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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失败

“什么?你——你居然陷害我!”

青灵芝气得耳坠子颤抖,揪着耳垂生疼:“赶走我,你就孤立无援了,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还是说,你这个没人性没有心的冷血动物,在这个节骨眼,动了情,真舍不得杀那如意郎君了?可笑,可笑至极!”

没人性,没有心。

在别人的眼里,她杜梦娘就个没人性没有心的人。

她能面不改色地吞下一整块生肉,在同龄的女孩见血害怕的时候,便动手杀过人。大抵只有贴身的人才知道,她是纸老虎,软弱得很。

“姐姐,你还记得吗,我来到主人身边的第一年。主人拿死刑犯测我的杀心,我一直不动手,你就握着我的手,把刀刺了进去,主人勉强留下了我。你那时候高兴得抱着我哭,我却因为见了血,发疯似的撕咬你,你伸手任我咬,我记得,咬下你一块肉。”

“你提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我有嗜血之症,经常第二日醒来,你就鲜血淋漓的。主人把我圈在身边,只是怕我咬死了你,你见我走了,还哭着求主人放我回来。”过往成灰,提几句而已,灰尘便扬在空中,梦娘静静地坐在窗边,这些我一直记得。”

“对,你说得没错,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煎熬,和你这只野兽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很煎熬。”青灵芝咬着牙,“你早该死在狼窝里。”

望着青灵芝的背影,梦娘呆滞着,胸前的纹路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沈谙晚归,梦娘还坐在窗边,听阿蛮说,自青灵芝来过后,夫人已经坐了一天了,她们之间似乎还有争执。

作为告状的人,阿蛮自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梦娘,她欺负你了吗?”

梦娘一怔,想到阿蛮说,那夜酒醉的赖皮脸无故暴毙街头,她的心就是一凉,摇头道:“怎么会。”

“谁若欺辱你,我定将他剥皮抽筋。”

“你真不像个将军,像……”梦娘迟疑道,“昏君。”

将军哪有这么暴戾的呢。

沈谙倒在她身边,懒洋洋道:“不想当**的将军不是好将军,这天下不是姓魏的,也不是乌王的,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争一争,又有何不可?”

“骗人,你若有心争抢,为何不纳了右相女?”

“还是梦娘懂我,”沈谙沉思道,“总得有个过程吧,兴许哪天我天灵盖一碎,回过闷来,娶了七八个女人呢。不过嘛,我现在觉得,女人是用来疼爱的,不是用来利用的。”

他笑嘻嘻地揽住梦娘的腰,什么也不做,只是贴着她的小腹,低声说:“梦娘,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牵着我的,因为你牵着我的时候,我觉得你不会走,要不你还是牵着我吧。”

“好啊,只要你不做这个将军。”

话说出口,二人都是一笑,各怀心思的笑。

青灵芝没有再出现过,本就是待嫁闺中的女儿家,若不是对沈谙的执念深重,也不会闹得满城皆知。据说,她又疯了似的要嫁一位魏国来的富商,右相拦都拦不住,最后和那富商私奔了。

不必说,梦娘也已猜到那富商的身份:太子的人。

劝她走,她不一定不走。

梦娘才出此下策。

前朝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因为边境纷争,魏国与夷狄的关系遽然紧张,魏国派出一位说客,到夷狄主和。

那说客有一张铁齿钢牙,满城文武没一个说得过他的,乌王听他开口都头疼,沈谙来了,直接一个字:“打。”

简洁的叫那说客哑口无言。

说客一扬扇子:“将军的妻子,便是我大魏的公主殿下,假若开战,惨死的不止一国,而是两方的乡亲。”

沈谙不似在开玩笑:“反正,我妻子也不会殉国的,对吧?”

说客:“……”

铁齿钢牙碰上油盐不进,算他倒霉。

“林公子号称魏国第一说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魏国国主既想与我夷狄交好,又为何屡屡来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还要我顾及情分,我当杀之。”

林致远扇子摇得哗啦啦响,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此番的确是魏国有错在先,国主昏聩,他再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啊,只盼得太子殿下早些登基吧。

沈谙不耐道:“大冷天,别扇了。”

林致远收扇,结束!

来都来了,他也不能刚来就走,只住在驿馆里打发时间,蹲到觉得差不多了,再返程,面对陛下时候也好有几滴鳄鱼的眼泪哭上一哭。

林致远惦记着斗兽节那日,惊鸿一面的狼女,多番叫人打听,始终无果,这年轻的书生只得日日唉声叹气,手握木簪,遥想神女仙姿。

神女本人,则握着一杯千里之外自故土而来的毒酒,倒个酒而已,慢腾腾的。好在侍奉的对象很好说话,沈谙把兵书合上,笑道:“梦娘,你在想什么,酒都溢出去了。”

“不能喝!”梦娘慌了神。

酒里,有毒。

沈谙已经喝得干净:“魏国的酒,烈性还是差了些。”

这是那说客从魏国带来的酒,而说客,则是梦娘下一条替死狗。毒死沈谙,栽赃嫁祸给说客,这样的事情梦娘已熟能生巧。

服毒必死,可沈谙却毫发无伤的继续翻阅兵书。马上就要开战了,身为将军,他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怎么了梦娘,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少、少喝酒。”

梦娘走出门去,寒风扑到身上的那一刻,彻底清醒了。沈谙的反应,绝不寻常,那封“任务失败,沈谙有疑”的手书不待送书,丫鬟端着承盘走出。

梦娘扫了一眼,问她:“你端的是什么?”

小丫鬟啊了一声,忙走近了道:“是夫人方才带来的那壶酒,将军倒酒时,可巧有一只苍蝇飞进,将军喜洁,便叫我拿出来倒了。”

原来,是苍蝇。

隔着层帘幕,沈谙伏案疾书,鎏金卷轴在案上推开,朱砂笔所点之处,便是大军的铁蹄攻占之地。

“梦娘,你来。”

梦娘放松的骨节又拧住了,在薄薄的纱袖之中缓缓收起,又放下。

“今日,我见到了魏国讲和的说客,林致远林公子。这位林公子铁齿钢牙引经据典,唯独犯了一个大忌,我们夷狄的君主并不懂你们的辞藻。”

“那是对牛弹琴了。”

“嗯。”沈谙敞开怀,示意她坐腿上。

梦娘别开目光:“你的笔下,都是军事要秘,我的身份,不方便。”

“你的身份?你的身份不就是我沈谙的夫人么?”

梦娘目光微滞,沈谙直接圈她入怀,那点兵调将的朱笔在喉骨处落下划痕:“夫人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我既有胆子把魏国公主娶进门,就不怕你来扭转乾坤。”

梦娘喉尖冰凉,摸了一把,指尖上是似血的红色。

“林致远这条癞皮狗一时半刻走不了,但我要出兵的心,绝不会有贰。”笔头蘸着她指腹上的红渍,圈住了都城,“梦娘,就要出兵了,听说魏国的皇帝对公主极为宠爱,刚把你送来,就动干戈……这不寻常。那林致远乃第一说客,绝非酒囊饭袋,此番不像是据理力争的,倒像是故意挑起两国之战。以我的经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里,有了内讧。”

梦娘忽地问:“当初,你为什么会在菜市场成为奴隶?”

“我以为你这辈子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沈谙拿笔,蘸着她的手指玩,兽毛轻轻蹭着指尖,梦娘道了声痒。他便搁下笔,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我平生唯一一次败仗是在桃花坡,败给了你哥哥,二皇子魏白石。”

“魏白石,”梦娘摇头,“你是战骁将军,而他并不聪颖。”

“你们魏国人擅蛊惑人心,我最信任的手下被他收买,在关键时刻背叛了我,许是念及主仆之情,在杀我的时候,他有一刻的犹豫。我便抓住那一刻犹豫,置之死地而后生,即便没死,也受了重伤,于是便落进了奴隶主的手里。”

“原来如此,曾经有个人告诉过我‘能杀人的,都是武器’。”

“那人是谁?”

梦娘不答,只低声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在青楼呢?”

“你为何在青楼?”

沈谙感受得到,怀中的人身体骤然紧绷:“不想回答,便算了。”他不愿逼她。

沈谙忙于公务,又几个日夜未归,外表看来,就像是刻意冷落了夫人。毕竟两国交战,将军夫人的身份是魏国公主,一旦开战,生死未知。

绵绵密密的雪落了满园,那人身着夜行衣,跳进了魏国使者的院子里,林致远手捧书卷,不急不缓道:“瞧搁下身形,是位女子。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她走过来,语速飞快:“沈谙有疑,任务失败。”

林致远微愣,撇嘴道:“一别多年,梦娘还是这么没意思。”林致远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诺,这木簪里的消息我看见了,想必面具里的消息你也看见了,殿下口谕,刺杀沈谙一事他会另做打算,要我接你回宫,先对付二皇子为上。”

“是该回去了,”梦娘摸着胸口,“阴阳双子,就要发作了。”

“什么!你中了阴阳双子?”林致远深知此毒之害,“殿下怎么会给你中阴阳双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去杀了沈谙,提着他的项上人头,向殿下求解药。”

“别孩子气了,我都杀不了的人,你文弱书生,又能将他如何。便是靠这张嘴说动的殿下,要他派你前来么?可是沈谙将你的意图洞悉无疑,即便如此,他仍要出兵,说明他早已运筹帷幄。”

林致远苦笑:“梦娘,我长大了。”

临行前,林致远递上一把伞,悄声说:“阿娘叫我捎句话,半年不见,她很思念你。”

“伞色鲜亮,收回去吧。”

走出这个门,梦娘又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了。

无论是青楼,还是将军府,只有那片刻的欢愉。在夷狄的日子,她尽量地不去想那个远在天边的人,她只想自己完成了任务,天高任鸟飞,要去南方赏花,去北地望雪。

雪景就在眼前,她只觉得惨白的厉害。

其实那狼面具里,只刻有一行小字,再熟悉不过的笔迹: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她就像那天上的纸鸢,主人收线,不得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