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研磨去了一趟长野县。
风舞高等学校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存在永井沙耶、内田清美、浦野桃子和橘砂糖。
弓道部曾经也真的强盛过，现在只有八名一年级新生部员，也就是《心跳Tari~After Story~》里除去橘砂糖和孤爪蜜柑以外的八人。
Satou：你好？
站在风舞高中的弓道场里，研磨收到了这条信息。他恍然有一种身处蜃楼幻影中的强烈不真实感。
随之而来的是迟缓上劲的兴奋。
思维灵敏的大脑已经产生了惊世骇俗的冲动，慢一步的氧气被循环的氧气送入送出，流经四肢百骸，调动神经微微颤抖。
他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世界的缺口。
不巧，他最擅长的就是发现缺口、制造缺口、撕开缺口。
这是每一个二传手刻在血液里的本能。
等研磨从长野县回到东京，《心跳Tari~After Story~》企划被提出，在这之后很短的时间里被确认立项，正式投入制作。
为了尽量和现实吻合，《心跳Tari~After Story~》中也原样出现了弓道部那八位一年级新生部员，只是做了一些汉字化模糊处理。
唯一的变数就只有加进去的他自己。
孤爪蜜柑。
他当然不是有女装癖。他只是很好奇，如果问一个人不存在的事会发生什么？
棘岛越森以为他让橘砂糖“不再参加团体赛”的设定延续是为了完善橘砂糖的人设。这只是其一。
《心跳Tari》中橘砂糖不再参加团体赛的设定只是为了让橘砂糖在玩家所操纵的主人公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去推动她与主人公的感情线。
对工作室而言，这个设定的起因并不重要，不存在也没关系。
就好像绝大多数的后宫漫和Galgame里至少会有一个女角色拥有怕黑或是怕打雷的设定。制作方从来不会去着墨女角色为什么怕黑怕打雷，因为这不重要。对于后宫漫和Galgame的受众群体而言，这不重要。
女角色天生就要怕黑怕打雷，因为这能给主人公创造增进感情的机会。至于女角色为什么怕黑怕打雷，没有人在意。
如果橘砂糖还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虚拟角色，研磨只会让GF工作室在《心跳Tari~Afater Story~》中为她补全这个设定的前因。
可现在这个如果不成立了。
他发现了缺口，她有可能存在。
存在但看不见。
“小黑。”
“嗯？”
“人有可能逆生长吗？”
听到他的这个问题，发小黑尾铁朗停止了对他的橘砂糖痛房的欣赏回头看他。
一般人听到这种荒谬的事都会觉得研磨是在开玩笑，但黑尾不会。他和研磨认识这么多年，他了解研磨。
“生理上来说不太可能吧。”黑尾说，“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研磨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新游戏？”
“不算。”
“真罕见啊。”这下黑尾来了点兴致，“游戏和排球以外，你竟然会对什么感兴趣？”
研磨想了一下：“如果做成的话，应该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黑尾铁朗关上痛房的门，扬眉幻视了一圈客厅。这是研磨在Bouncing Ball股份公司上市那年买下来的豪华公寓，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独占两百平，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世界上应该不会超过5%。
“在你眼里很了不得的事，看来的确值得你问出这种问题。”黑尾转头问研磨，“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
黑尾点了点头。
最开始研磨把橘砂糖的存在视作于现实和虚幻之间，如果要打破这层壁障，那就要思考她缺少了什么。把人看做现实，游戏角色看做虚幻，那橘砂糖现在就是半人半角色的状态。
她和人相比缺少了什么？
一个Galgame，从故事的开始到结束，所有的角色在人的概念上仅仅拥有故事中的人生。她们是点，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
斟酌再三，研磨选定了“橘砂糖不再参加团体赛”这个设定为突破口。
弓道对橘砂糖是最核心的设定，而这个设定也完全符合没有过去和未来的条件。
现实中风舞高中弓道部的女生只有三位，算上橘砂糖也只有四个人，不够参加团体赛。研磨只能再拟一个女角色进去。
《心跳Tari~After Story~》的制作研磨可以说是全程跟进的。
最开始他让主笔补全“橘砂糖不再团体赛”的过去和未来，但当主笔把第一稿交到他手中，他觉得有点不对。
“老板，有什么问题吗？”主笔挠了挠头，“我不太擅长写这种成长线，是不是有点怪？过去那段我是参照一些案例写的，但是很少有Galgame做这种女主成长线，没什么参考。”
研磨想到了。
角色之所以是角色，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的思想下诞生。就像他问小黑的那个问题——人有可能逆生长吗？
如果借由其他游戏角色的嘴去问橘砂糖：你为什么不参加团体赛。面对根本就不存在的过去，橘砂糖会怎么回答？
正常应该是回答不出来的吧？
不存在的事要怎么回答呢？
于是无论是猫真还是孤爪蜜柑都没有得到答案。
这是坏事吗？
研磨看着Satou发来的信息弯起了唇角。
Satou：真的没有想到学妹这么擅长排球，而且每天都会陪我练习，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她了
Kenma：不是说每天都有请客吗
Satou：但是好像没有很充足的情绪，学妹能感觉得到吗？我不太擅长情绪高涨……这样子？就像是小太阳那样，很会夸人很会捧场，谁都会喜欢的吧？
Kenma：你不是还喜欢月岛和黑尾吗？他们不是这样的人设吧
Satou：嗯……
Kenma：按你自己的节奏来就好，总会遇见与你合拍的人
Satou：希望快点遇见
回到之前的问题。
猫真和孤爪蜜柑都没得到答案，这是坏事吗？
当然不是。
角色被问到了不存在于设定中的问题不仅没有宕机，反而展现出了规避态度。
研磨仿佛看见了缺口处的裂缝在扩大。
Kenma是他能穿过缺口的媒介，借由此他才能从缺口中窥见那边的世界。
正式到校运会这天，借物竞赛作为最偷懒、最具娱乐性的项目毫不意外地被安排到了上午第一场。
砂糖记着蜜柑的项目就是借物竞赛，想着至少要给孤爪同学加油。只是她低估了看热闹的人群，等她到借物竞赛起点的时候抽签箱已经被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不是很想挤……
但是一想到学妹风雨无阻地陪她练习，她的良心就不允许。
在兴奋的人群里想往前挤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砂糖在人海中奋斗的时候，起跑的枪声响了。
起跑点离抽签箱有50米的距离，砂糖陷在人海里，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前面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应该是有人已经开始抽签了。
广播里的主持人也很卖力地在炒热气氛：“三年B组的选手最先抵达抽签箱！她很快！随便摸了一张！应该是想扩大优势！抽到什么了呢？她没有动！是在思考吗？但是这个时间二年E组的选手也已经到了！现在陆陆续续都到了！三个抽签箱前都排上队了！”
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人群又开始涌动。陷在其中的砂糖这时候已经是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
“选手都已经四散开来！她们抽到的都是什么呢，让我们期待一下！”
“……”
砂糖挤在人群里面，觉得她大概到蜜柑结束比赛前都不能挤到前排了。照现在这个情况别说加油了，看一眼都难。
就在她已经放弃最初的目的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向蜜柑解释她其实是想替她加油的但是情况不允许的时候，她面前的人群突然停止了躁动并且逐渐散开。
砂糖有点茫然，跟着人群安静了下来。
“是在找什么特征吧？”人群窃窃私语。
直到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在砂糖面前空出清晰的道路，砂糖才终于发现走进来的人是孤爪蜜柑。
看到她，孤爪蜜柑像是找到了目标，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向她展示了她的签卡。
砂糖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红色的东西？”
“可不可以请学姐陪我走一趟呢？”
红色的。
砂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发间的红绳。
平时都是放在口袋里，拉弓的时候才会把头发束起来。今天是运动会，晒太阳太热了而且散着也不方便行动才会束起。
两旁是夹道围观的同学，蜜柑向她伸手：“学姐？”
砂糖搭上的时候隐约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微妙，但是一下子又说不出来，只能搭上手跟着蜜柑往终点跑。
“二年D组的选手和一年C组的选手同时回程了！二年D组的选手手上多了一顶遮阳帽！原来她抽中的遮阳帽！一年C组的选手呢？哦呀！她竟然带回来一个人！等一下！怎么响铃了！已经有人带着物品返回抽奖箱完成了比赛！！我竟然没注意到！”
砂糖的位置本来就靠近抽签箱，很快她们也到了终点。
“橘同学？”站在抽签箱旁的浦野桃子回头看到她有些疑惑，“你也参加了吗？奇怪，刚刚好像没看到你。”
“不，我不是……”砂糖看到浦野桃子手里拿着的书问，“这是你的题目吗？”
浦野桃子点头：“嗯。”
砂糖不禁感叹：“运气真好。”浦野同学的爱好就是看书，几乎到了嗜书如命的地步。在运动会这种场合，大概也只有她自己会随身携带一本书了。
有运气A 的浦野桃子在，孤爪蜜柑只得了一个第二名。
砂糖很好奇：“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蜜柑抬眸看她：“我陪你练了半个月。”
“万一我就是不来呢？”
“你不是这样的人。”
“……”砂糖耳朵一热，转头躲避孤爪蜜柑的视线，却撞上了直勾勾盯着她的浦野桃子，她的目光太灼人，砂糖忍不住出声：“……浦野同学？”
浦野桃子突然问：“猫真的男子4x200接力在下午，你会去给他加油吗？”
砂糖愣住了。
她没想到浦野同学会突然问这个。
更没想到的是，浦野桃子还接上一句：“永井和内田都会去。”
如果不是浦野桃子突然提起，砂糖几乎已经要忘了。
永井同学和内田同学从来没有掩饰过她们对猫真的好感，一年级时就已经先后高调地对猫真表明过心意。
所以，她们算是……情敌？
“猫真？”
砂糖还没回答浦野桃子，她身边的孤爪蜜柑就先说话了：“不会是学姐躲我那次帮学姐来弓道部取弓的那个男生吧？”
不都是你吗，坏心眼猫猫
第8章 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