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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

林致溪觉着自己要疼到昏过去了,然而五分钟后那些钻心刻骨的痛苦都如潮水般褪去,压在心脏上的巨石被击碎,他得以幸存。

他瘫在冰凉的瓷砖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四肢八骸都灌满了铅块似的酸楚,稍稍抬动就费力,致命的痛散去后,手肘那边被撞击的伤便初露端倪,渐渐占据上风,林致溪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茶几桌沿,借力起身。

起身时没留意牵扯了撞伤,瞬间冷汗徒生,一阵昏天暗地。

林致溪重新回到沙发上,托着自己伤了的手。

这是无妄之灾。

但他一向悲观,忍不住要去想心脏被贯穿的苦难为何重演。

他是真的还活着吗?

那颗心脏明明还在胸膛里跳动,林致溪却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间。

而后他摇摇头,把这些多疑的猜想从脑海里扔出去,毕竟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处理真实存在的伤。

林致溪知道医药箱的位置,里头常备着药膏,他不假思索地打开瓶盖往自个手上倒,用很别扭的姿势向外抹开。

怎么看怎么不专业。

这也不能怪他。小时候他懂事过早,不愿意给林望舒添麻烦,加上是早产儿,孩子惯有的跑跑闹闹的玩耍方式他基本没尝试过,所以也没怎么被伤到。后来到了秦家,秦长裴虽然看不起他,但也不屑在□□上为难他,故而受伤的机会实在不多。

也得庆幸这次伤的是左手,要是右手,指不定怎么不方便。

简单处理好淤伤后,林致溪也没了心思继续画,保存好画布,草草收了板子。

他有点困,不想动,一动就痛,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身上这遮不住的药油味儿,到底没去卧室睡觉,在沙发上凑合着躺下了。

打开手机软件收藏里的文件夹,里面是十几本有声小说,他最近听的那本已经听到了第七节。

林致溪闲来无事时会看些书听些书,在没遇上宋却舟前,那些曾经失眠的夜里,他便依靠着这些书入睡。

这次听的书基调实在伤感,愁绪也被深情的女声带动,他闭上眼睛。

这是没由来的,他只是要睡一觉,只是在睡觉前听一本书,眼底的酸痛是没有理由的。

可是他确然这样睡去了。

他蜷缩在红狐狸毯子里,觉得冷,也觉得疼,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林致溪迷糊地想很多东西,但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到意识真正沉睡时,他想起他这当然像一场梦,因他原本就已然合眼了。

被人从沉寂荒凉的梦境里挖出来大概是三小时之后的事情,他懵懂睁眼,入眼是宋却舟不自觉蹙起的眉头。林致溪首先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他想他或许又做错事了,所以宋却舟才会用这样看不真切的谴责眼神望着他。

在本能抬起手想去抚平宋却舟眉间的折痕前,理智先归位,他费力想要抬高的手停住了,苍白的面庞浮上柔和的笑意:“你回来了。”

“怎么睡在这里?”宋却舟点头,表情却没有松懈,他捕捉到空气里的异味,这竟然使得他微微紧张起来,“药油的味道?你……”

他俯下身,深色的眼珠子在林致溪周围打转,话语间也泄露一些焦急:“你伤到哪里了?”

林致溪愣愣地看宋却舟变得不再那么冷静,他抿抿唇,努力压下心头盘踞的酸苦。

他扶着宋却舟的手起身,还是在痛着的,表情却带着安抚的意味:“我就是手臂不小心碰到桌子边了,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林致溪无法讲述心口遭受的疼痛,那里没有流出一点血,伤口是隐形的,从一个月后回溯刻在他的胸膛上,因此他并没有用以证明的凭证。他决定把那场劫难般的苦痛隐藏,不和任何人说,也决定隐瞒所有,即便他或许并未从那间地下仓库里真正走出来。

他觉着自己受苦是理所当然的,他的罪根本没有赎干净,所以当然无法指摘命运赐予的苦难。

但这些罪不能跟任何人说。

宋却舟不知道林致溪在想什么,他的面色说不上好看,有些凝重。

看着眼前这个人无所谓似的安抚笑容,宋却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很想走开撒手不管,既然林致溪自己都不在意自己,他又为什么要在意,难道这时候他还要关心这个背刺他的人吗?

可正也是他了解林致溪,知道这人小打小闹绝不会主动去上药,能扒拉出医药箱了就不会是小事!

宋却舟咬咬牙,想起身离开,但身体却被牢牢禁锢在这人周围,和那双琥珀色的眼对视。

最后他没办法,只好顺从内心的恻隐,轻轻托起林致溪的手臂。

林致溪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很快便被一声叹气制止。

宋却舟垂眼盯着他的手肘,轻声道:“别动。”

他顿时跟个鹌鹑似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看宋却舟一点点挽起他的袖口,动作放得很轻,大概是心里作用,宋却舟的指尖划过他的皮肤时会带来隐约的痒意。

宋却舟没他那样的好心态,这时还能想些有的没的,他看到那块横布整片手肘的淤青时,眉心很重地跳了一下,紧随而来的就是止不住的愤怒——这就是林致溪说的没什么大问题!

淤青抹了药是要揉散的,可林致溪抹的手法明显不地道,效果肯定也大打折扣。

弄成这样还觉得没关系想混过去,他简直想敲开林致溪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浆糊了。

宋却舟就不明白了,他花两年的时间教会林致溪痛要说病要说难受要说,千万不要忍着,一次决裂,这人就又被打回原形,变得束手束脚。

说不清他心底的怒意是否源于恨铁不成钢,宋却舟低声说“等我一下”后便站起去拿了医药箱。

觉察到他是真的有些许动怒了,林致溪没敢多说话。

宋却舟回来得很快,他给人重新抹了药,手掌覆上那片可怖的淤青时,他咬牙,说道:“我可能会有些用力,痛了要说。”

林致溪乖乖地点点头。

宋却舟开始推抹淤青,虽说他有意收着力,可怎么想这也是很痛的,他能明显感受到掌下手臂在发抖,但偏偏这个人面上一句话也不说。

到底在忍什么呢?

宋却舟眼中阴沉愈盛,手却是一点没敢加气力。

因为觉得亏欠了他?

所以觉得没有脸面再向他讨要爱意?

宋却舟的视线落到那截小臂上,林致溪很瘦,浑身也没几两肉,他曾经花费了很多心思才把人养胖一点,菜专挑有营养的做,水果零食慢慢地加、慢慢地喂,可他想起和林致溪见的最后一面——在他们分别的第七天,只是分别了七天,林致溪就好像瘦了很多斤,仿佛把这两年的幸福全数还了回去。

那时他在想什么,在想林致溪的绝情和背叛吗?

那时他是在怨怼与仇恨吗?

然而为什么他把这个人的身形记得那么清楚?

以至于那些消瘦和憔悴都映在他的眼底,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记起第一次见到林致溪的场景,那条没有人烟的公路上。

刚下过雨的秋末,黏湿的落叶紧贴着小水坑,很冷,他被人抱在怀里,抱他的人或许比他还要冷,因为那些压抑不了的战栗被他感知到了。

但那个人还是固执地抱住他,把他裹进羽绒服里。

他知道那双手臂并不粗犷,甚至可以说是瘦弱,可也是这么一双手,拖着他、将他留在了人间。

宋却舟莫名其妙地泄了气,他把袖子慢慢放下来,理好医药箱,现在还不到饭点,他拆了盒枣泥糕,让林致溪先垫一垫。

等林致溪吃了一块,宋却舟才开始发问:“怎么睡在沙发上?”

“原来只是想小睡一下的,就没回卧室。”林致溪低下眼。

宋却舟瞥他一眼,就晓得他是在胡说八道。

他大概也能猜出林致溪不回房间的想法,估摸着是怕这身味道沾到床被上。

以前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人也有不少诸如此类的念头,例如想养几盆花又怕占了阳台的地翻来覆去地纠结选哪一盆,例如想在书房铺那种飞行棋的毯子又怕他不喜欢都没敢直说。

种种顾忌,哪里像这个家的主人,只像个懂礼貌的住客。

彼时宋却舟恨其不争,硬生生地把他这些不需要的得体和礼节掰碎扔掉,潜移默化地让林致溪觉得自己是拥有这间公寓的支配权的。

就像现在,睡在主卧床被染味道了又怎么样,洗过或是换掉不就好了。

怎么就这么生分。

但他此刻也不说什么,说不了。

他怕说出口的是质问。

于是只好把剩下的枣泥糕装进保鲜密封盒里。

林致溪吃了两块就差不多了,吃多了等会晚饭会撑。

宋却舟去厨房煲汤,配料是精心试过的,味鲜健康。

他把处理好的排骨放进炖锅里,加盐和油,山药和藕是一小时后才放的。

这道排骨莲藕山药煲汤是林致溪很爱吃的一道菜,营养足,他便常做,冰箱时更是时刻备着材料。

宋却舟原先是没有做这道汤的打算的,可不知怎的他想到那截瘦削的手臂,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下意识就做了排骨汤,等静下心来,发觉为时已晚,食材都进锅了。

他只好扭头看窗外,一个劲儿地和自己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