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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观井窟,蓝银江边。

一望无际的蓝银江还是那样肆无忌惮的散发着自身的美感,高傲的展示自己那耀眼的银光,江水不断来回起伏着,泛起的小波浪来回拍打嬉戏着,此刻江边山崖上烽烟四起,缭绕的浓烟与激起的灰尘夹杂在一起,像起了一场大雾,上下两处水崖相隔,远远望去显得格外不协调。

林瑾瑜的后脚跟紧贴崖边,望着眼前近在迟尺的满是怨恨的双眼,和他嘴角上下轻动时,挤出的几字话语,无比清晰的映入眼帘和耳中,随后淹没在自己粗厚的喘息声中,一瞬之间,周遭变得无比安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只紧紧握刀的手轻轻用力一推,一股惯性使得匕首随即脱离身体,林瑾瑜以一个凄凉又优美的弧线缓缓仰倒下去,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反抗。

悬空的身体瞬间变得轻飘飘的,居然还感到有点舒服,看着崖壁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高,微微透亮的天色泛着鱼肚白,今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吧,林瑾瑜心想。

眼睛越发疲劳,视线逐渐模糊,慢慢闭合,难以睁开,耳旁呼啸的风声肆意灌溉,隐约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瑾瑜”之后,蓝银江‘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激起的水花不断闪烁着银光,就像在无私的接纳包容着这个突然而来的莫名物体,紧接着一阵刺骨的冰凉顷刻袭来,包裹着身体,随之不断下沉,下沉......

直到江面又恢复了平静。

“快,下去捞,把鬼影捞上来...”

“死了?他真死了?”

“这孽障终于死了,太好了...”

“你说他就这么死了,还怪可惜的...”

“可惜什么,他这种丧尽天良,不知好歹的人,早该千刀万剐了...”

“......”

——九年后——

黄土村是一个比较干燥的偏僻村落,人口不多,地如其名,这带都是黄土地,很少下雨,常常艳阳高照,导致庄稼不好收成,所以大部分的人口都陆续迁移至别处,这里所剩无几的住户全是平民百姓。

村子最里边拐角处有一间不起眼的破烂茅草屋,这间屋子极其简陋,屋顶就是随意铺上一层稻草,又小又挤不说,一旦刮风下雨,整间屋子都没有一处可以挡风避雨,屋内除了一张破旧的床和落满灰尘的桌子,空无一物,似乎是早已被人遗弃的居所。

桌前,一个男子正对着一面发黄的铜镜在脸上摆弄着什么,只见他从一旁的箩筐里拿起一块黑色炭渣,一层一层的抹在脸上,黢黑的碳灰遮盖住了他原本俊朗的五官。

林瑾瑜没有想到九年后自己会醒在这个地方,这九年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眼一睁就在这个所谓的黄土村里,对自己来说这可能算是一种重生吧,为了避免一些没必要的误会和风险,每日出门他都会涂满整脸的碳灰,这种造型谁都不会觉得他是个正常人,所以干脆直接装疯卖傻,这样看上去似乎更合理些,他打算就这么苟度残生下去,世人谁人不知林瑾瑜已死,死讯迎来了多少人的庆祝又有多少叹息,自己就如那飘飘欲坠的落叶,再无人问津。

黄土村稀少的村民也没人知晓从什么时候起,村里多出个疯子,整日疯疯癫癫,好像还是个病秧子,时不时地捂着胸口就是一阵猛咳,虽看不清脸色也还是给人一种很虚弱的感觉,不过区区一个疯子也自然没人会去打探理睬,也正是这样,林瑾瑜才能放心的在这里住上些日子。

‘——咕咕’,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林瑾瑜揉了揉嗷嗷待哺的空胃喃喃道:“这也不知道隔壁大黄在不在家。”

隔壁大黄就是隔壁村民看家的大黄狗,十分凶狠,尤其是对林瑾瑜,因为这几日林瑾瑜的食物来源主要就是大黄的伙食,隔壁村民早出夜归,只能在出门前和回来后喂食,林瑾瑜总是在村民一离开后就抢大黄的饭碗,林瑾瑜也不会全部吃干净,他会给大黄留上一些,尽管如此,大黄对林瑾瑜的仇恨还是不言而喻。

今天却不知怎么饿的这么快,林瑾瑜悄悄瞄了一眼门口,没有动静,带着一丝希望走到饭碗前,想着会不会还剩下些残羹烂菜,却失望透顶,那碗真的比他现在的脸都干净多了。

林瑾瑜深深叹了口气,心想又要饿肚子了,这时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闷痛感,就像是心脏被烈火炙烤一般,自从醒来后就一直这样不定时发作,来到井边,林瑾瑜用一旁的木桶匆匆提了小半桶水上来,双手捧着仓促喝了几口,这才舒服多了。

“——嗷呜——汪汪”正当林瑾瑜放松时,熟悉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大黄正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向自己狂奔而来,露出的锋利牙齿上还缠绕着丝丝口水,看上去狰狞又凶悍。

“——啊啊啊”林瑾瑜二话不说掉头就跑,这抢饭碗的仇可谓是不共戴天,“救命啊啊啊” 不知沿着村子里的大路小巷绕了多少圈,总算是把大黄甩掉,气喘吁吁地林瑾瑜拍了拍自己急剧狂跳的心脏,重重的喘着粗气,这一活动后肚子更加饥饿难忍。

林瑾瑜拖着无力的步伐不知不觉来到村里的一家小饭馆门口,没有招牌,装饰也很是简陋,若不是那冒着热气的一口大锅和门口那几张整齐码放的桌椅,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家尚在经营的饭馆。

店门口最靠外的桌前坐着一个身材魁梧健硕的男子,嘴周留着一圈茂密的络腮胡,头戴斗笠,腰间别着一把长刀,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排斥感,桌上放着五六坛好酒,他正一边品着酒一边等饭菜。

林瑾瑜已经很久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更别提喝酒了,只听酒坛碰撞的一声闷响,林瑾瑜已打开酒盖,抱起一坛仰天猛灌了几口。

“——啧啊,好酒。”

随着一声满足的赞叹,林瑾瑜直接与那男子面对面坐下,对男子露出极为夸张地笑容,毕竟是个疯子,谁又会和疯子计较呢,尤其这笑容又藏在这极为肮脏,甚至连五官都看不清的脸上。

男子并没有与之计较,举起手中的酒坛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这时店家端着刚切好的五斤牛肉走来放到桌上,看见林瑾瑜后,连忙要赶林瑾瑜下桌,村子就这么大,都知道刚来一个满脸黢黑的疯子。

“不好意思啊客官,这几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疯子,我这就赶他走。”

“不必了,无妨。”男子面无表情夹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店家自然也就没再有所动作。

呦呵,看不出这人还挺大气的,那岂不是逮着便宜了,林瑾瑜抓起几片牛肉嗖的塞进嘴里,“还是人吃的东西好吃。”林瑾瑜边狼吞虎咽着,边小声感慨道。

看得出林瑾瑜饥肠辘辘已久,男子并没有试图阻止林瑾瑜,而是任由林瑾瑜在这里胡吃海塞。

酒足饭饱后,随着一声满足的饱嗝,“谢啦。”林瑾瑜轻飘飘答谢后正准备离开,便被男子叫住。

“既然饭我请你吃了,你是不是该帮我一个忙啊。”

林瑾瑜微微一怔,心想让一个疯子帮什么忙,随后又露出那夸张的笑脸道:“嘿嘿...你说!”

“帮我把这店家杀了。”

男子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使林瑾瑜原地愣了数秒,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疯子吗?杀个人很难?”看林瑾瑜惊讶的样子,男子轻描淡写道。

“呸,我是疯子又不是傻子。”林瑾瑜并没有理睬男子转身就走,居然想让自己杀人,简直无理取闹。

还没走几步,林瑾瑜只觉脖间一凉,那把长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男子缓步移至林瑾瑜前方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装疯卖傻?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吧,林瑾瑜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自己演技太烂,还是这么黑的炭灰都遮不住这张帅气的脸,居然就这么被识破了。

“哎呦,我真冤枉啊,我本就是无家可归之人,四处游荡,正好走到这里罢了,孤身在外又怕被人欺负,我才只好这样自保啊。”林瑾瑜胡话是张嘴就来,看似又十分合理。

“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见林瑾瑜也没有丝毫还手反抗的能力,男子这才收起手中的刀。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男子一路挟持着林瑾瑜来到那间破旧的茅屋中。

“你就住这儿?”男子环视了一圈家徒四壁落满灰尘的屋子,根本没有一点生活气息,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我一疯子能有个地方落脚就已经很不错了。”林瑾瑜见男子略带嫌弃的样子,没好气的回道。

“罢了,借你这地住一晚,明日我便离开”,男子掸了掸床铺上的灰尘,随即卸下腰间的长刀往床边一放,刀鞘撞击到床边旧木发出‘砰’一声闷响,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但在我离开之前,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给我老实点。”

林瑾瑜默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被要挟了也没什么办法,换做以前这人早就被自己打趴在地下了,但现在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既然不是本地人,那应该是来找人的,并且明日又要匆匆离开,不方便长时间落脚”,林瑾瑜看似在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着,“这么急,不是赶回家奔丧,就是被什么人追杀吧。”

男子瞥了一眼林瑾瑜躺靠上床,闭上双眼缓缓道:“不该知道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人太聪明了也未尝是件好事。”

夜已深,今晚的月亮异常的明亮,没有任何的遮挡,皎洁的月光肆无忌惮的洒在窗前,透过窗户的缝隙倒映在屋内,林瑾瑜靠在看上去没那么脏的墙边一角,眺望着寂静的窗外,听着夜莺时不时发出的‘咕咕’声,他好像在发着呆,又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一会嘴角微微上扬,一会默默长叹,好像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才可以撕开所有伪装,才可以不怕被打扰。

林瑾瑜的思绪早已不知飞往了何方,正在这时,屋外一道刺眼的银色白光一闪而过,林瑾瑜立刻回过神,正在诧异之时,床上那位男子也觉察到异样,立刻警惕起来,拿刀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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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