按，一边絮叨，把最近的身边事事无巨细的和妈妈汇报。
说到蒋志同，李一一顿了顿，决定不让妈妈跟着烦心，“蒋志同——嗯，他最近也挺好的。”
说完这句，她快速跳到下一个事项：“妈妈，我跟你说，我最近老做一个怪梦……”
床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动静。
但李一一仍旧说着，不时停顿一会儿，似是等待女人回应，有时她还会笑起来，像是和一个特别熟稔的朋友畅谈，你来我往，好不痛快。
许久，护士小吴轻轻推门，看到李一一正起身给姜阿姨掖被角。
“一一姐，我来吧。”小吴上前。
“好，辛苦你了！”李一一闪开，专业的事情还是由专业的人来做。
小吴很快就弄好了，观测了一下周围的仪器，“没问题了，一一姐。”
“好！”李一一转身，随她一起走出病房。
“谢谢你小吴，我妈妈这边有什么需要的，你及时通知我。”
“好的一一姐，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阿姨的。”小吴点头。
“好，那我走了，不用送。”
“好的一一姐，路上注意安全！”
走出疗养院大厅，夜风沁凉。
李一一抬头看向天空，郊区少灯，零落的几颗星星特别亮，她深呼一口气，快步朝小宝来走去。
四年前，她还清了小本子上最后一笔有明确数额的欠款，网上的众筹，只要有联系方式的，都已经还清。
对那些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的，她在每一个捐赠信息下重新留言：“您好，我是李一一，感谢您曾经无私的帮助，我已经有能力偿还您的借款，我的手机号还是136*******9，请您看到后联系我！”
更多的那些，诸如她的高中母校和养母当年在职的学校，那些雪中送炭的情谊和关照，不是单纯用钱能衡量的。
这些年，她寻找各种机会对两所学校进行捐赠，已经资助了42名贫困生。
未来，她还想给两个学校各设置一个奖学金，最好能再捐赠一个图书馆……
前方车灯和建筑多起来，李一一离开高速，平稳驶向家的方向。
今晚和妈妈的交流让她心定了许多，她决定放弃出国度假，再努力一把，明年给两所学校多资助10名贫困生。
刚到地下车库，手机响了。她拉下手刹，熄火，从副驾驶座上拿过包里的手机。
来电是素面馆老板娘，李一一按下接通键。
“喂，孙大姐，我是一一，”李一一声音很暖。自从收了那5000块钱，这夫妻俩把她当成了亲妹子。
老板娘孙大姐经常给她送鸡汤和吃食，次数多了，经李一一同意，小区门卫给她办了个门禁卡。
有了门禁卡，孙大姐来的更勤了，知道她不常在家，每次都把保温桶放公寓门口，鸡汤、素面、点心啥的花样不断。
方大哥做的餐食食材健康，味道好，李一一觉着自己最近良好的身体情况和夫妻俩的“投喂”有很大关系——她已经很久都没点过外卖了。
“一一大妹子，俺给你炖了点莲藕排骨汤，放门口了，你记得喝啊！”孙大姐的大嗓门传来。
“好的，辛苦您了！”李一一心里热乎乎的，面对这朴实执拗的夫妻俩，拒绝的话说了多遍都没用，索性欣然接受，“我马上到家，回去就喝！”
“那个——一一妹子，还有个事儿……”电话里，孙大姐的声音有点犹豫。
“恁说啥哩，跟大妹子说这干啥？”电话里突然出来方大哥的声音，接着声音有点嘈杂，两人似乎在争夺手机。
“喂，喂！孙大姐，有什么事？”李一一问。
“喂，一一大妹子吗？俺们么事，么事哈！”电话里传来方大哥的声音。
“喂，喂，方大哥——”
“嘟嘟嘟嘟——”通话被挂断了。
李一一看着电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孙大姐一家是有什么事情了么？
她有心去面馆看看，但想到刚才方大哥的话，又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
忙了一天，浑身酸痛，李一一想了想，决定暂时观望一下，现在——回家！
……
浴室里，雾气弥漫。
洗完澡，李一一开始涂抹润肤乳，她低头看看胸口的红痣，它已经从皮肤上凸起来，好像变大了些，摸起来有点发热。
这个痣好像有点问题，李一一开始担心。
睡前，她上度娘查了一下，大概确认这就是正常的色素瘤，一般不会有什么恶性病变。
放下心后，她又联系了之前定制家具的厂家，在网上下单了一些新的家居用品。主卧室空了一个多月，需要重新布置。
办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项，已经11点多了，今天还不错，可以睡个美容觉了。
……
又进入了那个怪梦，李一一百无聊赖的双击前两张卡牌，惊讶的发现第1张卡牌不再消失了，它好像被固定住了，小红圈和上面“点种”两个大字不再消失，亦不再变化。
第2张卡牌仍然是停留20秒后缓缓消失。
“点种——生根——”现在“点种”不动了，是不是意味着种子已经种下了？
“种下了？！种到哪里了？”想到这儿，李一一心脏突突两下，开始发毛。
突然，她的左胸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拱。
解开睡衣，左胸上的红痣圆鼓鼓的，随着呼吸微微凸起。
紧接着，它肉眼可见的变大，裂开，伸出来一段小须须，须须头顶上迅速鼓起一个小包，变大，随着李一一急促的呼吸晃了晃。
李一一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什么东西？！”
“啊啊——”李一一大叫，迅速用手去拔那个小须须，“该死，什么东西也敢钻到老娘身上！”
小须须似乎吃了一惊，在李一一魔爪到来之际倏地缩小，迅速隐没到皮肤之下，仅留下一条小红线印记。
“啊！——该死，钻回去了！”
李一一使劲抠着印记，试图把那条须须弄出来。
“嘶，好疼！”生挖皮肉的本事目前她还做不到。
折腾许久，除了胸口通红，皮肤生疼，一切毫无变化。
怎么办？李一一放下睡衣领子，环顾左右。
周围雾气依旧，12张卡牌静静伫立在半空，不同的是，第1张卡牌的图案不再隐没，其他卡牌毫无变化。
好可怕！李一一浑身哆嗦，大脑疯狂运转。
“做梦，对，这是在做梦！睡醒了就没事了！”她迅速躺下，强制自己尽快睡着，她发现，这个梦里的她睡着了，现实中的她就会醒来。
“滴滴滴，滴滴滴”起床闹铃响了。
李一一熟练伸手，把闹铃按掉。
突然，她一个激灵，翻身爬起，扑到床头打开台灯，掀开睡衣。
红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小红线。
“不是梦！”
屋里子好像一下子多了许多嘻嘻哈哈的诡异笑声，李一一浑身发抖，眼睛一翻，晕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