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安安心心地复习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是平时，她可能会好奇校领导怎么突然转性了。但在设立了目标的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
读书！复习！考上研究生！
但是哲学院很小，小到任何消息都会在短时间内不胫而走。经济学院院长也无意替副校长遮掩，这个办法的实际提出者是他学院里的学生。吴懿的名声因此在“怪人”“神经病”“话废”之后诡异地好了起来。连带着宋芷也进入了他人的视线中心。
宋芷与吴懿熟识的事情广为人知，分手的新闻却没被传出去。同学们或善意或恶意地与她打招呼，宋芷走在路上又不能装看不见，只能心塞地忍受吴懿相关的话题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这校园热门话题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站在自习室门口搅拌速溶咖啡，宋芷叹了口气。
“这么早就来学习，好勤奋啊。”
宋芷抬头望去，某同班同学正阴阳怪气地冲她微笑。
“你也早。”宋芷点点头，不欲多说。
“因为保研失败了，所以在准备考研吗？”该同学并不准备放过她：“比一开始就准备考研的同学迟了快半年，上岸希望渺茫啊。”
宋芷举到嘴边的咖啡顿了顿，她开始认真回忆自己和这位刺头有什么过节了。
“大学四年那么辛苦，也进不了保研比例里。”那位同学似乎并不在意宋芷理不理他，“想来现在努力也没有什么用处。干嘛勉强自己？没有科研天赋就不要读研了，现在出去工作，女人的话还能早点找对象嫁人生孩子。”
宋芷忍住把咖啡泼到对方脸上的冲动，转身进了自习室。那人也跟了进来，宋芷才发现他恰巧坐在自己右侧。
这种垃圾言论一般动摇不了她的心态，只是宋芷再翻开书本时，关于科研天赋的思绪却久久萦绕不去。
天赋啊……
宋芷撑着下巴，另一手按动中性笔按钮。
吴懿肯定算是有天赋的那种类型吧，偏科也相当明显且严重。自己就平平无奇。
也许正如那位同学所说，自己在保研线上挣扎努力四年，最后一刻失败，也不是没有道理。像自己的朋友，莹颖那种天赋与努力并存的人，四年下来却能占据年级第一的宝座。
别人的努力是从60分到100分，自己的努力是从20分到59，而且59就是分数上限了。
很难不沮丧。
已经用四年时间证明并非学术那块料的自己，真的有必要去读研吗？就算考上，读研期间还要发表论文，参加论坛，自己做得到顺利毕业吗。
宋芷一边机械地抄写单词，一边发呆思考努力与天赋的问题。
所以她没有及时地发现有人拉开凳子坐在了她旁边。
自习室的座椅是一张长桌配套两把椅子，大家默认一人一桌，桌与桌之间拉开距离。所以吴懿很轻易地拉开椅子坐在了宋芷旁边。
宋芷瞪大眼睛，还记得自习室不能大声喧哗，她用手掩住嘴小声咆哮：“你干嘛！”
吴懿很无辜地举起线圈本，翻到第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我来陪你学习。”
“你怎么进来的？”宋芷不解，各学院门禁都需要该院学生刷校园卡进入，她是哲学院的，吴懿是经济学院的，正常来讲应该进不来。
吴懿翻到本子的最后一页，指着某段话让宋芷看：“副校长让我搜集自习室运行情况。他让教务处给我的校园卡修改了权限，我现在可以进入所有学院。”
宋芷夸张地做出“你没事儿吧”的表情。
吴懿淡定地又翻一页：“我提前写好了你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宋芷绝望地捂脸，和人沟通前可以尝试提前做好对答准备，这是她很久以前给吴懿想的办法。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办法还能用到自己身上来。
她夺过笔记本，狂草书写：“我们已经分手了！”笔迹仿佛要刻死纸背面的某个人。
吴懿这下找了一会儿，多翻了几页：“我想作为朋友帮你考研。”
胡扯！这人要真有那个心思陪她，两人一开始就不会因为吴懿的沟通错误而分手！宋芷深呼吸，动作幅度大到引起后座朋友关切的注视。
宋芷从笔袋里翻出荧光笔，在纸上一笔一划涂出“NO！”的字样。
吴懿想拿回本子翻给她看，宋芷想顺势把他推出去。两人无声地开始推搡。
右边扔了个纸团过来，打断了两人的纸笔战争。
宋芷原先坐在左边靠窗，吴懿后来坐了右侧过道。距离优势让平日动作缓慢的吴懿抢到了先打开这个纸团的机会。
上面写着：“小情侣要打架出去打！反正也没有科研天赋，别在这儿备考浪费时间。”
吴懿瞥了那人一眼。
宋芷没能看到纸条内容，吴懿就站起身离开了。她看到吴懿用指尖点了点那人的桌子，然后做了一个出去聊聊的动作。
那人很感兴趣地跟着吴懿出去了。
宋芷不敢相信两人竟然离开的那么顺利，她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出了教室。吴懿引那人拐进楼梯间，她就在安全防火门外侧，卡着视线死角停驻。
“我知道你。”那人先行开口，“近期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感谢吴懿同学为备考同学做出的贡献，不过看来服务同学是假，哄女朋友才是真？”
吴懿没有修正对方口中“女朋友”的称呼的打算，他只是为了反驳纸条上的话才出来的：“没有天赋就不能考研了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那位同学笑得前仰后合，“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竟然不反驳没有天赋？”
“要说学术天赋，真正拥有的恐怕凤毛麟角。”吴懿没有否认这一点，“她是没有，我也没有，你更没有。”
宋芷听到吴懿说她没有天赋，气得捏拳。直到吴懿说自己也没有天赋，她才诧异地把手松开。
“你——”那人显然也气得不轻，宋芷甚至担心吴懿一会儿因为嘴毒被揍。
可惜吴懿从来不懂什么叫做“不应打断他人话语”的礼貌。他笃定地继续：“我看到你用的专业书了，和阿芷的一样。该不会是想要减少竞争对手？”
虽然看不到那人的表情，但宋芷想也能想到对方被说中心事的尴尬样子。
“所以说你才是那个更不应该读研究生的人。宋芷虽然不是什么天才，没日没夜努力也没法保研，参加活动也总是镶边，说话拐弯抹角很难理解，数学更是学得磕磕绊绊——”
这个搞不懂人际关系的傻瓜在这儿诽谤她什么呢！？宋芷笑眯眯地重新举起了拳头。
“但她又不是想成为院长那样的学科奠基人，努努力，硕博毕业当个老师还是做得到的。所以区区研究生，以她那半吊子水平也是绰绰有余。更重要的是——”
还真是感谢你的夸，奖！宋芷无声地用拳头一下一下砸墙，敲下一片扑簌簌的粉尘。
“她是你能骂的？”
宋芷一愣。
“哈？”挑事儿的同学声音里充满了被戳破隐秘心思的恼羞成怒，“怎么不能？”
“当然不能。”吴懿懒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更显得对方无理取闹，“我女朋友，我都不会对她说‘女生早点嫁人生孩子’这种话，你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哦，还是个专业排名倒数，不知道自己好好努力，尽干些踩别人抬自己的小金鱼。我看金鱼脑子都比你大。”
宋芷偷笑，说实话，辱金鱼了。
那同学“你，你”了半天，宋芷怕对方气急败坏甩袖子走人时看到自己在偷听，连忙离开。
回到教室，宋芷不再纠结天赋与努力的关系。既然吴懿都那么说了，区区一个研究生，能需要她具有多高的天赋？努力就是了。
没察觉到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宋芷踌躇满志地看了两页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吴懿知道那位同学跟她说的话？也就是说，她在教室门口喝咖啡的时候，吴懿已经在附近了。
靠！这个混蛋，竟然偷听？
而且他还在以自己男朋友的身份说话？还说什么，“不会对她说‘女生早点嫁人生孩子’这种话”，吴懿敢说一个试试？她立刻用专业书扬了他脑壳！
虽然说帮她教训了不怀好意的同学是很好，但这个说话方式，是生怕她后续不会被报复？！即使那位同学为了前进踩贬别人，可他并没有违反自习室行为规范，并没有理由举报给巡查人员让他离开。可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自习场地，她才不要让给别人。这样一来，最坏的情况是，吴懿惹怒了对方，她却还得和那人在一间教室里共处大半年！
她也不是怕别人生事儿，问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每天早上给她阴阳两句事儿小，趁她不注意偷两页笔记事儿大！
天哪，吴懿这是给她出气吗？这是给她添堵！
好心情不长久，想到这一层，宋芷不禁焦虑地摩挲书页，把书角都摸卷边了。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其实我也不喜欢图书馆里推搡说话的情侣，但提醒不要出声是一回事，人身攻击是另一回事（叹气
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