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热闹的闹市，金岁遥掀开帘子看外面的喧嚣，忽然瞥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的众目睽睽之下在那欺负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抱着一盆牡丹，十一二岁的模样，瘦瘦小小，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
“别给脸不要脸，我可是英国公府的管家，我看得上你的牡丹花是你的福气。”那男人态度十分嚣张。
英国公府是勋贵，只是侯府的一个奴才，身上穿的却比普通人家强得多，衣服的布料都是丝绸的。
瞧那男人的模样，平时一定没少仗着侯府的势在外面多狐假虎威，祸害百姓。
“就算是侯府也不能强卖强买，这是洛阳锦，牡丹里最名贵的品种，你只出一两银子我不卖。”小姑娘死死地抱着花盆，怎么也不肯贱卖手里的牡丹。
“你一个穷人家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名贵牡丹，年纪小小就在这儿骗钱，我看你是没爹没娘欠家教。“
“你——”被人辱及父母，小姑娘一下子气红了眼，眼睛里冒水光，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那男人对牡丹花志在必得，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这些平民百姓根本不敢得罪高高在上的侯府，用一钱银子买这牡丹相当于白得，等他拿这牡丹花回去献给主子，一定能得不少赏赐。
“老子再问你一次你卖不卖？”
“不卖！我说不卖就是不卖！”
“死丫头，不给你点颜色你不知道我的厉害。”男人满脸凶相，高高扬起巴掌朝小姑娘的脸打下去，小姑娘瞪大眼睛，里面满是惊恐。
这一巴掌落下来，照小姑娘的身量指定被扇倒在地上，幸亏金玉抓住那只手。
金岁遥鄙夷地睥睨着男人，“一个大男人，当街欺负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什么人啊这是。
金岁遥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有一种人她看不惯，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金玉牢牢钳住男人的手，男人怎么也挣不开，金玉把小姑娘护在后面。
小姑娘惊魂未定。
那男人色厉内荏：“臭娘们，多管什么闲事！”
男人抬另一只手，金玉人狠话不多，直接抬腿踹飞人，那人一身肥肉，重重摔在三丈以外，这一下摔得够呛，蜷缩着身子，身上剧痛。
什么东西，还敢看不起女人，让他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打我！”男人忍不住喉咙一口血吐出来，感觉心肝脾肺肾都摔出来了，看着金岁遥、金玉十分惧怕。
“打的就是你这种狗仗人势、欺凌弱小的狗奴才。”金岁遥俏脸冷凝，这要在没人的地方，她都要下去给那狗东西几个巴掌。
“你们知不知道得罪英国公府的下场？”眼见武力差距太大，男人撂下狠话。
“英国公府很厉害吗，那我就等着看你们英国公府怎么不放过我。”金岁遥一副不把英国公府放在眼里的样子，“好好的一个侯府，连奴才都能当家做主了。”
以前百试百灵的招数不管用了，男人傻眼，幡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踢到铁板了。
这女人不怕英国公府，除非她比侯府来头还大，看她衣饰、坐的马车，一看就有钱有势。
金玉挥了挥拳头：“还不快滚，还想找打是不是？”
那男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碰上钢的，屁都不敢发一个，连滚带爬地跑了。
“要是再敢欺负人，我让人打你满地找牙。”金岁遥恶声恶气地喊，一时让人分不清谁才是恶人。
恶人被赶走，小姑娘连声道谢：“谢谢夫人和姐姐，要不是你们我今天就惨了。”
金玉率性摆摆手说道：“不用谢，你没被他打吧？”
小姑娘摇头：“我没事。”
“你以后在外面当心一点，像今天很危险的，他就是看着你一个小姑娘好欺负，你惹不起就远远绕开，回头让家里人给你做主。”金岁遥教育着，问道：“你家里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门？”
小姑娘垂眼有些黯然：“我家里只有哥哥和娘亲，我爹他已经不在了。”
金岁遥没想到：“那你哥哥呢？”
“我娘病得很厉害，下不来床，他去给娘买药了。”
“那……你更要好好的了。”没想到人家年轻小小却这么不容易，金岁遥干巴巴地说一句。
不忍心归不忍心，可金岁遥她一向活的随心所欲，只顾自己的心情，自认不是什么善人。
什么善有善报，见鬼去吧，这世上又不是谁做了好事都有回报，老好人还常被人欺负呢。
行善这种事等于和麻烦划上勾，她最讨厌麻烦了。
“别人活的是好是坏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菩萨下凡来普度众生的。”马车离开，金岁遥自言自语。
然而她们的马车没走多久，金玉一个人又返了回来，花100两买下小姑娘的牡丹花。
小姑娘悄然红了眼眶，被侯府管事欺负的时候她没哭，这张银票没什么分量，小姑娘拿在手中却沉甸甸的，眼泪忍不住浸湿了眼眶。
顾一鸣在书斋抄书赚钱，转头便去药铺买母亲的药，那药方中有几味贵重的药，他的钱只够买两服，出来后心里没有松快反而满心愁绪。
书斋的老板心很好，从不苛刻他抄书的钱，经常还多给他，但是家里的生计、母亲的病处处需要钱，手里这点钱不过杯水车薪，他究竟还能做什么赚来银钱。
回到家中，发现妹妹不在，顾一鸣正欲出门寻找，就见到妹妹抹着眼泪回来，顾一鸣心里狠狠一揪，“梅梅，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大哥谁欺负你了，你怎么样了？”
“哥，你回来啦，我没事，没人欺负我。”顾青梅眉眼弯弯露出笑，抹干净眼泪，拿出那张银票：“哥你看，我们有钱了，有个好心的夫人买了那盆洛阳锦，我们有娘治病的钱了。”
顾一鸣愣住，脑袋一空：“你把洛阳锦卖了？”
那盆洛阳锦其实是顾父留下的，顾家是养花好手，颇有声誉，没想到一朝得罪权贵，家里败落下来，顾父死了，顾母受不住打击身子也垮了，只能用名贵的药吊着命。
为了给顾母治病，他们家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剩下顾父最喜欢的牡丹花，只为留个念想。
顾一鸣很沉默，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顾青梅煎药又喂母亲喝完药，敲了哥哥屋门却没有动静，便直接进了屋。
“哥哥”
顾一鸣于昏沉中醒来，看到瘦小的妹妹怯生生地看着他，目光很是担忧，心头涌起一股难受的情绪，他这个做哥哥的反而还要让小妹妹担忧。
“哥哥，你怎么样了？”看到哥哥明显不对的状态，顾青梅后悔把那盆牡丹花卖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卖了花。”
顾青梅今年已经十四岁，只是家里穷，吃食不好，所以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顾一鸣愧疚于心，觉得辜负了父亲的临终嘱托，没有照顾好唯一的妹妹。
顾一鸣摇头，声音有些哑，“你没错，是哥哥错了，娘的病不能再拖，买了花有了钱，娘才可以得到好的医治。”
以前家里富裕时，顾一鸣只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少年郎，不用操心家里的生意。
顾家突逢厄变，顾一鸣也才和如今妹妹一个年纪，他是顾家唯剩的男丁，不仅要忍受丧父之痛，还要惶恐权贵继续加害的同时，照顾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这份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100两银子于金岁遥而言没有多少，却解决了顾家当前的困境，给这家人喘息的机会。
“哥，那盆洛阳锦是爹留给我们的，卖了它爹在下面会不会怪我。”这盆洛阳锦是爹最喜欢的了，他在的时候一直再用心不过地照顾着，像照顾他的孩子一样。”
顾一鸣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因吃的不好顾青梅头发枯黄稀少，他怅然道：“爹已经走了，活着的人比逝去的人更重要，爹九泉之下知道了也是希望我们能好好活着。”
“梅梅，哥很没用，撑不起家里，让你和娘受苦，娘医病的钱哥都凑不齐，连爹的遗物都没能力留下，哥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清瘦的少年攥紧拳头，脸上流露出苦涩。
“哥，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不辛苦，爹在的时候希望你不管再难都要读下去，光耀顾家门楣，等哥你考了功名回来，我们家的日子就会好过了。”顾青梅拉着哥哥的衣袖说道，她知道哥哥是有本事的，只是这些年辛苦挣钱养家耽误了读书。
这些年不管日子再艰难，母亲都不许顾一鸣放弃学业，妹妹也一心一意支持他，顾一鸣无任如何也不能辜负她们。
顾一鸣接下来想给母亲请个好大夫，然后好好复习，备考今年的秋闱，顾家出事时他已经是秀才，虽然耽误了几年，但是书院的夫子说过他的学问很扎实，他也一直借抄书赚钱巩固学问，如果他能考上举人，也能让家里好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