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暗淡,皎皎明月高悬于天,宫人早早在篷子里掌起了灯,而场地中央的祭拜仪式也接近了尾声。
期间刘浮因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到这里来也有一段时日了,不论看过多少次,他还是会被古代人文所吸引。
人也好,物也罢,风景亦是,就连后院的花花草草他都觉得神奇。
感觉没有一个现代人能逃出古代人文对自己的诱惑力。
当然,前提是能保住自己性命和穿到一个国泰民安的时期。
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后,他再看去时,那几个神女便没再看向这里了。
他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便也没有多加思考。
神女礼毕后,向高台上的天子恭敬行了一礼,便直接退下去走了。
鸿教行事神秘,又有“神力”在身,就算是皇家也要顾忌一二,所以皇帝并没有发怒。
神女离开便是祭拜仪式完成了,如此也该起身离去了,众人静待着天子的动作。
高台上,皇帝手挟着皇后起身离去,余下嫔妃和皇嗣也都相继起身。
接下来是要去那什么宴会了,他们下午谈话时,费想和他说过。
“相传月神会在月亮上听到凡间的祈愿,保佑合家团圆,喜乐安定。”费想一边起身一边对刘浮因说。
时间回到下午时,刘浮因靠在座椅边听费想说这个秋宴节的事情。
“所以说,殿下这边的月饼是咸的还是甜的?”
他挺好奇古代时人们的月饼是什么样子的,好想尝一尝。
费想沉思片刻,“月饼吗?这么形容也可以,月饼也分甜咸吗?”
“嗯,分。我家国土很大,所以南北地域习性差异也大。瑀国是甜月饼居多吗?都是什么馅料的?”
刘浮因想起自己在现代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中秋遇到周末,算是放了三天假。
但是要调休,然而对于他这个双休牛马来说,放了又好像没放。
他爸妈一直在农村老家,他回家一趟的车票也很贵,开车的话节假日是最堵的。
路程来回要一两天的时间,回去在家里睡一觉第二天就要立马回来。
所以很短的假期他不回家,只有国庆长假或者新年回趟家。
“不知,孤没有吃过咸的……月饼,”费想想了想刚才刘浮因的称呼,就跟着说了,“一会宫里有拜月神仪式和宴席,阿浮哥哥要来吗?”
刘浮因看向费想,这还用问吗?当然要去。
思绪回到现在,夜色渐浓,他竟有些看不清眼前事物了。
“唔…?”
怎么回事?头有些晕,他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些,可眼前还是蒙着一层水雾般模糊。
费想起身往前走,但回头发现刘浮因还坐在原处,他欲走近询问时,便见刘浮因起身了。
“殿下,你先走吧,我…”太难受了,刘浮因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但他还是忍着不适,尽量让声音保持正常,“我突然想起来有事情,就不跟殿下一起去了。”
他说完便有些着急地走了,这个感觉很奇怪,他要回去躺一躺,说不定就会好了。
但是刘浮因忘了,他是跟着费想才出来的。
每到夜深时,那人就会发出淡淡幽光,费想垂下眼帘,片刻后便跟了上去。
刘浮因走出去后有些茫然,他不认识回去的路。但停下来的话那种奇怪的感就更强,他只能先这么走着。
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宫道好像变得越来越黑,脖颈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隐约地灼烧感。
突然间,手臂被人抓住,他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被来人扶住了。
“你怎么了?”
是小孩啊,吓他一跳。
费想看着刘浮因,他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身子有些发抖,而刘浮因脖颈间的一抹红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冰凉的触感抚在脖颈处,刘浮因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好凉,手拿开。”
而费想没有听话,他轻轻扒开他的衣领,这才看清楚那抹红是什么。
一个奇怪的图案在他脖颈处散发着微微红光,费想的手轻抚过图案,并没有感到凸起的纹路和什么异样。
“阿浮哥哥哪里不适?”
哪里都很不适,“都难受,殿下怎么在这里?”
费想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孤告了病,现在是有疾之人,所以要回宫里休息。”
“……你父皇母后那边没问题吗?”
怎么说病就病?不过这操作他中学时期也常用,他每周都要请一天假回家去。
然后他就听到少年语气轻快的说:“有问题,但现在我们只管回宫去,至于那边……他们可没心思管孤。”
刘浮因现在视力不太好,整个人都有些难受,只能任凭费想拉着自己走。
但费想说的他不明白,不过这也不是他该管的。
费想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呆呆的,漂亮哥哥就像他的玩具,很有意思。他脖子上的图案……等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宫宴上,乐曲轻快缥缈的声音游荡在大殿中,舞女们身着华丽的服饰,在大殿中翩翩起舞。
她们长袖都盖着一层艳红的薄纱,一曲舞毕天子龙颜大悦,赐发了奖赏。
此时殿中只有几个有子嗣的嫔妃在,其余则是回了自己的宫里。如今皇帝龙脉兴盛,但三皇子费珣早年夭折,九公主又天生残疾,十一皇子如今才三岁便没有来。
“二公主和六皇子呢?”
“回陛下,阿清说今日福泽深厚,加上如今外头热闹欢庆,”二公主生母是宰相嫡女,如今的宁贵妃傅宁,傅宁起身看向皇帝,“于是便吵闹着出去说要给她父皇和瑀国百姓祈福送愿,她从小就这样的脾性,陛下也是知道的。”
傅宁语气温柔,满眼都是笑意,皇帝叹了口气,“怪朕宠坏了她,你也该好好管管她,身为大瑀公主,天天跑外面成何体统?”
二公主年幼便受尽恩宠,自小无拘无束惯了。
“禹目,派人去接公主回宫。”
禹目是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他听到后便领命退下了。
“那六皇子呢?他又怎么了?也跟朕胡闹起来了?”
皇帝的声音冷淡,透不出什么情绪。
“陛下,想儿前些日子咳疾还未好全,妾身先让他回去休息了。”皇后说。
皇帝冷笑一声,“那是该请个太医给六皇子看看了。”
费想拉着刘浮因走着,他没走太快,月色为他们铺路,所幸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殿下,还要多久啊?”刘浮因觉得自己被拉着走了很久,久到身体的不适都已经麻木了。
“这便到了,”费想打开门,小心的将刘浮因扶到座位上,“阿浮哥哥先别动。”
“哦……”
费想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小孩这是在干嘛?晾着他一只魂在这。
刘浮因身体现在好多了,只是视线还有些模糊,脖颈残余着灼烧感。
“殿下~殿下~你在哪啊?”刘浮因此时很无聊,他摸到身边的桌角,知道这是在费想寝殿里,于是就干脆趴在桌子上等人,“殿下~殿下~我等你等的花都谢了~殿…”
喊着喊着就莫名生出了曲调,他觉得还挺解闷,于是就瞎唱起来。
费想走来时满耳朵都是刘浮因的声音,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趴在桌上的某人,“孤来了,别唱了,好难听。”
“有这么难听吗?殿下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殿下要始乱终弃了呢。”
“别乱用词,”费想站在刘浮因面前,将人扶正了,这人眼睛还是有些无神,“阿浮哥哥眼睛现在能看清楚吗?”
“看不清楚,殿下,我脖颈处有什么东西吗?”
“一个发着红光的奇怪符文。”
发着红光的符文?
刘浮因皱着眉,好诡异啊!为什么他身上会有发红光的符文?
他想起祭拜仪式上那个神女的目光,忽然有种不好的想法在他脑中浮现。
难道和她们有关?
“殿下,你说的那个鸿教是什么?”
“鸿教是很久以前,瑀国还不存在时就有的一个神秘教派组织,没人知道他们教派的据点在哪里。”
“至于鸿教为什么会存在,这在民间有很多说法。有说他们是掌控天下时运之人,还有说鸿教是一个抓人炼药的邪教。”
“百人有百感,千人有千感,说法各不相同,论到底,都只是人们的猜想罢了。”
一传十、十传百,神秘的组织变得更加神秘。而虚妄,则如燎原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翌日,刘浮因昏沉的意识渐渐苏醒,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他看向屋中,没有看到费想。
费想去哪了?
“咳咳…咳咳咳……”
刘浮因还没到前厅,便听到费想的咳嗽声,还有另外几个人的声音响起。
他看到费想和那日的太子在一起,还有几名穿朝服的人在一旁。
小孩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天回来时不还好好的?总不能真的病了吧?
严明给费想把完脉退至一侧,“回太子殿下,六殿下这是发了高热,微臣开些退热去火之法,待静卧一些时日便可痊愈。”
“咳咳…害太子哥哥担心了……咳咳…”
“好了,母后才最挂心你,小六身子不适就早些歇着吧,孤这便回了。”
费沅身旁的小公公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神后,随即对大殿内的下人说道:“好好照顾你们主子,不可出半分差错,懂了吗?”
一群宫人跪倒一片,“是——”
“咳咳……”等郭禧扶着费想回到寝殿,费想就赶他走了,“咳咳…你退下吧。”
“殿下,您这怎么突然就病了,吓坏奴才了!”
“废话这么多…咳咳…干什么?还不快滚。”
你不走,某人可能就不进来了。
郭禧没办法,这是主子的命令。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费想,“殿下,一会药煎好了,奴才再来服侍您……”
“殿下,您快躺下休息吧,奴才会为您守门的……”
“殿下……”
费想忍无可忍,他磨了磨牙,十分烦躁说:“吵死了,快滚。”
见郭禧走了,费想才略微往后靠去,他闭着眼,就这么倚坐在床头。
“殿下,你这怎么回事?”刘浮因走到床前,轻声问,没见回应,他用手背去探了探少年额头,有些热。
“孤没事,不必担心。”
费想睁眼,视线落在男人的脖颈间,昨夜那诡异的图案已经消失不见,漂亮的脖颈又恢复如初。
“呵,谁担心殿下了?殿下自己都说没事了,用得着别人担心吗?”
刀子嘴豆腐心,某人明明是另一个意思,可说出的话却生硬。
“啊,这样啊,那孤好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