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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慧嫔晋封3

那位被李逢馨留在漪澜宫外的小内侍,等到临近子时,才看见诚宗从里头出来,身后跟着大常侍梁猷,他有些纳闷,慧嫔娘娘被锁在茗烟阁,官家为何还在漪澜宫里待了这么久。

这小内侍,见诚宗往永和殿回了,便迅速往茗烟阁

跑去。

顶楼的厢房内,慧嫔坐在桌旁,因等得太久了有些乏,拿单手撑着额头,忽然听见门外开锁的声音,她慌得起身,还以为来人会推门进来,慧嫔暗自鼓了鼓勇气,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可等了一会儿,一点动静也没了,慧嫔走上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她朝廊上望去,只看见内侍的一角袍尾隐没在楼梯口。

慧嫔带着十二万分的疑惑回到了漪澜宫,梨儿一直等在宫门外,看见她,立刻迎了上来,“天啊,我的主子,您这是去哪里了?可有伤着?”

梨儿上下检查慧嫔的身体。

对于所遇之事,慧嫔倒不必瞒着梨儿,只是现在她眼皮子直跳,精神恍惚。

“回头再说吧,二嫂睡下了?”

梨儿道:“太后那桂花酿还真是有些力道,二娘子有些贪杯,说头昏,回房睡下了。”

慧嫔有些意外,她记得那装酒的酒翁很小很别致,以二嫂的酒量,不至于喝醉。

“二嫂喝了多少?”

梨儿道:“娘娘先别问二娘子了,官家方才来了。”

“什么?”慧嫔大惊。

进了殿,梨儿告诉慧嫔,官家忽然出现在漪澜宫,在殿里坐了一会儿,接着又说身子乏,又在偏殿躺了一会儿,梨儿觉得官家是有意等娘娘回来,约么躺了一个多时辰,没等着,官家就带着梁猷离开了,走之前问了娘娘,听见说还没回来,也没什么反应,只说,若是再等等还未回,就去内侍省报备,叫他们派人找。

慧嫔若有所思,难道关她之人知道今夜官家要来,此举就是为了让官家见不到她?

慧嫔估摸着她被放出来的时间与诚宗离开漪澜宫的时间,恐怕是为了这个。

于是,慧嫔把自己的遭遇跟梨儿说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梨儿惊呼。

慧嫔道:“那就要看带我去跟太后谢恩的那个小内侍,背后的主子是谁,无妨,先不说这个,我去看看二嫂。”

梨儿道:“这才几时,二娘子且得睡呢,娘娘也先收拾歇息吧。”

慧嫔想了想,总觉得不放心,“我还是去看一眼再睡。”

慧嫔到了温瑾笙房外,让梨儿在外头候着,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虽漆黑一片,但角落却微光漏出,慧嫔看过去,是净房里点了油灯,慧嫔担心温瑾笙是喝多了酒闹不舒服,走到净房外,轻声唤着“二嫂。。。二嫂?”

无人应答,她掀帘走了进去,果然见条案上点着盏油灯,可并未见到人,净房中央是一只盛满了水的浴桶,地上还有斑斑水迹。

慧嫔刚要转身出去,“呼啦”一声,温瑾笙从水中冒出头来。

原来刚才她将整个身子埋进水里,水才从浴桶溢到了地上。

“二嫂!”慧嫔吓了一跳,“怎么在这个时候沐浴?”

慧嫔走近,摸了摸水温,“呀!怎么是冷水?二嫂怎么不喊人送热水来?”

她一时慌得不知先做什么好,“即便眼下是夏季,也不能用冷水呀。”

直到这时,慧嫔才察觉到温瑾笙的异样,她全部的秀发都被浸湿了,水滴不停地顺着面庞往下流。

“二嫂?怎么了?”

温瑾笙只是垂着头呆坐着,并不答话。慧嫔俯下身子去瞧她的脸色,一时分不清,她面上挂着的是眼泪还是秀发间滴落的水。

“婧娴,你先回房,二嫂收拾一下便去,有事同你说。”

温瑾笙忽然开口,却极其冷静。

见她这般镇定,慧嫔以为自己想多了,“我让梨儿进来服侍你。”

“不用。”

慧嫔从小对温瑾笙言听计从,于是带着梨儿回到了自己殿中。

约莫一炷香后,当温瑾笙出现在慧嫔殿中时,已收拾地周身整洁,全然不是刚才那样狼狈。

温瑾笙拉着慧嫔走到内室,在桌前面对面坐下。

“婧娴,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了。”

慧嫔疑惑问:“天亮?二嫂,天亮怎么了?”

温瑾笙望着她,满是愧意:“天亮以后,你在宫里的日子会更难,婧娴,是二嫂害了你。”

慧嫔有些急,“二嫂讲这种话做什么呀。”

她看温瑾笙面色凝重,问道:“是方才官家来说了什么了?”

温瑾笙突然红了眼眶,她缓了缓,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跟慧嫔讲了一遍。

慧嫔终于明白了,天亮以后,她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二嫂见到官家了?”

温瑾笙摇摇头:“我晕过去了,再醒来时,他早已经走了。”

说这话时,慧嫔能从温瑾笙脸上,看到她隐忍的屈辱。

“二嫂如何肯定那人就是官家?”

温瑾笙苦笑道:“若不是就好了,哪怕随便是个什么人,都是老天庇佑咱们卓家。”

慧嫔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太傻,那个时辰,出现在偏殿,且是个男子,不是官家又是谁。

她想了想,又问:“屋里的灯不是打翻了么,或者我就说,屋里头的人是我。”

温瑾笙摇摇头:“我想过这个法子,可若他再来...岂不是。。。那就是欺君之罪。”

慧嫔“啊”的一声恍然大悟,是啊,她至今仍是女儿身。

“可这种事情,受辱的是二嫂,官家难道还要论罪不成?”

温瑾笙闭了闭眼,道:“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不提,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歹我是命妇,是洛阳军少将军的遗孀,事情泄露出去,他当朝天子,何以自堪?”

慧嫔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是。。。”温瑾笙有些惭愧道,“可是...昨夜饮下桂花酿的是我。婧娴,我能感觉得到,昨夜是我主动的,是我强迫他的。他若是生气,要怪罪...”

慧嫔截道:“这种事情,男子若是不肯,女子主动又能如何?官家今年二十八岁,我听闻生得健壮挺拔,他还能被二嫂。。。”慧嫔不好往下说,咬着下唇道,“真要论罪,我同二嫂一同领罪便是。”

温瑾笙握住慧嫔颤抖的手:“婧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罚字可以结束的事情,一品诰命,诰封时,礼部侍郎宣读的,是天家诏书,德行字字写在上头,‘克娴内则’、‘敬慎居心’,做不到,是大不敬,可论斩。”

慧嫔吓得脸都白了,眼泪跟着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二嫂,他们不能,他们不能欺人太甚。咱们温卓两家,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温瑾笙此刻反而又成了安抚她的人,她抱着慧嫔轻轻拍着,“别怕,这是最坏的结果,最坏之上,每一种。。。都是好结果。”

慧嫔流着泪问:“我们该怎么办,二嫂。”

“等。”温瑾笙幽幽道,“天亮了,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慧嫔受惊的情绪缓和了些,才开始意识到昨夜之事,在杀头的可能性之外,对温瑾笙,还意味着什么。

她的二嫂,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谁不知道,二嫂从小爱慕二郎,即便后来二郎双腿废了,即便再后来二郎没了,二嫂也没有一日不在思念他,这样情深意笃的二嫂,被这宫里头见不得光的玩意陷害,竟和别的男子...

慧嫔此刻见温瑾笙双目无神,上前捏住她的肩膀问:

“二嫂,你不会...你不会...”

她觉得温瑾笙不该这么镇定,除非是了无生趣。

“不会!”温瑾笙毫不犹豫就吐出了这两个字。

“婧娴,我温瑾笙心中有大愿未了,没有闲情做贞洁烈妇。”

温瑾笙起身去到罗汉榻上,正襟危坐,闭目凝神。

“婧娴,歇一会儿吧,离天亮还有些时间。”

慧嫔真是好佩服这个二嫂,她走过去,坐到二嫂身边,听她口中低声念着:“若官家愿不追究此事,我现在就可以忘却。”

慧嫔的二十岁生日,结束在了这样惊心动魄的晚上。

天亮后,殿外传来梨儿的声音。

“主子,接旨啦,主子快起来,永和殿大常侍来宣旨啦。”

梨儿跑进殿中,见慧嫔与二娘子两个穿戴整齐并肩静坐着,吓了一大跳。

慧嫔一听接旨,以为大祸临头,旋即害怕地拉住温瑾笙。

温瑾笙劝她不怕,先出去接旨。

慧嫔走到院中,来宣旨的是大常侍梁猷,慧嫔郑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慧嫔诞钟粹美、名门佳媛、含章秀出,幽闲表质,自今日起,晋为慧妃,赏织金五匹、妆锻十匹、纺丝二十匹、乌拉裘皮十匹、白玉嵌荷花纹扁方一件、紫檀五镶如意一件、芙蓉暖金手炉一件、照月梨花铜镜一件。钦此。”

慧嫔听地发怔,梁猷笑眯眯地提醒:“慧妃娘娘,

谢恩吧。”

慧嫔接了旨,按例‘孝敬’了梁猷一锭金。

梁猷道:“奴才也给慧妃娘娘道喜了,官家说了,这两日折子多,多两日再过来。”

慧妃听的手心冒汗。

“对了”,梁猷又道,“奴才还得提醒慧妃娘娘一句,官家诏幸漪澜宫,里头住着外妇难免不小心冲撞了圣驾,娘娘生日也过了,还是母家女眷尽早回去吧。”

“多谢大常侍提点。”

送走了梁猷,慧妃回到殿中,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温瑾笙听。

“二嫂,这。。。算是好结果么?”

温瑾笙突然站了起来。

“二嫂去哪儿?”

“出宫,回府。”

慧妃生性柔弱,从昨夜到今晨,这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力,她不想此刻就离开二嫂,她拉住温瑾笙:“二嫂,大常侍只说最好是今日就走,可这会儿还是早上呢。”

温瑾笙拍了拍慧妃的手背:“婧娴,二嫂即刻出宫,就是好结果,回头官家来了,你若见他无意刁难此事,便顺着他的意。”

婧娴听了点点头,想想又觉得自己应付不来,旋即又摇摇头。

温瑾笙道:“婧娴聪慧又勇敢,一定能行的。”

温瑾笙直到进了慎言堂,身体里绷着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绿芜和徐婶儿都很意外,本来说好了今日午后去接,二娘子怎么一大早自己回来了。

温瑾笙只说累,不要人服侍,将二人打发了。

她走到榻旁,侧身俯在榻沿,将脸贴着枕,身体某处的疼痛还在,她的眼泪顺着面颊淌落在枕上。

在漪澜宫里,因为有婧娴在,加之这件事,重则事关生死,轻则事关婧娴日后在宫里的处境,且婧娴惊吓过度,温瑾笙不得不扮演那个处变不惊的角色。

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这会儿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屈辱感也随之涌上,温瑾笙真是没有料到,她自问并无作恶,为何十六岁那年痴心错付,被人始乱终弃还不够,如今她已是深居内宅的孀妇了,还会被宫里的腌臜手段算计,委身给陌生的男子。

且那男子,是手握至高权势之人,他稍有不悦,便可要了她的命。

哭了一会儿后,温瑾笙又想,那桂花酿本是要婧娴喝的,倘若真是婧娴喝了,这还算是一件肮脏下作的事情嚒?

反而未必,那人毕竟也算是婧娴的夫君,如下药之人就是太后,她此举,甚至不能不说是为了婧娴考量。念及此,温瑾笙愤恨地咬住被角,她不能怨,不能骂,她狠狠地捶了几拳,她的遭遇和屈辱,就像她的拳头一样,落在软绵绵的被褥上,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