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
在夏油杰的再三拒绝下，如月南终究没有如愿以偿带着礼物上门和丈母娘打招呼。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杰，试图用撒娇**融化夏油杰的心。
“真的不可以吗？”
红发少女双手拎着购物袋，湿润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好一副痴情少女对无情渣男一往情深却被严厉拒绝的模样。
“不行。”
冷酷无情的夏油杰伸手夺走购物袋，终究是不忍心，用空出来的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我还没有和妈妈介绍你，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好吗？”
“过一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周末，这周末我邀请你去我家做客，可以吗？”
如月南吸了吸鼻子勉强答应。
她家和夏油杰家在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下午闲谈时夏油杰装作无意实则故意的询问了如月南的家庭住址，因此，如月南以顺路为由的粘人想法被夏油杰彻底粉碎了。
夏油杰：拿捏。
好不容易和如月南告别，夏油杰顶着背后灼热的视线，拎着沉沉的购物袋回家。
如月南情况特殊，力气大跑的快，独居几乎不会有危险，危险这两个字是试图闯进她家的家伙才应该考虑的事。
但夏油杰还是不舍得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妈妈是个善良的女人，好好说说……应该会同意如月南长时间的打扰吧？
夏油杰一边思考一边回家。太阳西斜，日光从白色变成温和的金。
回家的道路和来时是一条路，夏油杰在巷口停下脚步。
“喵。”是那只三花。
夏油杰放心的笑了，从袋子里拿出一条三文鱼，扯开包装袋放到三花面前。
“吃吧。”
三花猫用堆叠的纸箱作为踏板，轻巧落在夏油杰面前，前爪动了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了一下夏油杰的裤脚，叼起三文鱼就跑。
“……”
“噗。”
夏油杰忍俊不禁。
蹭蹭居然是回礼吗？
——
如月南磨磨蹭蹭的回了家，一路上走走逛逛，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夏油杰或许能用得上的就收入囊中，等回到家手里又提了满满当当两大袋。
她没有厚此薄彼。
虽然不知道另一个老婆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怎么样，喜欢什么，但她还是买了不少东西，吃的喝的、玩具玩偶，甚至还买了游戏机。
夏油老婆一个，还没见面的老婆一个，刚好。
夕阳下的宅院看起来更加萧瑟。各色落叶落了一地，青绿色刚刚从枝头落下，枯黄色是落了许久的陈年落叶。
大宅子，无人到访的话没有收拾的必要，一般如月南只收拾自己住的一亩三分地。
之前还能偷懒，现在不行，这个周末她还想邀请两位老婆一起来家里玩呢。
必须要收拾出来！这样脏乱的屋子怎么配得上我香香软软的老婆们！老婆们如果不喜欢，又怎么能同意住进来！
如月南奔回客厅，从电视机下方的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名片，把家政公司的那张拿了出来，打电话。
“你好，这里是如月宅，地址是……我需要十位家政明天来收拾屋子。嗯……十位恐怕不够，十五位吧，钱不是问题。”说完便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家政公司的话务员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直到电话里的忙音都变得不耐烦起来，才回了神，扭头问同事，“今天是四月一号吗？”
“？”
同事叼着烟头，嘟囔道：“脑子忙没了不算工伤。”
“……不是。”话务员支支吾吾的把自己在电话里的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所以？”同事神色冰冷，“你怀疑是恶作剧？”
“……嗯。”
“话务员的工作就是接电话，是不是恶作剧也轮不到你来评判，这不是你的工作内容。再说了，你个穷鬼居然妄图揣摩有钱小孩儿的脑回路？”揣摩的过来么你？
“……”话务员的眼神立刻死了。
话糙理不糙，但你骂的是真的脏。
如月南才不管这些。她把买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用包装纸细心的把买给夏油杰的礼物包起来，捋平褶皱，端端正正的放在铺满彩纸碎屑的礼物盒里。
是会被人称赞一句‘过度包装’的程度。
待包装好所有礼物，如月南起身伸了个懒腰，瞥见桌子上的甜品，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嗯……找老婆一起吃？
现在是7点半，算算时间，夏油老婆刚刚吃完晚饭，应该吃不下甜品了，而且夏油老婆似乎不太喜欢过甜的东西。
去找另一个老婆吧！
白蛋下午传来信息：老婆喜欢吃甜品。
说走就走！出发！
—
五条悟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一颗十几米高的梧桐是整个院子里最显眼的，枝干很粗，树冠越过墙头几米，肆意在晚风里舞蹈，树叶噼里啪啦的唱起晚歌，放肆程度随了主。
遣退侍女，五条悟一个人坐在正对着梧桐树的走廊上，后背挺的笔直。
这不是他放松下来的姿势。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隐隐有个预感，今晚会有人来找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大脑皮层跳跃着，加入了梧桐树的晚歌小队，身心沉浸在喜悦中，像糖放进嘴巴里之前就感受到了甜。
他在为陌生人的到来感到期待。
神奇。
五条悟把蛋拿出来放在膝盖上。蛋大了一圈，中间出现若隐若现的天蓝色条纹，熟悉的颜色，像他的眼睛，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图案。
五条悟对这个配色非常满意。
像他，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蛋。
不用猜就知道这股莫名情绪一定是蛋搞的鬼，来的一定是蛋的生产者。
会是谁？诅咒师？还是禅院、加茂家的咒术师？
“！”
有陌生的气息接近院子。
来了。
五条悟坐的更直。
忽然，围墙上冒出一个红色的小脑袋。
时间骤然缩短，似乎又迎来了新一轮日出，仅仅是在他的院子里。传统的日式庭院，一砖一瓦，甚至连地下的一颗石子都是‘象征底蕴’的暗色调，宛若一滩死水，沉重且压抑。没有任何一个形容词能够准确形容那抹红色：张扬，明艳，生机勃勃……像日出。
五条悟喜欢看日出。
太阳冒出头的瞬间，五条宅也染上了红，看上去才没有那么令人厌恶。
红色小脑袋转了转，目光锁定庭院内仅有的一个人，绽开大大的微笑。
“老婆你好！”
“……”
奇怪的称呼。
五条悟没动。
他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红人是怎么突破五条家的结节，在不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抵达他的院子——五条家最里的位置。
六眼告诉他，红人确实是蛋的生产者，她的咒力不弱，仅仅比他弱上一份，颜色和本人一样也是刺眼张扬的红。
红人跳下来，蹦跶了一下跳的好远，随即一顿，突然变得忸怩起来，小步小步的移到他面前，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站定。
如月南呆呆的看着白发小人。
雪白的发宛若山顶纯净的雪，最惹眼的是那双眼，流光溢彩，像是世界上最大最贵的蓝宝石，不，不仅是蓝宝石，像全世界的宝石堆叠起来的小山，天蓝色宝石盖在外面。
好，好好看！
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从过去，现在，到未来，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存在了！
“老婆你……好好看。”如月南羞涩的红了脸。
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她老婆……嘿嘿。
“你是谁？”
声音冰冷，态度冷淡，像雪山。
“我叫如月南，那个蛋是我的，然后……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如月南卸下背后的大包裹，拿到前面来，她试探着往前走两步，一边走一边看漂亮老婆的脸色，见对方不排斥，心里窃喜，一点一点挪到对方身边。包裹放到走廊的木板上，打开。
里面是各种玩偶，玩具，游戏机，还有打包好的甜点小吃。
“我给你带了礼物。”
白发小人依旧板着脸。他看着红头发，也就是如月南，把东西一件一件从包裹里拿出来，每拿出一件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获得是否喜欢的信息。哧，怎么可能？他的伪装无懈可击。
不过……
五条悟看着面前自己这堆自己确实感兴趣的东西，不解道：“你为什么会知道？”难道是其他两家派来的间谍？可恶！真是好手段！居然对自己了如指掌！
有内奸。
“他告诉我的。”如月南指着蛋。
她没有说谎，任何谎言在六眼之下都无所遁形。
真是高明的手段。五条悟想。
白发小人迟疑了一下，伸出小手拿起蛋糕，打开吃了起来。
他不应该吃的，万一有毒怎么办？
先让他放松戒心，然后用有毒的美味加以诱惑，无论是谁，对方都很聪明。
但手却停不下来。
五条家的餐桌上从来都不会出现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是什么？”
“是草莓蛋糕。”
“这个呢？”
“喜久福。”
“还有其他口味吗？”
“有。”
“下次都带来。”
“好。”
还没有透露姓名，却约定好下次见面。
红发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下来，嘴角带笑，看着白发男孩吃着自己带来的零食。从矜持的稔着小勺子小口小口吃着，到扔掉勺子用手捧着一口一个。
虽然面上不显，但对方的喜悦被轻易捕捉，发丝柔顺的贴在耳旁，春风拂过雪山，白雪被风拂去，露出绿色的大地。
他很开心。
她也很开心。
此刻如月南终于明白，晚餐时间的夏油杰妈妈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笑容。无论吃了什么，无论吃了多少，只要夏油杰吃了。双眼像一汪汩汩的温泉水，暖洋洋像母亲的怀抱。
那是幸福的味道。
吃了很久，直到胃部传来抗议的暴涨感，五条悟才停下嘴巴，不舍的看着还没有品尝过的美味。
吃不动了，可是还有没吃过的……
一双小手拆开包装，拆了新的勺子放到甜点旁边。
“你可以尝一尝，不用全部吃完。”她可以全部解决！
五条悟看了她一眼，拿起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接着是下一个，再下一个，直到全部品尝完。
“吃完了？”
“嗯。”
如月南大手一挥把吃剩的甜点拢到自己身边，重新拆了个勺子收拾残局。
她……
五条悟罕见的感到迷茫。
她为什么要吃自己剩下的食物？没钱？没钱为什么要给自己买这么多东西？
这……是新的讨好方式？她有什么目的？
五条悟看向如月南，女孩长的很好，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像一只红毛兔子，看起来单纯又无害。
“你想要什么？”五条悟轻声道。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还能如此温和。
五条悟心想，无论她想要什么，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他都可以答应她。
这种取悦方式很奏效，但也只有这一次了，下次无论她带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东西过来，他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我想要什么？”红发兔子咬着勺子，看向端坐在原地，用尾巴把自己圈起来的白发猫咪，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我希望你快乐。”
“……”
碧蓝色的眸子缓缓睁大。
不是特级咒具，不是钱，不是任何身外之物。快乐……这个词语比刚才吃下的所有甜品都要甜，像是放了十几包白糖的糖水，又甜又腻，但象征着快乐的多巴胺诚实的占据了整个大脑。
五条悟的大脑宕机了。
无下限乱了。
这个时候如果如月南拿出咒具，不到两米的距离，五条悟逃无可逃，一击必中。
但如月南没有。
红发兔子很快把剩下的甜点吃的干干净净，把背包往前推了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导购员说男孩子都喜欢玩这些，我都买了，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哦对，还有这个。”如月南从胸前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紫色礼盒，“这是游戏机，里面有很多游戏，你可以试试看。”
白发猫咪回了神，耳朵动了动，毛茸茸的尾巴诚实的竖起，尾巴尖尖愉悦的小幅度摆来摆去。猫咪伸出爪子，打开礼盒，拿出游戏机。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见到高科技产品。
兔子给一件，猫咪收一件，把闯进领地的东西统统放进背后。
夜深了，夜空群星闪闪，如月南抬头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
还没有老婆的眼睛好看。
“我要回去啦！”如月南对身边明显带了困意的老婆说。
“回哪儿？”
“回家。”
“禅院家还是加茂家？”
“那是什么？”如月南摇摇头，“都不是，我家在东京。”
“？？？”
这里是京都，东京离京都至少有400公里，她是怎么来的？
少年的疑问写在脸上，如月南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说，“确实很远，我一边跑一边乘车，花了快三个小时才到这儿，不过……以后不用这么麻烦，我‘嗖’的一下就能来见你啦！”
“？”
两颗蛋之间能够传送，如月南刚才才知道这一点。
“……你不需要天天都来。”向来随心所欲的少年少见的体贴，“一周两次、三次，三次就可以了。”
他才没有天天都想吃好吃的甜品呢……没有！
“那可不行。”少女态度解决，“你喜欢吃，那就要天天吃。如果没有出现紧急情况，我会天天给你带甜品的。”甜品才几个钱，白毛老婆很好养。
鬼知道如月南第一次见到五条宅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恐慌。
少爷，老婆是标准的豪门少爷，她那点资产连老婆家都买不起！要怎么养老婆啊！
好在老婆的爱好纯粹且便宜，她养的起。
想到这儿，如月南郑重道：“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不会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的。”
“……”
有钱到对钱没有概念的六眼神子五条悟：“？？？”
“从刚才我就想说，老婆是什么称呼？”白发猫咪不爽的抬起下巴，“叫我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