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无果,宋甜醋拨开矮树丛跑了出去。
白米粥微笑着看他跑远。
这人肯定是去找文无忧了。
果然,没一会儿宋甜醋就回来了,带着寿考山常见的挖药膏用的小勺子。
白米粥乖乖摊开手掌,掌上的血泡不知何时又被他弄破几个。白米粥有点心虚地看了看宋甜醋。
药膏抹在手上凉凉的,止疼效果显著,涂上立马就不疼了。
宋甜醋动作很轻,先把药挖出来到自己手背上,再用手指一点点涂到白米粥伤口上。
抹完药,两个人手上都沾满了药膏。
宋甜醋那长指甲属实吓人,白米粥怎么看都不顺眼:“长老,你指甲该剪了。”
宋甜醋假装没听到。
盖好药膏,宋甜醋道:“该回去了,邓俗那边应该差不多了。”
言毕,宋甜醋伸出一手将白米粥扶起来。
白米粥想说他还没有伤到这个程度,但仔细一想,宋甜醋找到的这块石头比较矮,他双手有药,要站起来确实比较麻烦,于是没吭声。
一抬眼,又看见宋甜醋胸口白鹤那红得能滴出血来的鸟喙。
“怎么了?”看他发呆,宋甜醋问。
白米粥与宋甜醋站在一处,正对上宋甜醋浅棕色的瞳孔。
白米粥瞬间脸黑:“你居然比我高!”
老天爷,他比前世矮了那么多吗?宋甜醋是原著有身高描写的人当中最矮的一个,他居然还比宋甜醋矮一截!
虽然这一截还没指甲盖长,可他还是比宋甜醋矮啊!
完了,他这辈子是个矬子。
宋甜醋一愣一愣地抬手比划了一下:“好像是比你高点。有什么问题吗?”
“有,非常有!其他人比不过都可以,但是不能比你矮。”
一想到他成了师兄弟之间身高垫底那个,白米粥心里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
宋甜醋眼看着白米粥像个被开水烫了的萝卜一样焉了:“为……你才几岁?”
白米粥正沉浸在要当一辈子小矮个的悲伤中,有气无力道:“二十六了。”
宋甜醋挠挠脸:“你长得好年轻啊,之前听你叫我师兄,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几岁。”
“十几岁?”
“嗯,看着跟花从风差不多。”
白米粥心上的悲伤全被赶跑了:“我才十几岁哦。”
他壳子都换了一个,矮了几寸,也年轻了几岁,让他再长个几年,别的不敢说,肯定比宋甜醋高!
“所以为什么不能比我矮?我觉得我挺高的。”
白米粥嫌弃的撇嘴:“你还比我师尊矮点呢。对了,师尊应该在等我们了吧。”
“那回吧。”宋甜醋的心思果然被带着跑,拨开矮树丛,侧身让白米粥出去。
寿考山仍是吵闹的,花从风也还抓着冷如月不放,幸得冷如月脾气好,不然花从风早被打死了。
懒得走路,宋甜醋使用骨骰召唤漩涡,两步二人便从寿考山回到寻常殿。
寻常殿正有守山弟子经过,见到白米粥还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
邓俗挑来守山的弟子都是资历颇深的,本应是白米粥朝他们行礼才对。
不出所料,寒暄几句做足了表面功夫,几名守山弟子就向白米粥打听起慕闻卿来。
白米粥没有在背后与人谈论他主角师兄的意思,只说他与慕闻卿不熟,相互认识而已。
几名守山弟子问不出什么,礼貌道别。
回过头,宋甜醋又不见了。
寻常殿内三位长老正在休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这几日的见闻。
一进门,苏簌簌便对白米粥道:“小闻不在这,镇妖石被宋甜醋送回去了。你回去休息吧,等镇妖石安好,山里就安全了。”
白米粥想起还挂在冷如月身上的花从风:“师尊,花师兄那边怎么办?”
“他怎么了?”
“他……”白米粥斟酌了一下用词,“他跟着冷公子,寸步不离的。”
是怎么个寸步不离法,以苏簌簌对花从风的了解,她会明白的。
苏簌簌揉揉太阳穴:“我去看看。”
不过一个眨眼,苏簌簌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白米粥朝邓俗和鹿予行了礼,退到外面。刚关上殿门,一回头,一个白色漩涡出现在眼前。
宋甜醋回来了。
只见宋甜醋推开殿门,径直走到主位的邓俗面前,极其没教养的用一根手指指着邓俗的鼻子:“之前给你送信你跑哪去了?天亮了才回来,鹤云岭要你干嘛?”
白米粥窃笑,这是生气了。
放在往日,邓俗这宗主只要没死,宋甜醋都是不会管的。
这次不同,鹤云岭八个长老有两个外出,邓俗出事就算了,还拖着一个鹿予。剩下四个,一个没什么用的宋甜醋,一个花从风他爹,上回下山受了重伤,还有一个年事已高的文无忧。
老弱病残差点集全了。
若不是还有一个能主事的苏簌簌和一个一到关键时刻就开挂的慕闻卿,鹤云岭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个问题。
邓俗讨好地笑着:“小祖宗,我这是在山外遇到事情了。”
“什么事能让你连鹤云岭都不管了?”
邓俗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昨天下午回山时,遇见一只小妖怪,本来没放在眼里,可那小妖怪竟一路跟着,跟到山门前。看我们进了山,就一直在山前巴望着。”
“所以呢?”
“你也知道,鹤云岭有镇妖石,一般妖物是无法进入的。我原以为他是要求助,便下山去帮他了。不料这妖怪见我走近,把我拉进了一个幻境里,我费了些功夫才走出来。”
宋甜醋怀疑他在编故事:“一个小妖怪就能把你困住一晚上,你好没用啊。”
邓俗:“……”
鹿予解释道:“那恐怕不是普通的妖怪,我找到宗主时,他陷入魔怔已许久了。宗主昏迷时我一直身边,尝试过许多次,无法打破。”
邓俗满脸悔恨,一低头便有两行清泪划下:“我看那小妖怪可怜,一时大意了,真是不该。若是我没想着去帮他,也不会有那么多弟子受伤了。”
白米粥:变脸可真快。
宋甜醋:“鹤云岭也不是没你就不行,苏簌簌应付得很快。她手下还有个小徒弟,表现不错。”
邓俗擦干眼泪,又挤出讨好的笑容:“慕闻卿,方才听弟子说起过。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改日见一见。”
白米粥在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添点油加点醋,好让宋甜醋打这个老头一顿。
打死了正好换个宗主。
宋甜醋:“不见,没兴趣。”
邓俗:“好,那就不见他。小祖宗先回去休息吧,一晚上没睡了。”
宋甜醋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跟他聊两句他已经忘记自己刚才为什么生气了,听话地往白鹤山走。
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宋甜醋回头:“你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白米粥:“睡不着。”
“为什么?”
“没什么,我送送你。”
宋甜醋没拒绝,两人并肩在风藤山的长石阶上走着。
这石阶比萧条殿的要干净许多,方才打斗沾上的血迹已被处理干净了,路面铺得平整,也不会像萧条殿那里那样容易打滑。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抹晨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镇妖石发挥作用以后,吞脏蛇被灵力压制,化为齑粉了。坟地那些没有妖气的蛇卵和尸体,苏簌簌都派人处理好了。
山中没有了血腥气与吞脏蛇的腥味,空气清新,令白米粥心情大好,看那些前来向他打听慕闻卿的师姐师妹都顺眼了许多。
敷衍走不知第几个来打听慕闻卿的师姐,白米粥抱歉地向宋甜醋笑笑:“我这师兄有点过分受欢迎了。”
旁边的宋甜醋靠在一棵老松树上,已经睡着了。
白米粥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长老。”
宋甜醋打着哈欠:“大家都喜欢英雄,当英雄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总有许多人会想要多看两眼的。”
白米粥:“是啊,都想多看英雄两眼,但是为什么都跑来问我?”
宋甜醋揉着惺忪睡眼:“你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刚聊两句,又一个师妹怯生生地走近:“那个,你是慕闻卿的师弟吧?”
这姑娘生得漂亮,尤其是一双眼,浅棕色的瞳孔亮晶晶的,一直对着白米粥眨啊眨。
白米粥:“不是。”
那师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答,又气又恼,眼眶当即就湿了。
白米粥拉着宋甜醋,绕过那位小师妹。
可能是她的瞳色总让白米粥想起另一双眼睛,他对这个妹妹没有好感。
走出一段,另一双眼睛的主人问白米粥:“你把她弄哭了,就直接走啊?她会不会去苏簌簌面前告你?”
看到那双眼时白米粥一早上的好心情都没了,此刻正烦躁:“所有人都在问慕闻卿,所有人都在讲慕闻卿,他就这么了不起啊。”
一激动白米粥手上不自觉便用力,掌心传来痛觉白米粥才想起他的伤。
为了搬那块破石头,他一双手全磨破了。可这只是一件谁都可以做的小事,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别人也就算了,跟了他一路的宋甜醋,连一个赞许的眼神都没有,一直都是那个冷冰冰的眼神,看他跟看块砖似的,谁看了不膈应。
身后的人踩空一脚,身子往前一栽。白米粥站得稳,他就靠在白米粥后背上。
回过头,宋甜醋已经睡着了。
送个人都送不好。
白米粥心里委屈:“我就这么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