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面板”，不管柳穿鱼个人的，或玩家的，也或玩家嘴里NPC的，[人物]都没这样的“备注”。
——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郎阁主除外。
鬼兄熟知某“剑帅”秉性。
柳穿鱼懒得维持人设，有疑惑总会径直问出：“口口口口到底是何意？”
鬼兄不明所以。
柳穿鱼明白了过来，对方看不到面板。
默。
按捺下被勾起的好奇心。
欲分道扬镳。
鬼兄问：“去哪？”
柳穿鱼没在意，回：“去镇子上……”
呃。
干什么来着？
某“剑帅”沉默。
绞尽脑汁地想。
其记忆力分明极强，这会儿死活想不起原本的目的。
“吃饭？”
是不确定的口吻。
不过确实饿了，一早到现在没吃东西。
虽有美丽只因“孝敬”半只烧鸡，可用玩家的说法，属性食物相当珍贵，一时舍不得吃。
鬼兄没吭声，递过来一片薄如纸页的木牌。
柳穿鱼疑惑接到手——
“壹家食肆开业大酬宾！”
“全场酒菜一律五五折，一律五五折！”
“消费满二百八，赠送一个月会员。”
“前二十名消费满八百八，获得永久会员特权。”
“会员享七七折优惠。”
这是……什么东西？
鬼兄告知：澜江边、清平渡，新开一家食铺，吃食新奇，据说，滋味上佳。
带着这所谓的“宣传单”，第一次光顾，可享半价。
显然，鬼兄对某位剑客了解甚深，无需多费口舌，便挑起对方的兴致。
不过嘛……
柳穿鱼假模假样问：“贵吗？”
鬼兄翻手，是一个钱袋，窸窸窣窣作响，展开一看三四块碎银，十来枚铜钱。
目测银子拢共有一两两重。
柳穿鱼惊叹：“鬼兄发达了。”
鬼兄性格寡言，没吭声，直将钱袋整个儿递来，意在偿还一部分欠款。
柳穿鱼毫不客气收了。
想了想，挑出个头最小的一块碎银，给鬼兄。
行走江湖，没钱总归不便，作为“债主”也不能太无良。
鬼兄拒绝了。
表示他用不着钱。
柳穿鱼没觉得意外，对方往常也是这样，每回拿到“赏钱”，就找他“还债”。
虽然吧，债越欠越多。
柳穿鱼可没啥不好意思。
只是感慨：
鬼兄非常人，没钱也从不烦恼。
“鬼兄可用过饭？”
“我请客，就这个……壹家食肆。”
柳穿鱼心情好，便大方了起来。
鬼兄无异议。
柳穿鱼却有意见：恶鬼面具太丑，辣眼睛。
鬼兄顺从他摘掉面具，露出一张平凡到没任何记忆点的脸。
……又换了一张脸。
柳穿鱼暗想。
自然，对这位“旧识”的长相感到好奇。
不过他自己也不以真面目示人，不好多作打探。
二人轻功代步；
没多时，离开千峦嶂，抵达清平渡。
有鬼兄指引，柳穿鱼直奔“壹家食肆”所在……
才开业的食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引得每一个路过的人张望过去；
腰包有些钱财的，便是用过餐，看到食铺济济满堂，生意如此火爆，自然而然被勾动好奇，也想尝一尝鲜。
柳穿鱼忽而顿住脚步。
迟疑——
视野“挤”满玩家的“面板”跟“队伍聊天”，眼花了都！
「兄弟们，又来冤大头了！」
「哇，这一身好有范儿，看着就有钱！」
「看白衣服的玉佩就知道。」
柳穿鱼：“……”
——鱼吐珠玉佩确实质地优良，属“独吾套装”，出生自带的。
再看眼前。小小食肆，里里外外“客人”多达小三十人，全是玩家！
而且，明显跟店家是一伙的！
“冤大头”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鬼兄很敏锐：“有诈？”
气息是柳穿鱼才察觉得到的微妙变化……对方要杀人的前兆。
“……不是。”
一男一女打扮很光鲜亮丽的“堂倌”热情迎接：“欢迎光临，二位里面请，你们来得太巧了，刚好有一桌客人要走！”
柳穿鱼顺着他们的手指向看过去。
「终于能走了，我赶紧去陈员外家，好不容易才接到搬砖任务，别给人抢了。」
「折腾一大早上，隐老板有赚够1000吗？这店开得亏啊。」
「前期投入必须的，这边是渡口，等口碑打出去了，生意绝对火到爆。」
「壹家要打造成连锁店的。」
「隐老板真有钱！」
四人在一个队伍，面色如常；
装模作样喊着“结账”；
私下聊天刷到飞起。
「为什么NPC都喜欢带那种面具？」
「流行时尚？」
柳穿鱼默。
“剑帅”名气太盛，许多年轻辈剑客，或出于仰慕，或有见不得人的心思，争相模仿着他，一身白衣银剑、佩戴半面面具……
以至于，他常常被当作冒牌货。
他从不纠结有的没的。
不过眼下……
向来龙潭虎穴都不怕的“剑帅”，迟迟“不敢”踏入玩家开的食铺。
“客官，客官里面请！你们拿着的是我们家传单是吧？在五五折基础上，再打八折。”
一人报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
另一人连忙打断：“都卖完了不好意思哈哈哈，生意太好了！”
「毛病啊狗子！你瞎报啥？」
「咳咳咳，玩个梗……五五折还打八折啊，你怕老大亏得不够？」
「笨！等下菜价报高一倍，这白衣服的一看就是肥羊，好宰！」
柳穿鱼：“……”
不想吃了。
可，刚说了请鬼兄，出尔反尔会不会被对方以为自己小气、舍不得钱？
或者，换一家店？
又犹豫：他当然不想被宰，可难得见到这么多玩家，定能助他了解更多关于玩家所说的“游戏”一事。
没等他想明白，旁侧传来一阵纷沓马蹄声，伴着厉喝：“让开让开！”
是一行镖客。
食肆前街道不十分开阔，镖车通过得很艰难。
柳穿鱼没跟人争先后的习惯，给同伴一个眼神，甭管鬼兄看没看懂，往食铺里走了。
女“堂倌”招待他俩；
男的去迎镖客：“大爷们要来喝杯酒吗？今天小店开业，全场半价！”
「噗，狗子真的好像拉皮条的！」
「听NPC说，走镖好有钱的，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跑商啊？」
「等你等级上去再说吧，5级走个屁的镖，这游戏一堆神经病，动不动杀人，战力不够，跑商赔死你！」
柳穿鱼目光游移，随意捕捉玩家的“聊天”。
“客官你来点啥？”
女“堂倌”满脸笑，热情得不行。
柳穿鱼默了默，想到渡渡鸟一行人聊过关于某些知名剑客的癖好，决定效仿一番。
“两杯清水，四个白……馒头。”
到嘴边的“白煮蛋”变成“白馒头”。
无论如何，馒头比蛋要便宜些。
“堂倌”保持营业的笑：“对不起，我们没白馒头。包子可以吗？”
柳穿鱼顿了顿，改口：“两碗白面。”
“对不起，没白面，有鸡汤挂面。”
柳穿鱼不为所动：“两碗清粥。”
“对不起，没有清粥，但是有八宝粥。”
“两碗米饭。”
“对不……哦不，米饭有的，二位稍等。”
女玩家不死心地问：“只要米饭跟清水吗？不点些菜吗？要不来份小菜？我们大厨亲手制的菜根香，超级下饭，客官你一定要尝一尝！”
剑客迟疑了下，勉强点头：“便加一份小菜。”
请客总得有请客的诚意。
“原价共十六文钱，打完折一共七文。”
柳穿鱼眉头微动：果真是黑店！贵！
罢！
权当买消息了。
「……」
「7文钱……离谱。」
「这NPC绣花枕头啊，穿得挺闪的，还以为好有钱，也太抠了吧？」
「你们就不懂了吧？自古剑修多穷逼！谁有枣花姐好友？赶紧私聊她，让赵校尉过来压场子，我担心NPC会吃霸王餐。」
「……不会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玩剑的穷是穷，一般战斗力都爆表的！」
是暗戳戳窥探的邻桌，假装客人的玩家。
柳穿鱼扫视了几人一眼，懒得计较。
传音入密给鬼兄：“我有半只张记烧鸡，回头请你吃。”
鬼兄简洁回个“嗯”。
一丢丢不好意思的心情瞬间纾解。
柳穿鱼不动声色，眼珠微动。
看着不同玩家队伍内部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