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濯不甘心地看着两人出了楼，怒火中烧，反身准备回屋继续，却被突然从侧门进来的下属撞了个趔趄，差点摔个屁股蹲，气的古濯刚站稳就抬脚将人踹了个四脚朝天。
“狗东西，没长眼睛吗？”
“公子恕罪，属下知错。”那人赶紧下跪求饶。
瞥了眼被砸碎的护栏，瞬间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个，今日活该他倒霉，撞在枪口上，只盼着能留个全尸。
“跑这么快，抢着去见阎王吗？”
古濯满心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就撞上来个毛手毛脚不懂事的，自然逮住不撒手，于是又赶上去踹了两脚，这才勉强气消了些。
“……”下属自觉地爬起来跪好，闷声不动当出气包。
古濯见属下被踹的吐血也一声不吭，越发气大，低吼道：“有事赶紧说，没事立刻滚。”
下属趁机赶紧汇报：“叶阁主抢了我们的人，还出手杀了青青。”
“你再说一遍？”
下属以为是古濯没听见，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是吃屎的吗？到手的鸭子都能让飞了，狗东西，一群废物。”
古濯气的想杀人，他闭住眼睛，用力给了自己额头两巴掌，然后还觉不解气，看了眼下属，最后一拳砸在一旁的柱子上，力气大的房梁都跟着抖了三抖。
“那眼下要怎么办？人在叶阁主手里，我们的人……只怕无能为力。”
属下见状，心想，顶多再被踹几脚，骂几句，事情都已经发生，总要解决。再说了，夜昀掌管天下第一阁，先不说她本人究竟有多厉害，就凭她手底下一众弟子，也不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能抵挡的了得。
于是一咬牙，壮着胆子问。
古濯被下属气的怒火中烧，整个人四周弥漫着腾腾杀气，斥道：“你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钱都拿了，难不成还要还回去吗？我告诉你，倘若今天你们不把人给老子我抓回来，你们统统自刎别回来了。”
属下被呵的耳朵嗡嗡作响，反正能问的不能问的都已经问了，索性一问到底，遂嘀咕道：“那可是夜昀啊，我们怎么打得过？”向来都是她从别人手里抢东西，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能从她手里抢回来的。
古濯闻言，差点被自己属下气的背过气去，一个眼刀射过去，就只差手起刀落了： “明抢不成就暗偷，难不成还要我手把手教你怎么抢吗？”
属下被吼得六神无主，浑身都在抖。
“还不快滚。”
属下闻言，连滚带爬地跑了。
看着榆木疙瘩一般的属下，古濯的肺都快气炸了。他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玩意当属下的，凭什么叶昀的手下一个比一个牛，他跟前的就跟傻子似得？越想越不服气，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准备追过去。
刚走一步，就发现不远处迎来一位身着华丽又暴露的贵妇人。
古濯不想理会，假装没看见。
谁料妇人三步并着两步，直接绕到大门口，脚往门框上一踩，露出白嫩的大肥腿来，拦住他去路：“古公子今日是怎么了，好生大的脾气哟，奴家这才睡了个美容觉，一醒来就发现自家的楼都快被人给拆咯。奴家可全靠这楼过活，如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这让奴家如何是好？”说罢，竟娇滴滴的哭了起来。
妇人身段丰腴，眉眼里尽是妩媚妖娆，一身西域打扮从头到脚都彰显着自己的与众不同和贵不可攀，尤其是哭泣的时候，更让人心痒难耐，想裹入怀中使劲安慰。
红樱楼背后的靠山是朝廷，这妇人的身份自然不简单，古濯虽然是布鲁门的门主，江湖上的地位也十分显赫，但是还犯不着和朝廷叫板，闹得不愉快，于是只好压制住自己此刻的情绪，说些好话，赔礼道歉：“季姐姐别生气，都是弟弟一时冲动，今日楼里的损失弟弟三倍赔偿，坏的地方弟弟这就找人来修，绝不让姐姐有丝毫为难。只求姐姐消消气，哭肿了眼睛，可就不美了。”
季娘看他态度极好，也不想与之闹翻，便用绸帕拭掉眼泪，嗔怪道：“那古门主可要动作快些才好，若是慢了，怕是小鱼姑娘会受不了哟。”言罢，别有深意的忘了古濯一眼，自行去了。
古濯再次捏紧拳头，出了门。
*
“还不松手，难不成想让我废了你？”
出了红樱楼不远，叶昀忽然停下，冷漠地抬头凝着还在继续匆匆往前走的人，不大耐烦地提醒。
这混小子，难不成把她的话当真了，以为自己被她选中要成为她的夫君了，拉着她从楼里出来，一直不肯放开？！
感觉胳膊一紧，楚琰这才反映过来回头看，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拉着她的手出了红樱楼。
于是赶忙丢开，紧张的将手握在胸前，生怕真被废了双手。
叶昀揉了揉被捏住的手腕，感觉手腕上一阵湿意，瞥了小心翼翼站在一侧的人，勾了勾唇角，双手抱在胸前，悠然自得的继续往前去。
心里忍不住吐槽，胆小鬼。
街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比白日里还要热闹。看着从身边走过的人，再看看空空的手掌，不知为何，楚琰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这是，怎么了？
“发什么愣呢？还不快点跟上！”
叶昀走了两步，发现楚琰并没有跟上，于是回头催促，叫了两声没回应，她不得不提高了嗓音。这浑小子，自己手上有金子吗？看的那么出神？
楚琰赶紧跟上，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叶昀遂问：“有话直说。”
楚琰犹豫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吃饭了，不然母亲和妹妹该着急了。”
叶昀微微一愣。
想到他家实情，有些感伤，若他此刻回去，家中不仅没有做好的饭菜，连个活人都没有。
想到此，微不可察地瞥了楚琰一眼，见他满脸都写着家中有人牵挂等待的幸福模样，她实在于心不忍说出实情，只好问道：“九棘没跟你说清楚吗？”
“没有啊，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楚琰皱眉，一脸疑惑。
很显然，关于他家的事情，九棘只字未提。
暗暗在心里骂了九棘一顿，平时都会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的人，今天究竟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大事都不提前告知，竟然要她开口，实在是不爽！
抿唇想了老半天，想着如何措辞才会更妥帖更容易让他接受一些，可最终的结果是，‘满门被屠’四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于是只好不耐烦道：“回什么家，今天晚上你和九棘一起回三七阁。”
楚琰矢口拒绝：“不行。我不去三七阁。”
平生第二次被人拒绝的这么干脆，叶昀瞬间来了脾气：“笑话，被我三七阁选中的人，还没资格拒绝说不。”
“凭什么你们选了我我就必须去，我还没选中你们呢，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回家。”
楚琰往后退了一步坚定立场，侧身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她，双手放在胸前做抵挡姿势，那模样，感觉像用全身力气在抗拒。
见状，叶昀又气又想笑，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挡的住她？
轻叹一声，道：“我记得我说过，有人已经替你做了选择，你选不选的中根本不重要。”
楚琰以为叶昀说的人是她自己，壮着胆子道：“我不管，我不去就是不去，爱去你自己去，我只要回家。”
看着楚琰跟个孩子似的坚持要回家，叶昀原本平静的心，忽然就泛起了一丝波澜，想到自己的家，忽然心脏剧烈的抽痛了一下。
于是，松了口：“为什么不想去？你应该知道，有三七阁庇护，你会得到很多好处。”
“即便有无数好处，我也不去。圣人言，父母在，不远行。我只想在家中陪伴母亲小妹，就算三七阁再好，也不及家中高堂尚在、姊妹陪伴，日后金榜题名，娶妻生子，举案齐眉，寿终正寝，这就是最美好的事情，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选中我，但是，我非常明确且负责任的回答你，我一点儿也不想去三七阁。”
楚琰目光坚定，吐字清晰有力，掷地有声，能看得出来，是发自肺腑之言。
叶昀微微愣怔，往事如画面般极快的在脑海中闪过。心底又是一抽，微微叹了口气，遂道：“那回家吧。”
“你同意了？”楚琰又惊又喜，原本的戒备此刻荡然无存，他一步靠过来，一脸感激。
叶昀点头，催促道：“走吧，我同你一起。”
楚琰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叶昀侧头看过去，目光冷冷的问：“不愿意？”
“不是！”
“那就走吧！”叶昀等着楚琰，虽然知道路怎么走，可她先走还是后走，意义是不一样的。
楚琰赶紧解释，想拒绝又不敢，只好默认：“你不管你的朋友吗？”
“你是说九棘？”
楚琰点头。
叶昀解释：“他去处理些事，结束了自然会回来。”
楚琰边走边回头望了望，又问：“我们不用留记号什么的吗？他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
叶昀好奇的望住楚琰，想吐槽他想太多，又觉得不太妥，毕竟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并不利于他。于是干脆直接闭嘴，啥也不解释。
楚琰得不到回应，悄悄地瞥了叶昀一眼，惴惴不安的往人群里走去。
第6章 一诺千金（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