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知怎的,突然又想起电子屏上那个成熟稳重的一队队长许从海。
他不是很想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是有点后悔了。
“嗒嗒”——
双脚点地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季风的注意力终于从那只布偶身上移开,就见桌子另一端的小念突然站起来,两只手扒在桌边。
她将头与桌面平齐,猫儿似的眼睛子直勾勾地望着那只瘸腿的布娃娃。
“我认得她,”小念的声音柔软又好听,“她叫米亚。”
“米兰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每次来家里做客,都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我,她喜欢给我讲童话故事,喜欢陪我玩捉迷藏,喜欢给我喂好吃的糖豆。”
“她的糖豆很难吃,可我为了让她高兴,每次都吃的很干净。”
“我最盼望的事,就是她能来陪我。”
“米兰阿姨最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惜她丢了一条腿,没办法和我们做游戏。”
小念咯咯笑了两声,抬眸瞧上穆荀川的脸。
“大哥哥,你可以代替米兰阿姨,替她扮演猫咪吗?”
“可以,”穆荀川乖乖配合着她,“怎么玩?”
“很简单的……”
小念轻轻说出四个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张娃娃般精致的脸上。
迟迟没有等来回答,反倒见她的眼睛忽闪了一下,突然死死盯着旁边的黑木窗子。
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要进来。
江颂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朝季风身旁凑了凑,声音伏低,问道,“她在看什么呢?”
季风犹豫了一下,把同样的疑惑抛给穆荀川。
穆荀川回了他一个眼神,“可以试试你的天赋。”
江颂立刻来了兴趣,又挪了挪椅子,小麦色的脸几乎贴上了季风的耳朵。
“你的天赋是什么?”
季风扯动着嘴角,“塔罗。”
江颂一愣,“什么?”
穆荀川颇为好心的补充了两个字,“……预知。”
江颂几乎喜极而泣,“啪”地一声拍着自己大腿。
“这个好啊,你就测……”
他思忖了三秒,“就测接下来一个小时,古堡里会发生什么。”
季风:“……”
“要不这样,反正有老大在这里顶着,要不你先替我测测桃花运?”
季风:“……”
人都死了还想着桃花。
他心里叹了一声,对江颂摇头,“可我还不会用。”
如果可能,他打算明日白天,去院子里练练扑克碎酒瓶。
好歹练成了还能杀人。
他看那牌面质量还挺好的。
“这有什么不会?”
江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抬起手在眼前划拉了两下。
“摆牌,洗牌,抽牌看牌……抽牌看牌……”
他扭头盯着季风,“懂?”
季风表情有些勉强,懂什么?
“这样吧,”江颂还不死心,把眼前的桌子拍得咚咚响。
“摆上来,我亲自教……”
“你”字还没说出口,小念“噌”地一下从桌子旁边撤出去。
季风被他吓了一哆嗦,连带着紧靠在肩膀上的江颂也跟着一抖。
他将没说完的话又咽进肚子里,紧张的盯上穆荀川,“怎……怎么了?”
回答他的却是小念的声音。
“游戏结束了。”
她的表情很是古怪,漆黑的瞳孔似乎比之前大了许多,声音也泛着空洞,“大哥哥,该回房休息了。”
季风眼睛眨了眨,“什么房间?”
桌面突然又弹出一个对话框。
【小念替客人准备了休息的地方,请前往古堡二楼自行挑选。】
穆荀川扫了一眼楼梯所在,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
“老大你慢点!”
江颂提着裤子追上去,“还真去啊?”
穆荀川眼睛抬了一下,“不然睡地板?”
江颂把头摇成拨浪鼓,“我的意思是,这里阴气森森的,真有人能睡得着?”
他将眸子落在季风身上,“你能睡得着?”
季风打了个哈欠,“我是有点困了。”
他摇了摇手上那只鹿玩偶,“真要出什么事,不是还能电话联系吗?”
江颂:“……你接受度还挺高的。”
季风点了点头。
自从相信了能够起死回生,就没什么是他接受不了的。
楼梯直上直下,入目是宽敞的廊道,廊道两旁是昏黄的烛灯,房门朝内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口口深不见底的井。
穆荀川往前走了几步,随意挑了一扇门,手伸进那片黑暗中,随意摸索了几下。
“啪”地一声。
白炽灯骤明,将走廊上的人拉出三道长影。
“坏了!”
江颂如梦初醒般尖叫了一声,朝面前两人露出一张苦瓜脸,“外套忘带了。”
穆荀川蹙眉,“睡觉要穿外套?”
“不是……” 江颂的脸变得更苦,“手机放外套里了。”
季风与穆荀川离得近,听那人像是“啧”了一声,大概是想发火。
然而最终什么都没说,穆荀川一脚迈进房间里。
而后“嘭”地一声,重重地将门合上。
季风:“……”
江颂:“……”
季风:“……我明明看见房间里有三张床!”
江颂满脸幽怨的看向季风,“他不管我,你不能不管,你得陪我去!”
季风嘴角抽搐了一下,“咱俩什么关系啊?”
“出生入死的战友关系啊,”江颂煞有介事道,“现在正是你刷好感的时候!”
季风古怪的看着他,诚实地回了三个字,“我不敢。”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能听到楼下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那这样,你替我预测一下,我这趟下去到底有没有危险。”
“……”
季风默了默,“我还是陪你吧。”
少了个穆荀川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季风反复安慰着自己,跟在江颂身后回到楼梯口。
楼梯很古旧,却还算结实,一面靠墙,另一面围着半人高的扶手。
楼下传来乱糟糟的谈话声。
季风捏住扶手,从楼梯与天花板的缝隙里往下望过去。
小念抱着艳红色的兔子,冷不丁抬起头。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她的眼睛黑漆漆的,几乎看不见眼白。
他们方才坐着的桌子变得更长了,椅子也多出来不少,满满当当坐满了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谈话声止住,眼睛齐刷刷朝楼梯口盯过来。
季风浑身血液像是被凝固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江颂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他全身一抖,死死抓住自己的裤子,又不知怎地,突然像撞了邪一样,大笑了两声,小跑着下了楼梯。
“喂……”
季风一把拽了个空,就听他扯着嗓子朝楼上喊了一句,“老大,你骗我呢?”
声音中甚至带着莫名的兴奋,“咱们原来有这么多队友啊?”
喊完似乎给自己壮足了胆子,在季风惊恐的目光中大步走进水晶灯的光晕中。
“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把我吓了一跳。”
他一手拎着裤子,只能将外套夹在腋下,空出一只手伸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面前。
“你好,我将江颂,早来了一会儿。”
那人神情中带着明显戒备,他甚至又抬头望了一眼楼梯口的季风,才慢吞吞握回去,“三队队长,顾以铭。”
“你是三队啊?”江颂一愣,转头看向坐在最角落的女孩,“小林,你不是说在二队吗?”
被叫小林的姑娘抬了一下头,又迅速低下去,声音小得像只蚊子。
“没……没选上。”
江颂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又天南海北地闲扯了几句,也不多呆,春风得意的上了楼。
季风僵直着腿退了两步。
江颂走近拍了拍他,“可惜是三队,我还以为老大真瞒着我招了这么些人呢。”
看季风还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又安慰了一句,“不同队也算是半个队友,不算什么坏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是他们,”季风咽了咽口水,“你离得这么近,就没有注意到小念?”
江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一直在盯着你,你刚刚上楼时,她追着你看过来,我看到……”季风眉头皱了一下,“她的眼白,出现在了那个兔子玩偶的眼睛里。”
江颂腿一软,几乎挂在了季风身上。
“好兄弟,你刚刚是不是说,每个房间里都有三张床?”
不等季风回应,又咽了咽口水,“咱们得睡在一快。”
季风正有此意,实际上最好的方案是三个人一间房。
可偏偏穆荀川没有这个想法。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看起来不是很正常的人。
或许在这种鬼地方,不正常才让人更有安全感。
只是不知道那人的天赋是什么。
季风冷不丁,转头看向江颂,“你的天赋是什么?”
“我啊?”江颂没明白他在走廊里问个什么劲,但还是认真回道,“我是静默。”
“大白话讲,就是时间静止,不过白鹿说我现在能力不足,只能静止一分钟,还有CD……”
季风新奇道,“冷却三小时?”
江颂干巴巴一笑,朝季风举起双手,伸出七个手指,“冷却一礼拜。”
季风:……CD够长的。
见他又是半晌不动,江颂好心提了一句,“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找个房间进去再细说?你站在这里,是想敲老大的门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季风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在那扇紧闭的房门面前站了许久了。
敲门是不敢敲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208。
“就睡对面吧,如果真的出什么事,也好……”
“好”字刚一出口,208的门突然被拉开,刺目的强光差点照瞎了季风的眼睛。
江颂“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老老……老大,你吓死我了,你干嘛?”
穆荀川的脸不知为何显得更加阴沉,还带着几分古怪。
“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季风:我明明看见房间里有三张床!
穆荀川:三张太多,一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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