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上下，早已将“大小姐体质弱，每每入秋就要静养”刻在脑子里，谁都不会吵闹着靠近宁嘉善的小院，除了砚书和几个随大夫人婚嫁过来的。
“小姐呀，今天差点就被发现了。”砚书边摇着扇子，边借着鹅绒的遮挡飞快地说明今日府里的情况，余光还时刻关注假山对面的陈兆兴。
“……小姐的计划今年会开始吗，我看姨娘那边准备要有动作了，”砚书说，语调有些打颤，“陈总管今日早晨便带着花影去大夫人房里收回了账本，说将军念大夫人身心疲惫，望她好生休息，府里打理一事就暂交给莫姨娘。”
听到此处，被斜靠在榻上的宁嘉善终于有了反应，她抬眼皮，问道：“阿娘那边什么反应？”
砚书留意着陈兆兴往小院走来，先是用眼神提醒宁嘉善，又开始寻找趁手的物件，“哐当”，几个杯子被宁嘉善挥袖打落，随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给了花影二人掌嘴。”
“嘉善小姐，今日可好？”
对于阿娘的反应，宁嘉善扶额，觉得有些冲动，但阿娘性格如此，本就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据砚书补充，阿娘院里的踏雪已通知备车，现下应是要回堰源外祖母家。
正好，她是时候和莫姨娘正面对抗了。
“茶杯不小心摔了而已，小姐无碍，陈总管何事？”砚书面对满脸堆笑的陈兆兴，语气冷淡。
“听闻小姐今日对二夫人送来的糖蒸酥不满意，二夫人为表歉意，邀小姐共进晚餐。”
宁嘉善眼皮一跳，糖蒸酥？
就桌上食盒里那摊东西？莫姨娘不会做就别做，非要给自己安个善厨艺的牌子，在扬长避短方面的熟练度为零。
“陈总管耳听八方啊，我们小姐刚服完药，还没尝姨娘送来的糕点呢。”说罢，砚书毫不客气地关上门。
“这成天的恶心谁呢。”
砚书一副嫌弃的样子，走过去打开食盒，端到宁嘉善面前，“小姐，这莫姨娘自己唱戏不够，还拉上咱们。”
“先留着，帮我写封信给西北的大哥。”她原本想自己写，但装病装全套，还是让砚书代写。
莫姨娘是宁百川将军在她五岁时娶进来的女子，照宁将军原话，是“行军路上邂逅的良缘”，他救她于家族为危难之时，她为艰苦枯燥的旅途增添趣味，二人时常于午夜谈天论阔……
犹记得她阿娘先是将其二人从头到脚羞辱了一番，带着她与兄长回堰源；祖母则从大院劝到祠堂，发现实在无济于事，反倒给自己累得够呛，再说这也利于自家儿子开枝散叶，于是某天早晨默默喝了莫姨娘敬的茶。
“据说莫姨娘家里的弟弟在营里很是威风，得让大哥注意点。”
“是。小姐今晚要赴姨娘的宴吗？”
“当然。”
*
开业第五天，小店一派清风徐来的画面。
姜令也算着账本，一旁的翠柳倒着茶，同时留意着店外，对于小店这番惨淡，她不免替小姐着急。
系统则是在意识里疯狂衡量【等等啊，以我所见，这段时间这个情况是正常的，正逢地方引进南方的轻帛……】
“从这里开始，每月的订单不足前半年的十分之一，”姜令也盯着有明显潦草字迹的部分，“舅舅也许是从这时开始对修仙感兴趣的。”
姜令也大学所学的专业无关市场营销，她不清楚订单减少具体会为姜家绣坊带来哪些具体影响，这下直接当上小店的老板，心里时常感觉没底。
何况这开小店、卖东西，似乎也不像她开始所想那般容易，虽说奇货在手，能吸引到人们的目光，但这盛京城，每日都有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时间一长，小店怕是要泯灭于一种商铺之中。
【目前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得采取行动。】系统认同，【既然不熟悉，那不如咱出去看看别家的商品店是如何经营的？】
“这想法好。翠柳，我出去一下，你留下看店。”
“好的小姐。”
一人一系统就这样在午间烈日下出去逛街。
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叫卖声。
简易小摊摆放得整齐有序的玩具、食品、陶瓷器皿，给人感觉直观且收拢眼下；货郎推着车或挑着担子，里面放着刀剑模型、布匹，手里敲着锣来吸引顾客……
姜令也觉得挺好，但小摊的营销方式照搬到店铺里，似乎有些困难，突然她注意到街尾一家糖画铺，眼下只有一位妇人在专注地运手中的勺子，店内空旷，门口支这两大块牌匾：
“新店开张”，“糖人5文一个，造景糖画30文送一个糖人”
姜令也先是进去与妇人寒暄了几句，了解到对方也是刚开业不久，这几日生意不比此前在城外摆摊多，但也算是有些利润，没有落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脑海里挣扎许久，想不出一个宣传手段，又在西市逛了一下午，带着懒洋洋的系统，姜令也返回小店。
翠柳刚为新的一个定制订单记录，这一下午，三五个顾客慕名来购买草药香囊，钱付得很爽快，不过出店门那一句嘀咕给翠柳增添了忧虑：“其实没那么神奇嘛，就当满足家里小辈的好奇心，玩玩而已，真治病怎么可能靠它……”
自家小姐先声夺人，她还没靠过去说明订单，就见姜令也抬着开业那天的招牌支架到门外。
“小姐，店里……”
“翠柳，快帮我想想，小店购买一幅刺绣送荷包还是香囊好？”
翠柳一愣，说道：“小姐那些香囊不是会加入草药吗？直接送怕是会引之前花钱购买香囊的顾客心生不满。”
姜令也停笔，怎么还有这茬？
【也不一定要搞买一送一，咱不是和醉仙楼有合作吗？那也是一宣传手段。】
“差点忘了，”姜令也这心情一起一落，还没在死局中哀嚎又被冷不丁拉出来，她想了想，敲板：“我们小店刚开业，没招牌，没名声，先弄个优惠或者特价什么的，至少保证每日的收入。”
她取下写了一半的纸，换上新的一张麻纸，写道“购买刺绣品者，可亲身体验草药荷包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