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降，进入训练场地，透过面前的透明玻璃，重叶得以自上往下冷眼俯视观察整个训练场地。除了他们所乘坐的电梯外，还有十余个类似的升降运输电梯。
黑衣的安全员像装在玻璃瓶罐的蚂蚁，在电梯内交谈对话。电梯落地，他们将头盔关闭，从头上摘除，暴露整个面貌，深吸一口空气，随即走出电梯进入训练场。
千篇一律的黑色面罩下是千百张各不相同的脸，有着鲜活的表情。有些是重叶在资料上看过的熟人，有些则没见过任何相关资料。
两个人走出电梯，正前方是一大片机器人，还有和机器沟通的安全员。
于成海按下解除键，摘下头盔。黑色短发贴着头皮，他戴着眼镜，脸型瘦削，眼皮耷拉，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比资料上显得更憔悴一些。
“不闷得慌吗，还是害羞?”于成海看过来，眼皮还是耷拉着，长相斯文，但话语格外粗糙，“前几个小鸡仔早在电梯里就坦诚相待了。”
外务组大部分任务都不戴任何遮挡面部的头盔，所以从外务组升上来的新人戴了十几个小时觉得闷得慌是很正常的。
重叶抬手利落地摘下头盔，将头盔右手抱怀里。左手成梳从发缝往下，将长发一捋顺直，从闷热的环境里拨出来，侧眼望向于成海，“组长，小鸡仔难道指我?”
于成海转头回去，“我看你，出了这里之后还是老老实实把头盔戴好，别摘下来。”
重叶:“就当组长你是在夸我吧。”
于成海耸了耸肩，对着旁边待机的智能机器人挥手。机器人接收到指令，双眼亮起红光，从底端折叠收起的机械腿伸缩出充电舱，随后摆着腿，啪嗒啪嗒走到他们身边。
“组长，这是什么?”重叶充分扮演着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新人，见什么都问问。
机器人语音键亮起，“欢迎使用亚一科技智能R1型公用机器人，选择亚一公共服务，烦恼不用愁。”
于成海拍了拍机器人脑袋，“R1，把训练场地图模型调出来。”
“扫描，使用者安全员四星于成海，地下三层内务部训练场地图三维模型已展开。”R1机器人顶着一个圆润的脑袋，眨了下红色的眼睛，三维地图瞬间展开。
于成海指着红色三维地图的一个黄点道：“这就是我们现在在的位置，训练场入口。你的所有权限已经被亚一给打开了，只要到这里让R1扫描一下，就可以让它做任何事。不懂的问题也可以问它。”
重叶摘除手臂的护甲，解开露出手，抬起手腕，先用光脑扫描了一次三维地图，进行记录，才走到R1面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R1转动脑袋，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已扫描，安全员五星重叶。安全员重叶，你对R1有什么指令吗？”
你能溜过所有监控，在不触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走到我家，并且麻溜地自我拆除设备泡进我家的充电舱吗？
重叶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
重叶:“没有。”
于成海:“R1给新人介绍一下训练场地。”
“安全员重叶，内务部训练场共两层。一层占地面积约为70000-80000平方米，耐火等级为一级，抗震8度，主体结构使用年限100年。场地内部主要设施包括置物大厅、搏击射击实战训练场、基础健身房、电磁训练场、信息素训练场、田径训练场、轻量武装库……”
眼看着R1还要一板一眼的继续介绍实用型区域，于成海大手一挥，“R1跳过前边大段的，直接给她介绍娱乐区。”
“娱乐区域包括保龄球场馆、台球馆、高尔夫球场、游泳馆、电影院、纪念品商城、咖啡厅等，您可以在工作之后训练之余享受清闲美好的时光。您还可以选择来自R1为您定制的个人专属训练娱乐计划，R1将以您为中心，以服务为宗旨，让您的需求得到满足……”
于成海挥手关闭了R1，还没等机器人念完关闭语，他直接按下电源键。絮絮叨叨的机器人立马停了，闭上眼睛，摆动着机械腿，自动追踪跟随进入充电舱。
于成海笑道:“怎么样，内务部福利还不错吧。”
“确实很好。”重叶点头。
“走，我先带你去置物大厅把东西放下，顺便去看看你其他的同事。”
或许是正值交班时间，于成海和重叶一走进训练场就淹没在人海中，穿梭在人流中，迎面走来各式各样的人脸。重叶甚至还在其中看见了林成的脸。一改见面时的成熟冷漠，林成和同事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地经过他们。
林成见到他们时还打了招呼，只是看见重叶这张陌生的脸时稍许惊讶，看见她的号码牌后随即反应过来，也叫了她的名字。
“重叶。”林成稍许不确定地喊道。
重叶略客气地道：“林组长。”她又转头望向林成身边的女alpha。
女alpha笑了笑，也客气道：“叫我肖悦就行，你好。”
打完招呼，他们就走。于成海打趣道：“怎么样，没想到林大组长私底下还挺活泼的吧。”
重叶笑笑不说话，也没想到组长你长得乖巧说话豪迈啊。
于成海去拆除了装备，还带着重叶也领了一套训练服。
置物大厅换个称呼来说，就类似洗浴中心。众人在这里更换衣物，或者训练完之后洗澡完再佩戴装备。重叶进了女beta的浴室，走在里边隔着浴帘，听见些许他人的交谈说笑声，还有洋溢在浴室内的悠扬音乐声。
她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自然地摆头观察周围环境，查看每一间单间浴室的情况，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地方。
重叶抬头看向周围。只有浴室门口安装了监控，查看进出的人员，但是浴室内部并没有安装监控。她抓住其中一个浴帘，借着布料遮挡，悄悄打开了手腕上光脑装置。离开亚一的电子监控，这个装置终于可以使用。
她只看了一眼，浴室里的确没有其他可疑的电子设备。
重叶放下心，走进这个隔间放水随便洗了一下，就换了训练服。
刚走出浴室，重叶一眼看见咖啡厅里坐着的于成海，他正在和一个女beta说着什么。女beta似乎察觉到了来人，抬起头，看向脚步声传来者。
她一抬头，重叶就对上了资料里的人脸。
女beta:“你好，我叫何灵，平常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比你从外务组早来三个月。”
重叶和何灵握了手，“我是重叶。”
何灵笑了笑，“我知道你的名字，当时在外务部在我们beta群体里，你很有名。击败一众alpha的女beta，很多alpha都恨你。你可是给我们beta挣了口气。”
重叶嘴角一弯，礼貌道：“谢谢，不过任务做得多而已。”
于成海道：“何灵负责外务的，你刚来可以跟着她。”
重叶:“巡逻之类的吗？”
“包括但不仅限于。”何灵一挑眉接着说道，“咱组人少，所以我啥都干。如果少爷外出，正经点的，侦查排除周边危险信号、检查电磁设备、持枪示威警告。繁琐点但是轻松的，订酒店、向交通部门申请路线批准，或者提前预约，包商场包电影院包游乐场什么的……你跟着我慢慢就摸清楚了。”
重叶:“……”这是一个人能干的活?
何灵似乎看出来重叶冷脸中的无语，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啊哈哈，有你来我就能轻松不少了。对了，加个星网，我把我这三个月以来的工作总结给你。”
重叶点头，手腕的光脑和何灵光脑对着扫了一下，又和于成海加了星网。
这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加私人联系方式的微信了。而用内务部设备的亚一，算是，额，星际版钉钉?
重叶思绪又跑远了。
于成海:“我们组加上你一共七个人，还有四个人，等会换岗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们了。平常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和他们四个人轮着换，少爷外出则七个人都要在岗。”
重叶点头。
重叶跟着于成海和何灵，先是去了健身房进行力量训练，接着到田径场，再之后是枪械训练。在这个过程中，重叶的所有训练成绩都被旁边的机器人R1记录下来。紧接着，重叶就看见每个训练场地中央的大屏都会弹出关于她的训练成绩，实时记录实时上传。
“重叶，我们去休息一下，你要跟我们去吗？何灵一边说话，一边低头把手枪拆卸倒出子弹。
重叶没答话，她设置了移动靶，视野里只剩下动态的红点。
红色的点跳跃掠过遮蔽板，重叶眼中锁定靶心，手指搭在扳机上。下一秒，子弹击碎了红点中心。
何灵放下已经拆卸好的枪，站在她旁边观战，看到这一幕，愉悦地吹了个口哨。
“哎呦不错啊，三十米的移动靶，你的动态视力还不错嘛。”
重叶第一枪找到手感之后，当系统再弹出移动靶时，她连续扣动扳机，剩下五发子弹枪声几乎连成一片，在她耳边只听见一串枪声。
电子屏幕一闪，十环八环十环九环十环八环。
重叶按下红键，移动靶从三十米远一跃到了五十米。而她也换下手枪，拿起武装台上磁轨枪武器零件，咔嚓组装，手上花式的安装行如流水。
重叶举起磁轨枪，红点只微微闪过她的视野范围，重叶便毫不犹豫地开枪扫射。
十三发结束，枪体发热，此时进入充能阶段。
重叶肩膀一耸，放下枪，从案台上取一只弹匣，一边换弹匣，一边侧过脸。她脸上多了些情绪，面向何灵回答刚刚的问题，笑道：“啊不用了，我再训练会。”
何灵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红光大闪的完美命中，好半天才回过神。
于成海也取下设备，走过来听见重叶这话。他一脸不赞成地看向重叶，道：“早上这么大的训练量，你不吃饭？”
何灵咽了一口唾沫，也拍拍重叶的肩，“都训练这么久了，你这么强还要练，我直接跳了。”
重叶:“……”可是我刚来枪械场地啊。
何灵指了指R1，开口，“知道它能记录的对吧。但是重复的记录类型它只会记一次。”
重叶嘴角一抽，“每种训练类型只记最高成绩?”
何灵终于眉眼一舒，笑容都展开了，“那当然，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人每个人都上报，不累死R1了。机器人也会偷点小懒的嘛。”
重叶望向中央大屏幕，指了指，“那个是……”
何灵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随机生成数字喽。”
重叶抬手将子弹倾泄打出，打完收枪，她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容，“好吧。”
重叶:要不是一直在观察你们的训练成绩，就真的相信何灵的鬼话了。
重叶挨不过何灵的鬼话连篇，跟着两个人一起去吃饭。在何灵的对比下，于成海都成话少的了。
三人随意走进一家餐馆。何灵此时全然抛掉刚刚重叶暴力射击场面，心情重新愉悦起来，很是自来熟的占领了靠窗的位置，招呼两人坐下，拿过电子屏幕菜单就开始点菜。
何灵望着重叶问道:“吃点啥?”
重叶面对何灵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她总不能说不吃东西。但其实她不吃也能活。
何灵看了重叶的反应，还以为是她拘谨，一挑眉道:“到这别和我说，你要吃能量棒蛋白粉。”
重叶心想总要在这吃饭，她低头看了眼电子屏幕，随意道：“番茄烩面好了。”
何灵摇了摇头，“怪不得总不在外务部食堂看到你这个知名人物。”
于成海总算是接过了负责任的大前辈该有的角色，拿了菜单，大手一挥点了数十个菜，“我点了，第一天我请客好了。”
何灵放下电子屏，放松地往后一仰，抬起双臂向上舒展一个轮回。隔着距离重叶都听见了她活动筋骨的咯吱声。她说道：
“别这么克制自己，前辈们还是有点钱的。你要是不熟悉，明天我带你去一一尝试内务部点评榜前十。当然了，代价是你得喊我一声姐，这不过分吧。”
“行啊，何灵姐，那我明天就拜托你了。”重叶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向何灵微微一笑。
何灵爽快道:“明天带你吃遍高档餐厅，保准是你在外务部见都没见过的高级玩意儿。”
于成海一挑眉梢:“按何灵你这逻辑，我这三个月可没少请你吧。你欠了我多少次，叫哥。”
何灵一僵，好半天她含糊道：“这你之前可没说。”
于成海:“切。”
餐厅的预制菜很快就通过输送带送了上来，重叶从输送带上取食物，将菜放到对面两人面前。
三人吃饭间，何灵嘴也没停过。于成海是一般话多，她是话密集又快速，两个人简直像两个人型鹦鹉，在重叶旁边呕哑嘲喳难为听。
重叶还不得不听他们从熔岩面包哪家好吃聊到哪家艺人顶流alpha夜会十七郎。
何灵眼睛亮亮地望向重叶，“重叶你怎么看?”
重叶:“呃……”
于成海翻了个白眼做出重大指示，“额我觉得A就是臭烘烘的蛋白质啊。”
何灵弹了弹手指灰，“没错。”
重叶偏过头，眼睛眯成了死鱼眼。
这种姐妹茶话会既视感怎么这么强。
重叶听见于成海的光脑滴答了一声，她转回了头。
于成海抬了抬手腕，“换班时间到了，下午黄林他们会带着你继续熟悉装备设施。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的血液检测。”
黄林，五组群里的另外一个队友beta。
重叶抬起了眼，“组长，安成组长和我说的是，在半个月后和新入队的一批同一时间进行血液检测。”
血液检测，外务部隔三差五检测是为了预防病毒感染。除了身体基本情况检测以外，在内务部的还会检查一种T激素。这种激素会反映身体机能活跃程度，高于一般情况下则会有异能觉醒。
T激素的曲线稳定性则会反映异能的成长曲线。
于成海一拍脑袋，面露几分不自然的尬笑，“我都忘了，你是提前入队的了。”
重叶:“那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组长？”
于成海还惦记着他的烂记性，一推眼镜尴尬道:“没了，申请装备的流程我想黄林应该会记得。”
何灵笑了笑:“走吧。”
重叶在出口送别了两个人，等他们走进电梯的人流。等了十分钟，等到了朝她走来的黄林三人。
黄林先是看向重叶旁边的A号入口指示牌，再确认了重叶的号码牌，才望向重叶，对她问道：“重叶?”
重叶点头伸出手，“你好，我是重叶。”
“黄林。”黄林握了重叶的手，客气道。
黄林身后另外两位队友分别是，稍微高的女beta岳可欣，稍矮的男beta曲泽。
岳可欣、曲泽对着重叶点头示意，“群里打过招呼了。”
黄林一边领着重叶三人进入区域，一边丝毫不拖延地说了接下来的安排：“场地你都应该熟悉了。我们三个人要先去置物大厅放置个人物品，你可以随便去哪，五分钟后咖啡厅见。我会带你去装备库填写你的一整套装备，记得武器填写你用得惯的型号。时间紧任务重，新设备需要熟悉，过段时间R1会根据你枪械训练的成绩分配给你新的设备。但是新的电磁设备以及出行设备，你只有一个下午时间熟悉。而我们有另外的训练目标，不会陪你。如果你快的话，亚一应该会给你加上格斗的训练，到时候我们会在格斗训练场等着你。”
黄林体型身高倒是和重叶差不多，和重叶并排着走使得他看过来时能够直视重叶的眼睛。
看来他们这三人和于成海那两个人风格更简洁一些。资料上会有所有人的数据，但是却不会标注每个人的处事风格。
重叶:“那就辛苦三位等待了。”
四人刚好走到置物大厅门前，重叶停下脚步。黄林听见这话没有任何表示，略过重叶走进去，随后岳可欣也紧跟走进，只有曲泽拍了拍重叶的肩，走过留下一句：
“期待你格斗场上的表现。”
第4章 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