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出门的时候,脸色苍白,彼时程风正在系他的小飞鞋鞋带,他还叼了一根棒棒糖。
棒棒糖是凌馨生日他送的那盒礼物,后来他被赶出来时,连人带棒......连人带糖一起的。
不过只有被天佑会瓜分完剩下的几根了,他当时揣兜里了,完全忘了这事,想起来的时候,赶在洗衣机吞没它前救下了。
他瞅着萧止:“不是说有事儿......吃棒棒糖么?”
萧止一边走一边摇头,脸比白被单都白,程风道:“哇萧安索你昨晚敷了几张面膜啊,这么水灵。”
萧止有气无力道:“滚。”
程风笑着,自发“尴尬不失礼貌“呵呵”一乐”,走上前看着他:“怎么了?”
萧止走了两步,侧头看着程风,那“关切”的眼神,默了一默,还是选择把今早发生的事说了。
程风听完皱了皱眉:“你是说,床下还有个手机。”
萧止点头:“是款老式智能机,可能保洁阿姨打扫的时候没看到,也可能是她的。”
“保洁阿姨......”程风道,“萧少爷,你什么时候请的保洁阿姨啊。”
“开学前两周。”
也就是暑假补课的时候,后来上起课,每天都在学校,就没再请过家政。
“哦,开学前两周......现在都开学一月了。”
萧止没说话了,他听出了程风的意思,他在那张床上都睡了一个多月了,有闹钟早响了。
程风又道:“而且你说你拿起来的时候屏幕也是亮的,谁家手机这么耐电啊,补课加开学,都快俩月了。”
萧止也皱起眉,其实他还有半段没说完,那款老式手机是机身和电板分离的,就充电都得抠下电板分开充,用老旧的现在不常见的“万能充”。
他拿起来的时候,手机一直还在叫,而他当时觉得这部手机未免掂着太轻了些,他翻过身,手机后面的盖都是松的,而手机盖下面......并没有电板。
这部手机,根本就没有电板。
......
如同一个人没有心脏。
可闹钟响了——
他突然觉得当时胆子真大......
见他眉头越皱越紧,程风道:“萧安索?”
萧止道:“天冷了,我决定搬家了。”
程风这下皱起了眉。
-
而更让萧止无奈的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发现坐在前面的代乔,是真的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搬到自己租的学校附近房子的第一天,就发现后面似乎一直跟个人,他开始以为是程风跟他恶作剧,也就在课堂上问过几次程风,程风打死不承认,他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某天下大雨,萧止打了个出租到门口,小区保安边开大门边问他:“小哥,今天你女朋友没跟着你啊。”
萧止有点懵:“什......么?”
“要我说,你们也别冷战了,天天儿大晚上的,人一个女孩子跟在身后,你也不心疼。”
萧止:“......”
“......”
-
这样的情况在雨中暂停了,雨下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放晴了,晚自习后,萧止依然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走的很慢,慢到这条街似乎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他似乎也听见了,身后轻盈的脚步声,在不紧不慢中,在装作无事中,就这样走着,接着他趁来人不注意,可能人家也没想躲......他猛然回头,不是程风,的确是......代乔。
她还是很长的头发搭在脸前,露出两只眼,穿着青云高中火红的校服,跟在他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就这样看着他。
配上这一身看起来略微诡异的穿搭......
其实这红色校服白天看着还是很有活力的,程风穿着更是好看。
可现在......
萧止没打招呼,有些僵硬的回过头,然后在不紧不慢中,一点一点加快了脚步,他极力忍住自己内心奔跑的渴望,快速回到了家。
到家他就给西楚打了电话,然而那边的学校晚自习还没结束,西楚没接,只微信发了条——老班骂人呢,晚点给你回。
晚点......
萧止顿了顿,点开了Q|Q。
——在吗?
程风回的很快。
——?
——你回家没。
——还没,在外面吃夜宵,怎了?
萧止不好说,他真被一个小姑娘吓住了,只能打字道。
——我饿了。
程风那边顿了几秒,回了一句。
——在哪,我来接你。
-
程风吃夜宵的地方离学校不远,萧止下楼的时候,程风正在这个学府小区门口等他。
外面夜风刮过,程风穿了一身青灰色的薄款冲锋衣,他站在路灯下抽烟,光打在他的侧脸旁,精致的五官沾染上明明灭灭的光亮。
来来往往的人经过他身边,都忍不住看他许多眼。
萧止也是,他轻轻皱起眉,看到这样的程风,有些移不开眼,也有些难过,却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他现在该是害怕的情绪,他却,有些难过。
他想起上一刻,程风发给他的消息。
——在哪,我来接你。
那一刻他生出了很奇怪的心思,奇怪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思。
他朝程风走过去,程风见他来,掐了烟,看向他道:“你怎么了?面色这么白。”
“有点饿。”萧止答道。
程风道:“走吧,想吃什么。”
“程风,”萧止道,“我......”
程风没动,等着他说。
萧止道:“我今晚去你家睡吧。”
-
还是回到了别墅区,回来之前,程风陪他去吃了点烧烤,吃烧烤的时候,又遇到乌泱泱一堆人,天佑会人士,其中有几个是刚和程风一起吃夜宵的,其余的才到,程风和他们挨个打了招呼,新到的几个女生不肯走,硬要跟他们拼桌,最后有人说了句:“这是凌馨看上的人,你们也敢抢。”
这才罢了。
但不知为何,坐在一旁的程风是能感觉到萧止情绪是有点不对的,从吃完饭,到上出租,萧止一句话没吭。
他道:“萧安索?你吃撑啦?还是......不开心?”
满脸写着不开心......
萧止没说话,半晌才道:“嗯。”
那到底吃没吃撑......程风满头纳闷。
-
到家已经有些晚了,姑姑一家早睡了,程风领着萧止轻声上了二楼他的房间。
程风道:“我房间有厕所,里面有一次性牙刷毛巾,你先去洗漱,我给你找件儿睡衣。”
这会儿萧止脸色好点了,抬眼看着程风的房间,不是特别大,里面被许多漫画,许多衣服塞得满满当当,虽然房间衣服多,但跟程风课桌一样,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挂在简易木架,或收纳在透明储物箱里。
他道:“你房间没有衣柜吗?”
程风正在给他翻睡衣,接道:“没有啊。”
还是一张一米二的小床,睡一个人还好,两个人......
他喃喃道:“这床......”
程风这下听出来了,他回头似笑非笑看着萧止:“萧大爷,有钱就去开五星级宾馆,我这就破落户条件。”
程风虽然这么说,语气却没有任何生气,只是淡淡调侃。
萧止也没理他,他看到床旁边有台台式电脑,上面摆着一张照片。
萧止走近看了看,是......小时候的程风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背景是“澳门”,却一眼看得出来是照相馆里拉的背景图。
萧止见过程风姑姑,这个女人不是她,那么是......
他看着照片上的女人,怎么说,这女人长得并不很像程风,她比程风媚得多,一张照片却透万种风情。
而说不像,又是像的,俩人的美貌,在一个层次。
程风突然道:“怎么样,漂亮吧。”
“嗯。”萧止由衷点头,很漂亮。
他又道:“这是你妈妈?”
程风这下点了头,又有些骄傲的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绝对的财富在绝对的美貌面前不值一提,自惭形愧。”
“你是在报刚刚的仇么?”
程风“哈哈”一笑,答道:“是的,仇富。”
“是不值一提。”
“啊?”
萧止由衷道:“绝对的财富不值一提,有钱人的生活,也很难。”
程风:“......”
他看着无语的程风,收回了那句,貌美到一定境界的生活,会不会有点烦。
大概不会吧......他又回头看着这孔雀一室的衣服。
-
程风房间没有多余的被子,被单,是以二人洗漱好,只好一起挤一块儿,可也是真的挤不下。
程风睡在里面,最后被挤得没办法了,把腿搭在了他身上。
萧止触之可及的位置——程风整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挤了,他呼吸有一些急促,一旁程风倒是睡得快,一脸没什么烦恼的样子。
萧止轻微偏头,看见程风白皙的侧脸,他眼角下那颗浅痣,他又往下看了看,程风穿的一件白色短袖做睡衣,衣服下的领口徜着,露出他精致凹凸有度的锁骨。
为什么连锁骨都那么好看。
萧止几乎是一瞬间有了反应。
不同于之前的怀疑是不是床太小,他们太挤了。
他确切的有了......反应。
他闭上了眼,想都不敢去想。
-
后面几天,萧止没再和程风一块儿了,他还是住回了学校附近。
面对代乔的持续“攻击”,西楚是这样给他分析的。
——人家可能看上你了。
看上了能是这个方式......
西楚又道:“喜欢分很多种,你可能遇到病娇了。”
萧止:“......”
而对于那晚的失控,他在网上搜了搜,可能只是瞬间的感觉,导致的一系列——
萧止不觉得自己喜欢男人,虽然从小到大,他也没喜欢过女生。
总之,都是一瞬间的错觉罢了。
他这样想着。
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在教室,还在盯着他的代乔,这姑娘真的是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他。
他微不可察的呼了口气,有些难熬。
也是没想到,有一天被一个姑娘逼成这样。
程风正在一旁打游戏,打的正酣,听到他这一声似叹非叹,乐道:“行了萧安索,不就喜欢你才跟着你吗,你不喜欢她,拒绝就是了,每天都跟哽着了一样。”
萧止倒想说,他倒是敢说。
之后好几次回家,他都知道代乔跟在后面,他想委婉的拒绝,但是回头看到她那眼神,硬是开不了口。
后来西楚还添油加醋道:“我可是听说以前有人遇到病娇,被捅了十几刀。”
萧止:“......”
见他没回答,程风乐道:“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