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拉回现在,费想早已离去,他刚才居然会那么出神。
“嗯。”他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回答说。
“哥,我还要。”对于自己哥哥这么反常的举动,柳虔屿没有问他在想什么。
他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柳栖接过后给他续上一杯茶水,“喝完就快回去跟着殿下,别让人起疑心。”
“哦。”柳虔屿有些失落,但还是应声回答道。
柳栖揉了揉他的头,“保护好殿下和你自己,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来找哥哥。”
柳虔屿抬头看向他,有些不满道:“哥才是,要保护好自己,就算有事缠身也要回封信给我们。”
柳栖看着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天色微亮些时,特别行动观察小队总队长刘浮因已就位,虽然这个观察小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飘到费想的寝殿前,趴在窗户往里看,但有层窗纸隔着,看不清楚。
刘浮因用手戳了戳,一直戳戳戳,终于戳出个小洞。他把脸贴近,看到了里面的古董花瓶和檀木家具。
他把那个洞又扯大了点,从洞口钻了进去。
现在大约是寅时,他还是第一次进小孩房间,前几天都在书房和后院观察费想。
因为晚上的时候他要回树上睡觉,刘浮因已经记不得自己来这里多久了。日出他就起床,等天完全黑下来,他就抱着树叶回树上睡觉。
虽然没有了作为人对睡觉的需要,但世界上会有人不喜欢睡觉吗?
小时候看童话故事,特别羡慕一个公主,女巫诅咒了她,让她睡了几百年。
这种诅咒能不能也给他来一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王子将公主唤醒,带她离开了那里。
但他要是睡个几百年,醒不醒得来其实无所谓。如果被后人发现了,带走他的,应该是考古学家或者研究员。
说不定会被割下一块又一块的皮肤组织送去研究,还可能摆在展览馆里,锁在标着“几百年前的人类”的玻璃罩里供人参观。
他飘进拐角的里屋,两扇屏风立在床榻两侧,此时床上的人还没醒,所以窗幔也都散落着。
刘浮因没再往里面去,而是飘向了反方向。
现在正好可以让他检查下这间房,他有些等不及了,得快点找到那个影响他的东西。
自己有buff护体应该不会轻易被发现,老天请保佑他,阿弥陀佛。
刘浮因把自己变回原样,动作很轻的在室内翻找着什么。
时间有些仓促,被发现的话……
“漂亮哥哥?”
少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此时外面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一高一矮的两人就这么站着。
刘浮因正扒拉着花瓶看里有什么东西时,就被这声音镇住了身形。
不是吧,怎么他怕什么来什么?那他怕回到现代,来,快帮他实现。
他内心轻啧一声,这不太合理吧?这小孩刚才不是还在睡觉吗?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要不是自己不是人,他真怀疑费想也不是人了,是个小鬼。
走路都没声音的。
刘浮因尬笑两声,转身看到还穿着衾衣的少年,少年墨发披散在身后,脸上还有些没睡醒的困意。
“哈哈…早上好啊,殿下。”男人的声音清润,像清晨的露水和空气一样清爽。
费想发现,这人隔几日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知是在干什么,行为怪异。
但他也并不讨厌,毕竟不会影响到什么,不如说,他乐在其中。
一段时间不见,男人没有任何变化,脚还是光着的。
从老师那里回来后,他在房里调息等阿屿哥,谁知等了一会还不见人影。他不用想也知道,定又和老师在一起呢。
他们兄弟二人平时很少见面,就让他们二人多相处一些时间吧。
等柳虔屿回来后,费想交代完事情,天快要泛起鱼肚白时才歇下。不过刚歇下没多久,浅眠中便察觉到有人进他房间了。
那人几乎没什么声音,似乎是个高手,费想摸出藏在床褥下的暗器,静静等待那人的动作。
可那人好像不是冲着他来的,在确定床周围没人后,他抬手轻轻掀开床幔。
费想赤着脚下床,缓缓往外走去,等看清楚那人是谁时,他将手中的暗器收于袖中。
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看着面前的背影,“漂亮哥哥?”
而毫无察觉的刘浮因在被抓包后,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
他看到费想居然赤着脚站在那,瞬间就转移了话题。
刘浮因按着费想的肩膀把人转了个身,然后推着费想往床的方向走,边走还边对他念叨,“小孩子不穿鞋会着凉的,而且地上那么脏,快去擦擦继续睡觉。”
费想低头看自己的脚,任凭刘浮因推着自己往前走。他好像莫名对这个人极其信任,把背后交给一个陌生人,不……应该不是人。
难道就因为对方不是人吗?又或者,是因为对方没有对他泄露过恶意的缘故吗?
费想对这样的自己有些无措,等他被那人推到床前,察觉到肩膀上的力度消失后,转头发现人没了。
漂亮哥哥又跑了,在今天之前,费想还以为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样想着,他困意也消失了一半,于是唤来下人准备洗漱更衣。
刘浮因变小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房间,跟个小型导弹似得从他戳的那个洞飞了出去。
他最近好像有些点背,要不要给自己驱驱邪?
他躲回那棵金桂树上,刚才该找的地方他也找了,除非一些被锁着的柜子盒子之类的没找。
甚至连墙上的挂画、花盆里的铜钱草,花瓶等等物品他都没放过。
前些天他也去了这宫里其他地方,基本上能去的或者可能有问题的地方他都去了,但一无所获。
他不困,也不饿,精神状态不能用好来说,他逐渐感受不到这些了。刘浮因仰天躺下,金桂的枝叶帮他挡住了高空的气流。
如果他的意识就这么消失,似乎也挺好的,睡一觉醒来事情就能得到解决。
费想带着侍从去学宫,到了地方后,他百无聊赖的听太傅讲课。
虽说他这些已经都懂了,但架不住太傅声音太催眠,迟来的困意在此时涌了上来。
但他的同窗好友是瑀亲王世子,费予安。
“六殿下,你昨天干什么去了?瞧瞧这眼下乌青。”费予安见费想眼下的两抹乌青,便往他那斜了斜身子,小声说。
费想不理他,他现在很困。但费予安的话就跟分了叉似的。一句变成两句,两句变成三句,在一旁没完没了。
钱太傅背对着他们往前走着,边走还念叨着什么,一旁的费予安在说些什么,他已经都不想听了。
好吵。
费想皱眉,酝酿好情绪后,挤出一个笑容给费予安,“想知道?”
“想知道想知道!”费予安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费想。
“六殿下,安世子,你们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出来让老夫也听个一二。”
费予安没想到他都这么压低声音了,钱太傅居然还是发现了。
这其实说明,身为学生,不要小瞧每一位老师。你以为的天衣无缝,其实只是欺骗自己的幻想罢了。
老师可能是上年纪了,但老师不是老年痴呆了,自己学生上课时的一举一动,尽在眼中。
费予安立马与费想拉开距离,端正地坐直身子,翻着手中的书卷假装在学习。
费想耳边终于清净了,他笑盈盈地看着钱太傅,“世子好学,方才世子略有不解之处,又不忍打断先生授课。这才来找孤为他解惑,还请先生莫要生他的气。”
钱太傅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将视线放在拿着书的费予安身上,“哦?安世子,有何不解?”
费予安手中捏着的书卷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学生,学生有些不解这句……”
他方才将书卷翻到太傅讲的那几页,虽不知太傅具体讲到哪里了,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学生有些不解‘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这句该如何深入理解呢?”
“哈哈,世子果真好学,这里老夫还未讲到,”钱太傅笑着看了看费予安,转而看向费想,“老夫想知道,对于安世子的疑惑,六殿下是如何解的呢?”
“孤学识尚浅,并没有给出答案,还请先生解惑。”
乌龙过去后,费予安也老实不少,费想耳根也清静许多。
明日是瑀国秋宴节,所以宫中早早就开始筹备明日的宴席了,今日的课程也提前结束了。
费想在回宫的路上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停住脚步,身后的侍从们连忙退至一旁行礼。
那人正是前段时间被皇帝罚禁闭的四皇子,费碧瑭。
费想双手行至身前,简单打了招呼,“四哥。”
“哼,”费碧瑭轻哼一声,状若无人般拂了拂袖子,“今日真是不宜出门,想不到还能遇见六弟,六弟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俯视着前面一行人,既然他拿费沅没办法,那就用费想出气好了。
“臣弟自然是要回自己宫里,倒是四哥,这么着急,要赶着去哪呢?”
费碧塘轻笑一声,缓步走到费想身侧,“孤自是有要事去办,不像六弟是根无所事事的朽木。”
他可要好好把费沅给他的东西还回去,而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六弟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即使他跟皇后告状,皇后也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就自找无趣。
哈哈,真是当久了皇后的六皇子,便忘了自己原本卑劣的身份。
费想平淡的看着前方,脑海中只有两个字,蠢货。
他余光瞥见远处而来的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似惶恐般后退几步与费碧塘拉开距离。
“四哥这是何意?!”
费碧塘还想说些什么时,一道温润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好热闹呀。”
二人身后的侍从全都向来人行礼,不敢怠慢,“拜见公主殿下。”
身着红色华丽绸缎的女子缓步走来,她身后跟着两排宫女,为首的两位宫女手中各拿着顶精美的华盖。
金枝玉叶的公主额头处有串红色玛瑙额坠,那是今年北方极寒处小国进贡的红玛瑙,瑀国皇帝当即全赏赐给了二公主。
费碧塘虽心有不愿,但还是和费想一起向来人行礼。
“见过二姐。”
“四弟和六弟这是在作何?”费璇清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转而看向他们身后还不敢起身的侍从,“平身罢。”
四皇子真觉得今天不易出门,一出门遇到两个讨厌的人。
“一些时日未见四弟,这刚过了禁足,还挺有精神呢。”
费碧塘前些日子因触怒龙颜被关了禁闭,而导致他被罚的源头,就是该死的费沅。
“父皇疼孤,将孤的禁闭提前解了,孤自然精气十足,”费碧塘不想和这二人多说,“如今孤眼下还有急事便不多留了,皇姐皇弟我们改日再续。”
随后费碧塘便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离去,像一条夹着尾巴逃跑的狗,费想觉得这场面极其有意思,决定下次还要看。
费璇清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轻笑一声随后看向费想,“好了,他走了,六弟无事的话也不要在这里多停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