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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张原晞

外边的雪下了一夜,像柳絮轻飘,没有风声

北冥雪域中部,雪域天宫,传闻高耸入云的雪山之巅,据说有天宫般的古墓,可直通天界

三金拉着禅渊,释霖还有韩长益三人出了门,来到了雪域天宫最繁华的天界商业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天界商业街里医馆、药铺子、金银铺子、铁匠铺、成衣铺、木匠铺、石匠铺、皮匠铺、米铺、典当行、钱庄、茶肆、杂货铺、货栈、古玩店、香烛铺、客栈、酒楼应有尽有。能看得出这里有人精心布局,所以每个店只有一家在经营,没什么竞争。不过听三金说,价格都很公道。因为翟家大总管翟云会亲自监督这里的物价情况。

坊里巷间还有些小铺子。比如一些饭馆旅馆,根据地段、装修、手艺的不同,价格或高或低。

阿顺说,虽然北冥雪域,不适宜耕种,可翟氏门阀毕竟坐拥土地千顷。有组织地耕种,收获时拿到商业街贩卖。所以市场里的粮食、蔬菜都会便宜一些。价格偶有浮动,也是每日参考南部冰原遗迹和北部极寒古墓城内南北两市的行情。

这里人流密集,一路之上见到许多翟氏门阀里颇有名气的姑姑、小姐、夫人、小妾。在三金的介绍下韩长益倒是认识了不少人。逛街的男人倒是比较少,偶有几个,也都是脚步匆匆。再有就是翟氏门阀豢养的青衣打手,三五成群,不时巡街。

三金并没有发觉释霖的异样,禅渊倒是发现释霖从一早就怪怪的,尤其是看韩长益的眼神,并没有说什么

韩长益倒是经过一夜的调整,表现的和没事人一样,他只想把昨夜的事情当成一个梦

几人兜兜转转来到了雪月楼

青楼门前,灯笼高挂,红纱掩映,酒香与脂粉的气息混杂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青楼的红灯笼在门前微微摇曳,灯光映在地面上,晕出一片暧昧的光影。

三金站在青楼门前,抬头望着那雕花的朱门和刻着祥云的飞檐,脚步却似有千斤重,迟迟迈不开。

身边的阿顺连忙上前劝阻,语气低沉而急切:“三金少爷,千万不能进去!家主若是知道,少不了家法伺候,还会牵连我这个做奴才的。”

三金眯起眼,望着那扇红木门,心中犹豫不决。阿顺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心头,他长叹一声,故作轻松地说:“我知道了,不进去便是。”

正当几人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二楼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

窗外探出一个男子,脸上带着如醉如痴的神情,眉目之间透着不易察觉的混乱,呼吸急促而不稳,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形的风暴中。伴随着他的动作,另一道身影缓缓显现,眉头微蹙,似乎在承受某种无形的压力。二人的互动如同交错的流云和风,难以捉摸,但彼此间的默契与纠葛却在无声中显露,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的身影,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掩盖了其中的隐秘与激情。

街上行人议论纷纷,有人捂住嘴小声咒骂,也有人轻佻笑谈。甚至连对街的茶铺里,几名看热闹的老者也放下了茶杯,向这边指指点点。几名妇人则慌忙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

“如今的世道啊,连这青楼之中都如此不加遮掩了。”

“也不晓得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居然敢在这里如此恣意妄为。”

“唉,这雪月楼里,真是无奇不有,连这等场面都敢在人前露相!”

这时,释霖望向韩长益,韩长益也正好回头,四目相对,

释霖脸颊羞红,只觉得空气仿佛静止,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韩长益微微挑眉,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转身对三金开口道:“怎么,咱们三金居然还有龙阳之好?”

三金闻言,脸色顿时涨红,怒气冲冲地回道:“去你大爷的,别胡说八道,我可不好男色这等龌龊事”

韩长益抬头瞥了一眼楼上的两人,彼此纠缠,忘我沉浸在他们的欢愉中。嘴角微微上扬,语调轻佻地说道:“若想玩些别致的游戏,私底下也可以试试嘛。”

三金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捂住韩长益的嘴巴,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其他人听见这句惊世骇俗的话,这才小声埋怨道:“韩兄,世风日下,你居然在这里大谈男色,羞耻之心何在?”

韩长益毫不在意地推开三金的手,笑得更加肆意:“不就是随口一说,怕什么。”心中暗自得意地嘀咕:“傻小子,若是你知道释霖的心思,恐怕早已吓得晕过去了。”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一阵轻笑自他们身后响起,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不羁与挑逗。转身望去,只见一位公子立于不远处,他肤白胜雪,唇色如樱,眉宇间流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清雅之气

“有趣,二位公子在此高谈阔论,却似乎对身边之人的心思一无所知。”那公子悠然说道,目光在释霖身上稍作停留,意味深长。

阿顺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释霖面前,对那公子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那人轻轻摇头,目光越过阿顺,并未理会阿顺的愤怒,反而步步逼近释霖,轻描淡写地道:“男色之欢,不过是情之所至,□□交缠之处异于常道而已。谁又能说,这不是另一种深情厚意?”言罢,他不慌不忙地走到释霖身边,他轻抚释霖的背脊,向韩长益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公子之间,或许正有深情厚谊,却因种种顾虑而隐于心底。”他含笑道,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力度加重了几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逗,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释霖的身体微微一僵,面露不安,但并没有说话。

“住手!你怎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阿顺怒不可遏,正欲发作。

三金赶忙制止:“够了,够了,阿顺,别再闹了。”他深知此地非久留之地,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少爷,可他……”阿顺仍心有不甘,但见三金眼神坚定,只得按捺下怒火。

韩长益却神色淡然,目光冷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场纷争,嘴角依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觉得这人很有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与暧昧,而那位公子则带着一抹胜利的微笑,缓缓退回到了阴影之中

走到韩长益身边时,那人俯身靠近,压低声音说道:“男色不过是,看对了眼,彼此交|合”

三金心中满是不安,他快步冲到韩长益身边,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个令人不安的身影——张原晞

“他对你说了什么”三金问道

“没什么,就说我鞋袜脏了,你认识此人?”韩长益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丝淡然的微笑

三金闻言,解释道:“他是影月幽岛的张原晞,那个岛屿与我们北冥雪域相隔不远,因此两地间常有贸易往来,交换物资。他算是影月幽岛上一个颇为有名的人物。”

禅渊也凑了过来,插话道:“张原晞,此人确非池中之物。据传他出生时便与众不同,□□缠绕着两条龙形幻影,一者名为‘恶’,象征着无尽的黑暗与**;另一者则为‘欲’,代表着对人世繁华的极致渴求。他修行之路颇为诡谲,似乎总与邪法脱不了干系,而且常出没于那些风月场所,名声颇为狼藉。”

听到这里,三金不禁皱了皱眉,目光再次落在韩长益身上,似乎想要确认他是否受到了什么影响。

“释霖,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看上张原晞了?”三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我看上你了”释霖说道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但韩长益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暗自思量着张原晞的出现以及刚刚他说的那些话。

*

几人打道回了雪域寒府

刚到门外,就听到内院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宛如杀猪般的凄厉。

三金心中一紧,连忙冲进内院,只见二哥翟三石被捆在老虎凳上,裤子滑落至膝盖,屁股上已是一片红肿,显然受了不轻的责罚。旁边两个小厮仍在挥舞着手中的家法棍,动作熟练而狠辣,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停手。

前厅大门敞开,翟寒锋稳坐在厅中,面色如常,目光却静静注视着院中的一幕,似乎对这一切了如指掌,毫无波澜。

“三金,快来!帮我解开!”翟三石急切地呼喊,声音里夹杂着恼怒与羞愧。

三金赶紧制止了两位小厮,轻声说道:“住手,别打了!”随后,阿顺上前,快速解开了老虎凳上的绳子,翟三石得以挣脱。

禅渊和释霖二人则在一旁默默地将翟三石扶起,

“发生了什么事?”三金笑嘻嘻地走到翟寒锋面前,故作轻松地问道。他深知二哥的脾性,游手好闲,时常沉迷于赌博,今天又不知道惹了什么麻烦。

“让这个败家子自己说。”翟寒锋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不屑。

“三金,其实也没什么大错,爹只是小题大做了。”三石从旁解释,试图缓和气氛。

“看我不打死你!”翟寒锋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朝小厮手中的家法棍走去。

“爹,您先坐下,消消气!”三金连忙按住翟寒锋,随后迅速跑到院子中。

“哥,你到底犯了什么错,才会被爹责罚?”三金焦急地问道,心中充满了不安。

当即,他也没有隐瞒,开始向三金讲述他运气不佳的过程。

三石叹了口气,终是卸下了防备,开始细细道来他近日的遭遇:“三金,我最近结识了一位名叫张原晞的朋友,他常邀我去那些烟花之地和赌场。说来奇怪,自认识他以来,我的运气似乎好了不少,短短几日便在赌桌上赢了不少钱。你也知道,我向来手气不佳,这次真是出乎意料。张贤弟就像是我的福星一般。”

韩长益听着皱起了眉头,他有预感,问题八成就出在张原晞身上。

别人平白无故的带你去赚钱,不是对你有所图谋,就是要害你。

天上掉馅饼的事儿,韩长益从来不信。

果然,接下来就见三石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脸上浮起了一些苦涩,道:“可惜,我前几日手气不好,输了三百贯,还搭进去了张贤弟五十贯。

债主逼的紧,我也是迫不得已,就顺了爹一条御赐的冥祖刀,去偿还了债务。”

三金听到这番话,心中一阵惊愕,差点没吐出一口逆血来。私自处置御赐之物,这可不是小事。他心中暗想:这得多心大,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没什么大错?

御赐之物在旁人家中,确实是稀罕之物,但对于翟寒锋这样在朝堂上叱诧风云的老臣来说,却并不算稀奇。每逢节庆,皇帝都会赐予亲近的臣子一些赏赐。翟寒锋为官数十载,位列冥国十大将军,手中拥有的御赐之物,恐怕是多得数不过来。

翟寒锋自己偶尔也会发卖两件,或者赏赐给别人。

三石在翟寒锋身边伺候的时候,想来也是看到过翟寒锋赏赐过别人御赐之物,所以才会不把御赐之物放在心上。

只是这一次,三石发卖的御赐之物,明显有别于其他的御赐之物。

不然翟寒锋也不会如此严厉的惩罚他。

“弟弟,哥哥跟你说,张贤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三石根本没有注意到三金的情绪变化,他依旧在哪儿自顾自的讲述那位张贤弟。

三金不愿意继续听下去,他打断了三石的话,问道:“这么说你是欠下了赌债,所以才偷了爹的冥祖刀拿出去发卖?”

三石一愣,赶忙摆手道:“没有发卖,我只是将冥祖刀押给了典当行,而且还是活当,只要凑足了钱,就能赎出来。”

“活当了?可有当票?”

“有有有……”

三石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一张当票,递给了三金。

三金拿过当票,仔细一瞧,上面写着。

‘冥祖刀一把,值千贯,作价四百贯,典当于民安典当行,为期一旬。’

这是一张活当当票。

典当行典当物件,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是活当,一种是死当。

活当就等于是暂时抵押给了典当行,而死当就相当于卖给了典当行。

前者在到期以后,可以赎买,后者却不能赎买,属于一锤子买卖。

只是,三石手里的这一张活当的当票,明显存在这漏洞。

其一,冥祖刀有些笼统,毕竟很多民间的刀,为了好卖,起的名字都很高大上,就算一把菜刀,你非说它是冥祖刀,谁也不能说什么。

最贵的冥祖刀,价值可以达到十万贯左右。

最贱的冥祖刀,价值却不足百贯。

从翟寒锋对待他的态度可以判断出,三石典当的那一条冥祖刀,只怕不是一般的冥祖刀。

典当铺子只是用了冥祖刀几个字含糊了过去。

三石拿钱去赎买的话,也未必能够拿到原有的冥祖刀。

在这一点上,三石被人骗了。

其二,当票上规定了赎买的期限,却没有讲明赎买所要缴纳的钱数。

虽然典当行有典当行的行规,但是当票上没有注明这一点,人家要是耍赖,三石也拿人家无可奈何。

即便是告到了官府衙门,也很难打赢官司。

三金拿着当票,无奈的对三石道:“哥,你这……”

这么明显的漏洞,三金不信三石看不见。

三石闻言,拍了拍胸脯道:“三金,你放心,此事有张贤弟在中间作保,出不了差错。”

三金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有人从中作保,自然可以简化一下流程。

可要是作保的人到最后倒戈相向呢?

这件事真要有三石说的那么简单,翟寒锋一个冥国大将军,怎会这么动怒

之前韩长益只是对三石口中的张贤弟有所怀疑,现在韩长益几乎可以断定,三石口中的张贤弟有问题。

那个张贤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三石骗的对他十分信服。

三金纵然告诉三石,那个张贤弟有问题,三石也未必会信。

他默默的收起了当票,继续问道:“哥,你对张原晞了解多少”

三石道:“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他的名声是不好,我最开始也是以为的,可是他带我赢了好多钱啊,而且他的兄长张毅晨,是御史台的侍御史。”

三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侍御史,官居从六品。

比起御史、御史大夫、御史中丞,略显不如。

可那也是清贵的官儿,在朝堂上也算得上说得上话的那一类人。

论话语权,比那些外派的三四品的大员,还要多几分。

三金默默的记下的这两个名字,然后又问道:“哥,您去耍钱的赌坊又是哪一家?”

“国泰赌坊!”

“国泰赌坊?”

三金一愣,嘴角抽搐的问道:“国泰赌坊,民安典当行,它们是不是在一条街上?”

三石理所当然的道:“国泰赌坊,就在民安典当行隔壁。据说当时民安典当行的东家,在给典当行取名的时候,瞧见隔壁的国泰赌坊,心血来潮,就为典当行取名为民安。取国泰民安之意,是想让他的生意跟国泰赌坊一样的稳定。”

听到这里,三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因为从三石的话里,三金判断出,三石恐怕不只是被别人骗了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为三石设的局。

当然了,这局是设在了三石身上,可背后之人谋划的肯定不是三石。

以三石的身份地位,还不足以让人家设局对付他。

背后之人,真正要谋划的,必是翟寒锋。

而三石口中的那个张贤弟,必然是局中的关键人物。

从烟花柳巷,到进入到赌坊里发财,再到欠债,偷冥祖刀发卖,以上种种,都有那位张贤弟的影子。

既然人家是存心算计的三石,那么首尾必然处理的干干净净。

三金想要处理这件事,只怕不容易。

三金又陪着三石聊了几句,就吩咐下人将三石送回房间

韩长益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难办啊.....”翟三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