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清指向那地面的阵法，声音缓缓：“出去的路应该是在这里。”
其余三人顺着他的话看去，浮相一看，这不是箜青打开通道的时候，亮起的阵法？
林孤安看着那图案，一股疾风从后方袭来，浮相身后的剑闪过，一支箭被打落在地上。
同时林孤安被浮相拉着侧身躲过紧随其后的第二支箭。
动作间伤口被撕裂，血随着动作洒落几滴，有些落在鼎上，还有些落在地面上。
血落在阵法的一瞬间，被吸收赶紧，阵法从那血滴处一点点亮起，直到整个图案。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下一秒，四人一起消失不见，阵法也缓缓暗淡下去。
浮相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景象——静云峰。
是幻境。
浮相的剑飘在身后，抓着的林孤安已然不见，周围只有自己一人。
毫不犹豫挥出一剑，剑气消散，化为虚无。
不是幻境，是回忆，修为也不对，只有出窍期。
不远处有人小碎步跑过来。
浮相视线一凝，是莫风。
准确来说，是从前的莫风。
莫风兴奋地说：“你简直是太厉害了，就那么刷刷刷——，然后这样这样——”
“打败了所有人，哈哈——”
她边说边比划起来，浮相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没有说话。
莫风挽着浮相的手，对她的冷脸习以为常。
“今天的庆功宴，连掌门都会来呢，我们得快点了，尤其是你，这次的主角，可不能迟到了。”
浮相任由她一个人叽叽喳喳，莫风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没走多久，灯火显现，远处的场景浮相有一瞬间恍惚。
是从前的静云峰，是她练剑十多年的地方，也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哎呀呀，排场可真大，浮相快快，幸好掌门和季师尊都还没来，不算失礼。”
浮相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这只是她的记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是不可能更改的过去。
“你......”浮相的声音被周围蜂拥而上道贺的人淹没。
莫风笑眯眯和那些人碰杯，又往浮相手里塞了个杯子。
“啊，你叫我吗？”
浮相摇摇头说：“没事了。”
“哦哦。”莫风又转头继续代替她碰杯，“哎哎，浮相喝不了酒，我代她喝了。”
莫风代替她喝不是头一回，很久之前，就是这样。
有多久了？
浮相看着她，莫风突然靠近她低声说：“左边第二个位置，有你喜欢的桂花糕，这有我你放心。”
何止是桂花糕，还有红豆、绿豆和各种各样的花糕。
浮相越过莫风，手里的杯盏和面前的修士对上，一声清响。
莫风一愣，浮相喝下那杯酒。
“浮相你......”莫风有点迷茫，不知道好友这是怎么了。
浮相不管她的目光，只一杯杯的喝下。
虽说很久之前也喝过酒，但还是很难以下咽，辛辣刺激感从喉咙一直到胃里，像是火焰被点燃，烧的浮相头晕。
她一杯就醉，莫风了解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浮相喝酒不上脸，没有醉相，除了别人说话反应慢些，几乎看不太出来。
眼前都有重影了，浮相眨眨眼，喝下下一杯，眼前一阵旋转。
莫风赶忙扶住差点歪倒的浮相，她像是保护小鸡的母亲，驱散那些还想上前的人，浮相挂在她身后，头慢慢靠在她肩膀上。
好晕好晕，浮相慢慢地说：“好晕好晕......”
她碎碎念莫风听得清楚，无奈的搀着她往浮相的院落走去。
“好晕好晕......”
莫风笑了下，搀着她的手紧紧，嘴上安慰说：“快到了快到了，不晕不晕。”
被反驳了，不开心。
浮相睁开眼，想看清楚是谁这么大胆，她都当上魔尊了，还有人敢跟她对着干。
莫风和面前的醉鬼对上视线，醉鬼一看是她愣住了。
“怎么，认不出来了？”莫风继续搀着她往前走，错开视线，“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以后可别逞能喝酒了。”
“我还以为你酒量上来了，没想到还是一杯就醉，想当初在月城，出任务去青楼调查，你也是这样，沾一点点就醉了。”
莫风？月城？
自己这是在哪啊？
浮相缓慢眨眼，她茫茫然，莫风一转头，见她迷茫，无奈问一句：“你听到了没？”
“真是，没半点长进......”
“莫风莫风...”
“莫风莫风.......”
莫风听见转头，听见醉鬼说：“能不能不改变啊......”
“什么啊？”说醉话呢？
浮相说话慢慢却很清楚：“就是，做永远的朋友，能不能不改变？”
忍着她一身酒气，还要应对她的问题，莫风觉得这静云峰太大，路好长。
平日里，看不出啊，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还以为除了季师尊，谁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好好好。”
浮相点点头，莫风看着不远处的桌椅，松了口气。
把浮相扶到椅子上坐好，让她趴在桌子上。
浮相乖乖的让她摆弄，眼睛盯着她看。
眼神看着清明，实则醉得厉害。
“......十九年。”浮相慢慢地说。
莫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当她又开始说醉话，叮嘱她：“你不要乱走，就待在这里，我去拿醒酒的汤。”
浮相看着她远去，重影摇摇晃晃，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重复什么。
“十九年......十九年......”
什么十九年？
不知道，头好晕，肚子里烧烧的。
浮相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中看见一道月白色身影。
好耀眼，也好刺眼。
浮相躲开那光，她心里多了些烦躁。
怎么在回忆里，他也这么夺目。
季云清在庆功宴上走了一趟，本以为能看见浮相，没想到莫风说她喝醉了，在她自己的院落里。
和记忆里不一样，季云清目光落在浮相身上。
“浮相？”
听见这声音，往日的事情一下涌了上来，浮相刷的一下站起来，目光清明，说话慢慢：“别叫浮相，叫我魔尊。”
季云清顿时明白她不是记忆里的浮相。
兴许是因为有着相同的回忆，所有才会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
季云清猜想着，细细思考阵法上的图案，突然听见浮相问他。
浮相看着他问：“季云清，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浮相疑惑不解，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我哪里做的不好？”
季云清看着她，知道她醉了，轻声说：“没有做的不好。”
反正她喝了酒什么都不会记得，季云清想。
浮相听了他的话，更加迷茫。
“是你做的太好了，也没有不喜欢，只是不能喜欢。”
浮相彻底晕了，什么喜欢不喜欢，能喜欢不能喜欢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别的。
月光下，宛如仙人的男子轻叹一声。
遇上浮相，收她为徒，实属意外。
那时自己因为师兄的事，无心管理天行宗事务，选择了下山，虽是丹修，却也有金丹修为。
第一个任务，就遇上了浮相。
那时她站在村落中间，迷茫又安静，好似茫茫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
心里莫名升起一个想法，他走上前，蹲下身问她：“你的家人......”
女孩摇摇头，眼睛看着他说：“我没有家人了。”
季云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也没有家人了，知道这种无家可归的感受，便不能云淡风轻的说出安慰的话语。
季云清摸摸她的头说：“你有，从现在开始天行宗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师傅。”
无家可归的一人一妖看着彼此，季云清放轻放缓了声音。
“我叫季云清，你呢？”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思考他说的话。
季云清没有催促，安静等着她的回答，女孩在他的视线下点点头，像是认可般回答他。
“我叫浮相。”
黑发白衣的修士笑着说：“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师徒，也是家人。”
这话说的太早，其实他并不明白如何做师傅，如何做好家人。
他没有家，没有一个好师傅，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事物，要如何教会别人？
季云清不知道，后来事实证明，他既没有当好师傅，也没有做好家人。
所有他和浮相之间，不像是师徒，也不像是家人。
他错误的许下承诺，以为自己能做好一切，又在后来行差踏错，越陷越深。
面对浮相的问题和迷茫，他缓缓说：“是你太好了。”
好到让人觉得幸福。
也好到让人觉得痛苦。
可这不是浮相的错，进退两难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杂念。
浮相被他的回答弄得糊涂了，想反驳，又发现这是夸自己的话。
“哦。”
浮相慢慢坐下，她要捋一捋，这话她怎么听不懂呢？
捋着捋着，浮相又想起来一件事。
这事很要紧重要，她要赶紧知道。
她神情里带着些急切。
浮相招招手，示意季云清凑近些，季云清凑近她一些，确保能听清楚。
听清楚的那一刻，季云清原本平静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痕，像是冰层破裂，怎么也维持不住仙人似无情的模样。
“你有看到林孤安吗？”
“我好想他。”
季云清：？
浮相：（我的修为我的修为我的修为）我好想它
第9章 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