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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号脉

与其他金碧辉煌的宫殿相比,它偏僻到赫然独立。

入宫之前殷珴便听闾丘孙说这位是王上的宠妃,可如今看来,似乎这位宠妃并不多受天恩嘛,或者说另有隐情。

于公公轻叩宫门,不一会儿便有丫鬟探头。

公公微微含笑,“麻烦告诉柔妃娘娘一声,就说替她诊治的医师到了。”

那丫鬟浑圆的眼睛乱转两圈,退身开门。

“公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告知娘娘。”

殷珴不是第一次入宫,自然也就不是第一次忍受这种繁荣辱节,她早已习惯漫长的等待,但这次没有太久,丫鬟禀报回来后重新带着一行人入内。

于公公只是奉命行事,人带到之后他的任务就算完成,没有别的理由再待下去,也就没随同进入。

这下只剩殷珴和公子祁两个外来人。

殷珴稍微将心放下些,刚才那个公公作派太狠,自己免不得小心,现下人已走,殷珴开始有闲心打量周围。

这里还真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

冬腊种于地,寒菊开于冬。许是地处偏地,终日不见阳光的冰清宫积雪异难融化,稍微吹一阵寒风过来,积雪就裹挟在一起,共同维持着侵人的低温。

这种极为寒冷、疏离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殷珴见到柔妃。

穆怜儿本不愿见她,但两丫鬟在身旁左右劝诫,她听得耳朵都起茧,无非就是“王上对您的关心”,穆怜儿不忍她们左右叨叨,便也在百般劝诫中点了头。

绕过□□,又路过一亭,几个人堆在那处伺候着屏内的人,想必就是这冰清宫的主子了。

殷珴轻车熟路地向柔妃行礼,这位是她要巴结的贵人,把她治好、哄好,梧帝才会给她这个权力,她才有得到罕见药引的机会。

她十分清楚。

“民女叩见娘娘。”殷珴话音很甜,别的人不知道,但公子祁一下便听出殷珴的谄媚之意。

隔着若隐若现的吊篮屏风,侧躺在贵妃榻上的女人慢悠悠道:“起身吧。”

殷珴单刀直入:“娘娘,可否让民女先替你把上一脉,这样也好替您配置良方。”

榻上的女人顷刻便笑:“良方?”

穆怜儿的病她自己还不清楚吗?这个世界上若真有此等良方,她恐怕早就重金求取了。

这句反问让殷珴一时无法回答,一直站于她身后的人终于肯替她言三两句了。

“娘娘,我师父从不夸大其词,说能配置良方,便一定能。”

殷珴转动脑袋,睨他一眼。

“哦?既然这样,便请这位医师来瞧瞧吧。”

柔妃将手伸了出来,依旧隔着屏风。纤细白净的手显得格格不入。

殷珴连忙点头称是。

殷珴不知从何处抽来一张绢帕,随即轻轻覆在贵人的手上。

她本科学的临床医学,但由于毕业工作后日夜连轴的生活让她无法将这份工作延续下去,这才转行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把脉这种事情她不懂的,但系统清楚啊,穿越来时系统别的不说,给了殷珴一身精湛的医术她还是要夸夸的,不然她也不至于被看上。

殷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脉象浮而紧,是风寒外侵,体内淤寒过重的现象。

从这脉象看,柔妃不仅寒气过侵,还有心脉受阻,常年郁苦的症状。用当今的话来说就是,抑郁症多年。

殷珴探了个究竟后收回手,又退三两步,朝屏风内人拱手:“回娘娘,您的风寒之疾拖沓已久,委实不利。”

穆怜儿似乎早已知晓答案,“医师,直接告诉本宫,还可根治吗?”

难,实在艰难。

但殷珴不可能直接将人的希望打破,她犹豫片刻,囫囵道:“若是娘娘安心修养,民女尚可奋力一试。”

此番话里的意思在场人都该是一清二楚的,穆怜儿知晓对方只是奉他的诏令,无意为难于她。

“既事如此,那日后便劳烦医师了。”穆怜儿再一抬手,朝身侧的丫鬟吩咐道:“月痕,送客。”

殷珴猜出这柔妃的性格清冷,但也没料到对方打发人如此之快,她有些泄气,走之前还是言:

“那民女便先行退下,今后每天,民女都会来冰清宫替娘娘诊治。”

许是话说的有些急,殷珴言辞颇为恳切,惹得穆怜儿不禁想看看这位民间女医的相貌。

她抬手,月痕就扶她起身,雪白的狐裘披在她身上,竟有种遗世独立之清孤,殷珴居然在一时之间忘记形容词,当即脑子里迸出沉鱼落雁之词。

穆怜儿当真是个病美人,一颦宛若生莲,一笑宛若落霜。

然而对方似乎也极为满意眼前这人,或者说她非常惊喜。月痕从来没看见娘娘的眼睛这么亮过,便是对着王上,也许久不露出这种神情了。

“医师,本宫该如何称你?”

殷珴似乎被眼前这位美人所惊扰,话语有些顿挫,“娘…娘娘,民女换作殷珴,娘娘叫我小珴便好。”

站于屏风旁的女子慢慢走向殷珴,稍微躬身,将殷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和那个人一般无二。

“小珴,那便麻烦你了。”

殷珴点头又摇头,她察觉柔妃的脸色神情在看清自己的半张脸庞后有了些许撼动,对方又立马吩咐,“月痕,去把我寝殿里的那支玉兰钗拿来,我要送小珴一份见面礼。”

柔妃娘娘向来性子孤僻,这见人头一遭就送礼的不少,可那支玉兰钗多贵重啊,月痕心下困惑,但还是按令行事。

殷珴也同样惊奇,眼前这美人,虽然样貌性子疏离,但怎么瞧见自己就变了起来,疑惑中,她又听见柔妃说:“小珴若是待在王宫觉得闷,可随时来我冰清宫做客。”

殷珴用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称是。

玉兰簪被呈了上来,穆怜儿亲手替殷珴戴上,十分温柔,“这簪子素净,不知是否合你心意......”

殷珴看也没看一眼丫鬟举着的铜镜,抢先答:“合心意的,娘娘。”

待到这支簪子完全地插入殷珴的鬓发之中,穆怜儿又端倪了她好一会儿,随即说:“小珴,记得来找我。”

丫鬟们终于将殷珴和公子祁二人领出殿,又替他们指路了将去的住所,殷珴和公子祁一路无言,互相也没猜着对方的心思。

殷珴在想,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柔妃还急着打发自己,但却在见了自己之后又变成那般模样,不仅亲手替她戴簪,还叮嘱她一定要来冰清宫作客......

她边走边思虑,按照剧本小说里的写作套路,她很有可能成为了柔妃心中重要之人的莞莞类卿。

正是因为思虑太深,她没注意脚下的蹴球,恰逢一脚踩下正要摔个背朝天之时,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了她。

殷珴心脏猛跳,良久都没恢复,听见拉她的人发话:

“师父,怎么不看路?”

被握着的那只手突然发力,祁顺势张开五指,放了她。

“看......看来这宫里蹴鞠挺盛行嘛。”

殷珴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飘忽之间便看见躲在右侧假山的小孩。

男童满脸茫然无措,黑葡萄一样的双眼瞥着面前这俩陌生人,怯怯的。

殷珴心想这定是哪宫所出的王室公子,她倒觉得这个小孩乖巧可爱得紧,对他招手道:

“乖乖,快过来。”

男孩约莫四五岁,正是顽皮的时候,殷珴话音一落,他朝对方做一个鬼脸,消失在假山背后了。

公子祁这次没憋住笑,放开了声。

殷珴朝他瞅过去,对方看见殷珴气鼓鼓的表情,再次捧腹大笑,指着那假山,“师父,别跟,别跟小孩计较,真是顽皮!”

说完他也没止住,直到三两宫女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蹴球,殷珴准备发问,哪知她们先一步说出口:

“那位不是王上的孩子,而是当今长公主的长子,朗逸公子。”

“那王上......”

“王上至今无所出。”

旁边的宫女用胳膊肘抵了这位发语者一下,这位宫女立刻闭了嘴,殷珴了然于心,从手腕处拔下一个镯子递给宫女。

这下她能继续说了。

“当今王上几乎不溺于美色,唯独宠幸那冰清宫的柔妃,但柔妃性子冷,这不前些日子,她居然还称病让王上吃闭门羹。整个王宫都没有她这份胆子了。当然,她身体不太好,五年来一直无所出。”

秦朔贵为天子,为王室添香是他的职责所在,能为柔妃做到这个地步,看来是有真情的。

刚才打断人的那位宫女立马反驳:“最近王上似乎也厌倦了那个冷冰冰的人了,可是时常去凤仪殿呢。”

凤仪殿,王后的寝宫。

殷珴再次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另外一个宫女,示意她继续。

“王后娘娘天姿国色,虽没她会装楚楚可怜,但待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王上上次与王后共同上佛挛殿祈福,整个大乾的人都看见了,两人是如何的相敬如宾。”

这位宫女似乎很喜欢凤仪殿里的主人,但殷珴没必要再了解过多,她的目的就是根除柔妃的心疾,现在听到她在宫中的处境不错,就已足够。

殷珴朝两位宫女道谢,还趁机笼络了一把人心,随后她与祁又往住所走去。

两人被安置在西郊偏苑,公子祁一推开院门,数名奴仆已然在辛勤置办,看这阵仗,王上似乎真是有让两人长期待在宫里的打算。

两人假意嗟叹,殷珴先踏入庭院,公子祁随后,他们共同走进一处偏房之内,谁也没料到双方都起了怒意,殷珴被掐住脖颈,公子祁被簪子抵住心脏。

国庆节快乐呀!

第7章 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